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繚繞的紫霄山脈一處,兩道瘦小的身影正在田間辛勤地勞作著。

“長寧,前日王師兄代長老傳令,說今後每月要多交三成靈谷,你說我們怎麼辦好呢?”近看卻是兩個穿著紫白相間衣物,不過十來歲的女孩,其中一個梳著包子頭的向另一個擔心地問道。

“啊。”另一個只是簡單將頭髮用布巾在腦後束起的女孩似乎心不在焉地答著。

“長寧長寧,要是交不出靈谷,我們說不定就要去做礦奴了,就跟,就跟那時候的葉師姐那樣……”包子頭女孩咬著唇,說著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

“啊。”另一個女孩還是答的不鹹不淡。

“長寧!”見她這樣,包子頭女孩可不高興了,將手裡的木勺往地下一摔,扭頭轉身就走。

見包子頭女孩離開,剩下的女孩索性也停下了手中的勞作,抱著腿直接坐在了田道上,茫然地抬頭看著天空。

原來,已經是那麼久之前的事了。

那時候被夙洄穿體而過的冰冷感覺還留在體內,沒想到再睜開眼,卻已經是三千年後,自己成了個從前並不存在門派的外門弟子。

“長寧,你是不是病了?”見向來是自己小尾巴的蘇長寧竟然沒有跟上來,包子頭女孩頓時覺得有些沒趣,自己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見她抱膝坐在田中的茫然的樣子,卻是嚇了一跳。

一面說一面小手就要撫上她的額頭。

“我沒事。”偏過頭避開包子頭女孩的觸控,蘇長寧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在她又噘起嘴巴之前向著她燦然一笑,“我們繼續澆田吧,不然靈谷收成不好就要去做礦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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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次倒是包子頭女孩愣住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重新拿起木勺澆起田來。

“好累呀。”兩個少女不過只是十來歲的孩子,大半天澆完這三畝田,都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為什麼不用潤雨術呢……”蘇長寧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潤雨術?那是什麼?”包子頭少女姜萍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嗯,就是澆地時候用的……你見過別的師兄師姐用過麼?”

姜萍搖頭,“大家都是這樣澆的呀。不過劉師兄有個可厲害的法寶,發動一次就可以澆二畝田呢。”

蘇長寧默然。

在她修真的時候,潤雨術是一種澆灌靈植十分方便的小法訣,一般煉氣三層以上的弟子都會,可是似乎現在已經沒有人使用了。至於姜萍說的“劉師兄”的法寶,大概也不過只是什麼低階偽法器,連“器”都算不上,更別說“寶”的東西。

剛才一邊勞作一邊從姜萍口裡問出來不少事,她知道了自己現在名字叫蘇長寧,和姜萍一樣都是十歲,來自一個很貧瘠的小千界車河界。她們原本是被鎮上育幼堂收養的孤女,在紫霄派的仙師來選拔弟子時因為身有靈根便被帶了回來,不過兩人的靈根都不算太好,只能做門裡的外門弟子,雖然有微薄的供給,每個月卻有必須完成的門派任務,大多是耕作靈田、收穫靈谷、汲取靈泉這些體力勞作,若是完不成,就會受到懲罰,最嚴重的,就像姜萍所說,會被派去當礦奴,從此不見天日。

真是與三千年前大不一樣。蘇長寧在心裡暗暗想著。

完成了今天澆灌靈田的任務,和姜萍告別之後各自回房,蘇長寧盤膝在床上坐下,照著從前行功的路線默默運轉身體裡的靈力。

煉氣一層,煉氣二層……煉氣三層。

嗯,不對!

經脈中流轉的靈氣量在她刻意的控制下勻速增加著,沒想到竟到了煉氣三層的量!就連蘇長寧自己都有些驚訝,這個身體不過是十歲大,修真也才三年,竟然進境如此之快?

蘇長寧有些期待地將身體裡的靈力執行到極限,想看看這身體的天賦潛力,沒想到經過丹田時卻生生被一陣錐心的刺痛激得幾乎吐血!

“怪不得……怪不得……”立即停止了流轉靈氣,過了許久蘇長寧才緩過氣來。

怪不得這身子小小年紀就有了煉氣三層的靈力,原來這靈力並非是她自己練出來的!

應當是有人在這身體幼時便將這股靈力封入了她體內,而她修真之後知道了靈力執行的法門後,便可使用,增加她的修為。

可是這道靈力上還留著一個禁制!

若是破不開這道禁制,不僅那由外力輸入的靈力不能由她執行,以後引氣入體的天地玄氣也不能為她所用!

好在現在身體裡的是蘇長寧。

破除這個禁制的法子,就她知道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過她現在能用的,竟似乎一個也沒有。

思來想去,蘇長寧還是決定用最笨的那個法子。

辦法雖然笨了點,如果快速有效,那也是好辦法,她從來不介意笨一點。

況且從姜萍那裡聽來的一鱗半爪,讓她直覺地感到現在這個修真界不是她從前熟悉的那個修真界了,似乎到處都充滿惡意和危機。

就算是從前,她最後不也是……

重新在床上盤膝坐好,五心朝天,蘇長寧長長地吐出一口胸腑間的濁氣,準備好,要來了!

“哇!”第八十九次吐出一口鮮血,蘇長寧再也維持不住盤膝而坐的姿勢,任由自己軟倒在石床上,連一根手指頭都提不起來。

她簡直不知道這小小的身體裡,怎麼能吐出這麼多的血來。

不過好在,禁制已破!

軟的不行,她就硬來,蓄積起自己那一點微薄的靈力,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丹田上的禁制,好在那個下禁制的人顯然是為了保護而不是為了封印,所以直到第八十九次上,她終於成功了!

感覺到那股靈力終於順從地在自己的四肢百骸裡執行,蘇長寧頭一歪便陷入了昏睡。

再次睜眼,她看到了姜萍留在她床頭的紙鶴。

稍稍凝聚了一點靈力在指尖,向著紙鶴背上輕輕一觸,紙鶴便像活了似地圍著她的床飛了起來。

“長寧你好像病得不輕,我替你跟王師兄請了今天的假了,好好休息快點好起來哦~”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傳來,而說完話的紙鶴便立即墜了下去,不再有一點生氣。

蘇長寧半撐起身子,撿起紙鶴放到一邊,又在枕邊發現了一個玉瓶。

開啟瓶塞聞了聞,卻是回春丹的味道。

雖然是最低階的丹藥,不過這一小瓶對像她和姜萍這樣初入山門的外門弟子來說,也是十分珍貴難得的了。

笑了笑將玉瓶和紙鶴一起收了起來,蘇長寧這才發現自己滿身是血,看起來十分嚇人。

不過她現在總算是有了些許靈力,這便不算什麼問題了。

十指翻飛施了個沐塵訣,將自己從裡到外都弄乾淨了,她才坐下想起今後的打算來。

蘇長寧向來是個豁達的人,從前是,現在也是。

本以為不過是身死道消的結局,睜眼卻是千年之後,滄海桑田。

當年煉成元嬰時,有人曾問過她,修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個時候她說,道法自然,自然而然,如此而已。

許多人修道皆為逆天,天不予而我自取,煉氣、築基、金丹、元嬰,甚至化神飛昇,對他們而言每一次皆是對抗天道的勝利。

而蘇長寧,卻以為自己不過是順其自然而行,水到渠成。

現在即便從前的一切已成飛灰,她所求的,也不過還是自然隨心。

既來之則安之,先代替這個十歲的孩子活下去吧。

蘇長寧留下的東西不多,不過是一片記載著紫霄門基本功法的玉簡,三塊下品靈石、一些低階制符材料和幾件換洗衣物。

原本的蘇長寧因為體內的禁制不能自如呼叫靈力,並沒有看過玉簡,修煉只是靠著執教堂執事弟子每月一次的口授。

三塊下品靈石,蘇長寧從前在世俗界隨手施捨也比這個多。

偏偏這些就是她現在全部的身家了。

有些不甘心地又放出神識掃了遍小屋,再次確定真的沒有別的之後,蘇長寧不由嘆了一口氣。

她從前修行,從來就沒有為靈石丹藥發愁過,走的自然是以藥物輔助靈力增長的路子,而今看來這蘇小姑娘一清二白,看來要另闢他路了。

她扳著手指數著,大日輪迴策不錯,不過每開始一層的修煉便要服食一粒冰焰雙極丸,她看了一眼床頭唯一的一瓶回春丹,作罷。

明心劍訣,自然也好得很,只是要輔以修習明心劍氣才可馭使,需要入劍修的劍意室修煉,之前和姜萍閒聊時聽說了,門派對外門弟子算是大方,劍意室並不限制使用,不過每個時辰要二塊中品靈石罷了。捏了捏手裡的三塊下品靈石,還是只有作罷。

思來想去,蘇長寧看著石桌上孤零零的玉簡,無奈一笑。

既然成了紫霄派的弟子,也是機緣,看來只有從紫霄心法開始學了。會拿來給外門弟子學的功法,想來該不會有太大的限制。

拿起玉簡貼上額頭,一陣涼意過後,蘇長寧內視浮現在識海的文字,卻不由“咦”了一聲。

這套功法,卻是意外地熟悉。

“紫府元氣,氤氳仙根,混沌鴻蒙,皆當闢易……”蘇長寧一面默唸著法訣,身體裡的靈力一面便自動流轉了起來。

這紫霄心法,居然和她從前習練過的紫府秘法有些接近,只是在細枝末節上有所差異,而這簡供外門弟子學習的,更是東拼西湊,似乎被人刻意改寫竄奪過。

難道是紫霄派對外門弟子有所防備?

但是不管是三千年之前還是現在,都不會有門派嫌派內的高階修士多的,要是外門弟子有了高階修為,那便將他納入內門,算是為門派增加了一分助力,那弟子也只會感恩戴德,並沒有其他壞處。

可如果這就是原本的紫霄心法,那疏漏,又未免太多了些。

蘇長寧想了一會,仍是無解,於是索性不再去想。

如此一來,倒是令她想起那與這紫霄心法極似的紫府秘法,築基之下修習,不需太多靈藥靈石輔助,在她從前那時候也算得上是一部中品功法,放在現在的蘇小姑娘身上修習,正好恰當,而且她如今身在紫霄派中,以後要是參加門派比試,使出來旁人也看不出她修習的並非本門心法。

思及此節,蘇長寧在給自己的小屋下了一個低階禁制後,便按著記憶中紫府秘法的記載法門運氣起來。

等她再睜開眼,窗外的天色已有些微亮。

想起姜萍對她說的,她們是因為靈根不佳而被分到外門做雜役,蘇長寧不由一笑。

若是說蘇小姑娘這具肉身靈根不佳,那此界簡直找不出第二個靈根更佳的來了。變異的純冰靈根,比她從前的資質還要好。

只是她之前破去的那層禁制,除卻限制她運用體內靈氣之外,竟能將她的靈根偽裝成四靈根模樣,想來連紫霄派中用於辨別靈根的法器也不曾識破,才會讓她成了澆靈田的雜役。而現時她雖打破了封鎖丹田的那部分禁制,偽裝靈根的那部分卻還在,除卻自己內視之時,就算有元嬰期的高階修士檢視,也看不出端倪。

下這道禁制之人,端地好手段,就算她從前曾是化神期的修為,要下得如此巧妙,也要費上一番心思。

會在蘇小姑娘這具孤女身體上下如此禁制的,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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