裂隙寶光(一)

夜晚寶光大熾, 直掩去半邊天幕的訊息很快在南華界中上下傳遍,而那耀目華光乃是天生靈寶所發的推測更是令眾多修士心中都蠢蠢欲動起來。

固然若真是先天靈寶出世, 那他們這些低階修士無需多肖想,必定是那些化神、元嬰修士的囊中之物。

但是此物不同。

天生靈寶階層的寶物, 往往生而自晦。如果這道衝天寶光真是那些高階修士神念中天生靈寶所發,那極有可能發出寶光的所在,不僅有天生靈寶,還有其餘許多靈寶以下法寶伴生!

這些才是他們的目標。

至於高階修士中,許多隱世不出的老怪也都因此一事或出關,或迴歸,加上他們之間本就有些恩怨錯綜的, 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很快, 整個南華界便都動了起來。

照舊以紫霄、青虹為首,連向來少問外事的荒神閣也參與其中,查明了寶光傳來的方位,正在西地南面一處峽谷之中。

那峽谷兩旁山脈高聳, 峰頂卻並不銳利, 而是十分平整。在南華傳說中,乃是天人降下,給南華中一名煉氣修士授仙書三卷之處,後來這名煉氣弟子靠著修習仙法,一路突破至合道境界,就此踏空而去,是以此谷才得名“仙授”。不過傳說終歸只是傳說, 現時的仙授谷,因靈氣渺茫而向來少有人跡,唯有三兩個小門派立門其中。

可沒想到就那麼一夜之間,這處原本默默無聞的所在,一下子就成了南華舉界上下矚目的焦點。

不大的廳堂之中,一身素色布衣、中年模樣的築基修者正坐在上座黑木椅內,無奈地苦笑著。

“門主,半日之內,只怕紫霄、青虹兩派就要有人進入咱們仙授谷了,不如……現在我們先下手為強?”坐在他之下右首的一名同為築基修者的男修說道,神色間很有幾分狠厲。

“唉,師弟呀……紫霄、青虹兩派何等威勢,哪裡是我們惹得起的,要是被他們知曉……”中年築基修士一面摸著唇上的短鬚,一面搖頭不已。

“照我說,門主。”聽他如此說,左首一名身著綢衣、容貌豔麗的築基女修道,“紫霄青虹他們再大能量,多少也不比我們這地頭上的熟悉內情。深哥說得不錯,先下手為強,明明是我們地界上的東西,怎麼能平白便宜了他們?”

築基男修立刻接上她的話頭,道:“況且即使我們不出手,若是讓百丈宗他們佔去先手,日後怕是連在仙授谷地界,也要仰人鼻息而活了!”

中年修者原本並無此意,在他們左一句右一句的攛掇下,心思漸漸竟也活動了起來。他雖顧慮重重,不過門派在他心中總是第一緊要。無法守住祖師遺業,被迫離開靈脈對他來說已是奇恥大辱,若在仙授谷這等地界都立足不穩,那要他日後有何顏面面對先師?況且,的確百丈宗如今已是與他們處處相爭,要是他們不動,百丈宗先動揀了大便宜去,日後他金鼎門要如何自處?

“師弟,師妹,那照你們的意思……”

“昨夜我便向寶氣傳來方位看了,是自裂隙之中發出!”見他語氣鬆動,築基男修立刻又道。

“裂隙!”中年修者與綢衣女修齊齊驚呼出口。

原來那裂隙正在他金鼎門立派的後谷之中,是一條足有千米寬的大裂縫,一直深入地心。其中常年陰風如刀席捲,就連他們這些築基修者,等閒也不敢輕易靠近,更別說進入其中了。

“若是那寶物在裂隙之中,我們的確無法……”中年男修嘆道。

“門主。”被稱為戴師弟的築基修者此時滿面漲得通紅,自坐中起身向中年男修行了一禮,“戴宏深自請,進入一探!”

“戴師弟,快快起來!”慌忙由主座步下,中年男修托住戴宏深下拜的身形,“那裂隙之中如此兇險,即使寶物如何,總比不得性命要緊啊!”

“門主,被師尊收入門前時,我乃煉體修士,曾習一鍛體秘法,即使進入裂隙之中,也可保得一時不失。”只聽戴宏深並未順勢起身,而是續道,“不瞞門主,我曾在裂隙之側修習,發現過有一條可避開罡風深入其中的通途……請門主允我一行!”

“唉。”見他如此堅持,中年男修也是糾結非常。思及本門原本在西地之中也算得上是一個中等門派,後來門中幾個金丹真人接連因故殞落,門派勢力就一落千丈,最後被逼得離開了原本立派所在的靈脈,來到這處偏僻之地,其中艱辛,實在一言難盡。而如今,眼看門派中興之望近在眼前,卻又要因為各種各樣的顧慮而生生錯失,他的確也忍不下這一口氣!“戴師弟,此事你有幾成把握?”

戴宏深答道:“九成!”

他的語氣如此堅決,令中年男修與豔麗女修都覺精神為之一震。中年男修當即道:“好!就請戴師弟趕在紫霄青虹來前走上這一遭,日後我金鼎門中興,戴師弟你便是受香火供奉的第一功臣!”

“事不宜遲,我馬上出發!”戴宏深說著,向中年男修與豔麗女修一禮別過,就要離去。

“深哥……”豔麗女修咬著下唇,頓了頓才道,“一切小心,莫忘了我們還在等你……”

深深凝視了她一眼,戴宏深終究還是轉身而去。

仙授谷的這條裂隙,並沒有名字。

只因知曉之人實在太少。

這條裂隙又廣又深,常年陰風不斷,對修士而言唯有危險,別無其餘好處,自然沒人會想要身入其中。

不過裂隙之中也並非空無一物,許多逐陰而生的妖獸,來此修行吸取陰氣的鬼修,不時都會出現在其間。

鬼修倒也罷了,那些妖獸可都非易與。

戴宏深此行,的確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的。

但早在夜間見到那沖天寶氣之時,他便已決定來此一行!

什麼金鼎門,什麼中興。也只有曹永豐那個老頭才總記著想要重新回到那些靈脈之中,重振當年“聲威”了。

他戴宏深,又豈會只看得如此短淺。

一旦早一步將那天生靈寶收入囊中,靠他那門秘法,躲過化神修士追蹤也不是不能。倒時他尋一處隱秘之所蟄居數百年,以那靈寶之力修至元嬰乃至化神,還有何可懼!

蝸居在金鼎門這等就算從前“輝煌”之時也不過是個中等門派的地界,哪比得上元嬰化神可期!

一面向裂隙行去,戴宏深心中對未來的暢想一面就越發熾盛。等他修為大進後,應飛雙那女子性子雖不如何,相貌倒是十分不錯,便勉強充掖至他的後室之中好了。要是曹永豐苦苦相求,他大概也會在金鼎門中擔個虛職,大約那時曹永豐就會感激不盡了。

一路如此思想著,幾個起落間他已來到那裂隙之旁。

昨日那陣寶光過後,裂隙中隨即又恢復了平日裡的陰寒。兩邊峭壁之上,黝黑之中,火色隱現。

人才一靠近,便覺刺骨陰寒挾在罡風之中由不知深入幾許的地底席捲而來,幾欲直刺入骨肉之間。

不過先前戴宏深所言也不完全是假話,他的確曾修習過一門傳說中來源於上古的煉體法訣殘篇。當下施展了開來,頓時一道似空非空的白氣由他丹田之中湧出,裹在了他頭臉四肢之上,看似虛無縹緲,卻在陰寒罡風及體時,輕輕巧巧地便讓那風打了個旋偏了開去。

這也是在戴宏深意料之中的。

他從前也真的曾在裂隙中煉體過,是以才敢在這時身入其中。那條通往裂隙深處的小道,也是確實的存在。

戴宏深以白氣將身子一裹,向漆黑幽深的裂隙中望了一眼,咬牙一個縱身,便投入其中。

漫卷陰風在他身子進入後頓了片刻,旋即復又重新如常般呼嘯席捲起來。

……

金鼎門大殿之中,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越來越凝重起來。

豔麗女修應飛雙一開始還與曹永豐偶爾說笑幾句,後來便也沉默了起來,只是不時剝弄以朱靈果汁染成赤色的纖指,臉上現出幾分不耐。

至於門主曹永豐,算著紫霄青虹兩派不時將至,戴宏深卻一去未再有訊息,若是沒能趕在他們來前脫身,只怕寶物沒到手,反而還要落人話柄,心中焦急也好不到哪裡去。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戴宏深未曾有絲毫訊息傳回。

應飛雙與曹永豐都有些著急起來,各自向他發去幾道聯絡訊息,但皆未得回應。

應飛雙到底先坐不住了,起身便向曹永豐道:“門主,深哥他這一去再無音信,飛雙心中擔憂,自請往裂隙中一探!”

“胡鬧!”曹永豐難得地加重了語氣,“宏深有秘法在身,尚且一去不返,你再去豈能有幸?”

“門主……”應飛雙還待再說,便覺兩道帶著天地之機的極大威壓臨身,頓時臉色發白,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曹永豐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可無法之下,只得快步行出大殿,向落下的兩道遁光深深一拜,“金鼎門曹永豐,恭迎真人玉趾!”

從一銀一藍兩道遁光中現出身形的,一個紫白衣袍女修容貌佚麗絕倫,恍有皓月清輝之姿,冰肌玉骨恍若蟾宮桂枝般高不可攀,唇邊一抹淺笑又令人不由心生數分親近;一個藍衣男修英朗俊逸,神氣端凝淵深,踏足之處方圓數里內金鐵皆隱隱低鳴相應,所散發的威勢竟皆不下於曹永豐從前所見門內的金丹長老,故他才有此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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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飛雙更是頭一回如此切近地與金丹真人接觸,跟在曹永豐身後行禮,額上卻不由因那彷彿無邊無際的威壓之力而汩出細汗來。

“曹門主,不必多禮。”但見紫衣真人廣袖輕拂,便有一道柔和真氣由袖底流出,輕輕巧巧地就將曹永豐與身後應□□拜倒的身子託了起來。

這些年金鼎門僻居一隅,哪裡見過如許手段,兩人戰戰兢兢地起身後,都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曹門主。”只聽紫衣真人語聲柔和,吐字間恍如泉漱青玉,“我乃紫霄蘇長寧,與青虹這位凌道友,是為昨日裂隙寶光一事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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