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並無半分架子,如同到這尚書府拜望老朋友一般。他談吐儒雅,器宇不凡,言談舉止又是十分彬彬有禮。

“璇大人,幸會!幸會!本王聽說你到府赴任,我便趕緊過來拜望!如何?感覺這邊還習慣麼?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跟我說!我安排專人給置辦!”梁王言語雖不多,卻是初於肺腑,又是如此平易近人。

璇大人趕忙躬身施禮,“千歲!沒曾想您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卻令這府上蓬蓽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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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便攀談起來。

這圓玉便是站在梁王身後,他看到這兩鬢斑白的禮部尚書,心中卻有老大的瞧不起。心想,這人都老成這樣了,才剛剛中舉,想必也是愚笨之極,父親乃鸞龍之軀,卻是如此屈尊來拜望他,真是有失身份,還聊得那麼熱鬧。真是給足了這老頭面子。他算個什麼東西!

圓玉心中想著便是往璇大人身旁看,這不看則罷,這一看卻是吃驚不小!什麼原因呀?他就發現在璇大人身邊站著一位如花似玉,美貌動人的女子。

但見其生就一張俊美面龐,一張蛋圓小臉上,嵌著一雙烏黑的大眼,尖尖的鼻子,如宮廷侍女畫像般高雅,硃紅的小嘴微微上翹,盡顯那玩略而玲瓏之美,通直的長髮垂後,淺藍色水袖長裙,更顯其賢淑氣質。

一時間圓玉這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嬌美動人的女子。他平日就喜好尋花問柳,其府上美女如雲,日日陪伴其尋歡作樂,可謂閱女無數,什麼漂亮的女子沒見過?然今日看到那璇婭,絕非那些女子可比,不由得為其美貌所折服。於是便暗自盤算,若是能得如此美貌的女子為妻,那真是此生無憾了!

圓玉靜靜聽這璇大人跟父親介紹,方知其身旁那位美女乃是其女兒璇婭。如此他便有些尊重這璇大人了,他頭腦中胡亂合計著很可能這璇大人日後將成為他的老岳丈。故此先前那些瞧不起的想法,卻是煙消雲散。

梁王與老璇聊得甚是開心,他感覺雖然這個新科舉人年紀略顯得大了一些,然其談吐不凡,儒雅謙和,卻是有著雄才大略,故此,他對其十分看好。這禮部又是重中之中,卻需一老到之人將這紛繁的事務處理好。想著便又聊了幾句,方告辭,畢竟還得到其他新晉官員府上拜訪。

老璇帶著女兒璇婭便將梁王與其子圓玉送出府門,望著二人上轎行遠,方回到府上繼續迎客。

老璇方知這入朝做官真是辛苦之極呀!關鍵是累心呀!雖不為生計發愁,卻是日日要勞心思處理與這些朝廷要員之間的關係。這剛剛入府一日,卻是迎來送往不少人物,當然這梁王千歲乃是這些眾多人物之中最重量級的,就這樣門庭若市,迎來送往三日,這父女倆都覺身心俱疲。

這些天,璇婭雖與父親忙忙碌碌,然其無時無刻不是在思念著自己的愛人展融,她在這尚書府吃香的,喝辣的,應有盡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每每食用那山珍海味之時,她便想到此時此刻展融是不是又在吃糠咽菜呢?

每每她在這巨大的書房博覽之時,雖有這閱不盡的琳琅滿目般書籍,卻覺索然無味,沒有了先前二人竊書偷讀的樂趣。這也許就是愛人在身邊即使是吃點苦,受點罪,起碼這心情也是愉悅的。

這無盡的思念堆積在一起,便由心動轉化為行動,在那涼爽怡人的清晨,璇婭令下人們備好馬車,帶著事先準備好的大量裝幀精美的圖書和一些美味糕點與水果,便朝著那村口大樹方向而去。那地方曾經是二人溫馨的小家,他倆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在那裡玩耍,那裡也是他倆促膝共讀,表達愛意之所,也是二人心有靈犀之地。她能想到展融這些天是多麼思念她。這種感受也同樣是她所經歷的。卻是在此時,她心中便再一次想起了那首李商隱的無題: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她便是想一步跨到愛人展融的身邊,將這思念之情與其傾訴。

當這鑾鈴馬車駛入村口之時,她便又一次看到了這破舊不堪的村落,簡陋得千瘡百孔的宅院,馬車經過之處,驚起泥塵,便是一大片模糊不清的景象,村口大樹依然枝繁葉茂的矗立在那土坡之上。遠遠望去,他倆那愛的小屋原來卻是如此的美麗動人,令她嚮往,她多麼希望還能回到這個窮鄉僻壤之地,過著這無憂無慮般普通人的生活。在這愛的小屋與展融廝守一生。

然想誰來誰,這大樹下,卻有一人。此人端坐樹下,手捧一本厚書,正在仔細研讀。那本早已泛黃的書籍,她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正是那本他倆最愛讀的《史記》。

此時此刻,璇婭難掩這激動的心情,從馬轎裡走出,淚珠不由自主從眼瞼竄出。以前的種種回憶又籠上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看著展融那認真的表情,她知道他很可能邊讀書邊思念著遠方的自己。並且他定然心中有數,在此苦苦等待,知道總有一天,自己愛人會回到他倆愛的小屋與他見面的。

馬車的鑾鈴之聲,驚擾了正在讀書的展融,他下意識的抬頭一看,面前便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宮廷美女,俊美面龐,一張蛋圓小臉上,嵌著一雙烏黑的大眼,尖尖的鼻子,硃紅的小嘴微微上翹,通直的長髮垂後,在風中搖曳擺動,淡金色水袖長裙,飄然擺動,大紅貂絨披肩,頭頂金釵髮簪,穿金帶玉,雍容華貴,一望便知是宮廷之中官宦小姐之身。

他下意識的揉揉眼睛,確實是自己的愛人璇婭,然看看這穿衣打扮,華麗馬轎,此人便是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樸素活潑的小姑娘了,倒是如同換了一個人。這使他深深地感到有一種不可逾越的距離感。

他知道如今璇婭的身份再也不似以前那樣,只是一個窮秀才的女兒了。人家現在的身份乃是朝廷命官禮部尚書璇大人的女兒,人家可是高貴的身份。想想自己就是一個窮人的孩子,他先前本來想得挺好,希望能將愛人璇婭風風光光的娶回家門。可那不過只

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如今人家的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酸澀的小姑娘了,可是那鸞鳳之軀,自己又怎能高攀得上。

這使得他見到璇婭後的第一反應,便是既興奮又激動。然片刻之間卻變得冷淡起來,然這璇婭卻依舊是滿腔熱情,搶步上前如釋重負地與自己這日思夜想的愛人緊緊相擁,便是淚如雨下。

“展融哥哥!你還好麼?”璇婭難掩激動的心情,關切地問道。

展融卻是十分冷淡地說道:“我還是老樣子!你呢?在那尚書府過得還習慣麼?”展融雙手下垂並未抱緊自己的愛人。而是被動的被愛人緊緊擁抱。

璇婭剛剛就已經察覺到了愛人展融見到自己之時,表情上的變化。她並未想得太多,然展融並未如她想象的那樣對她如此熱情。相反還顯得極為冷淡。這使得她一團如火的熱情,瞬息被澆滅。她不知所措地鬆開雙手,面對面地望著愛人展融的雙目,“展融哥!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念我麼?” 展融依舊冷淡地說:“璇婭小姐!您身為尚書大人之女,不惜旅途勞頓,那麼老遠,過來看我,我很感激!至於想念與否,我認為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奢望與高攀什麼,我只是一個窮苦家庭出身的人,根本就沒資格攀龍附鳳的與大小姐交往,從今往後,你還是別再往這邊跑了!這心意我領了,實在是高攀不上。您還是請回吧!”

璇婭萬萬也想不到自己這心愛之人竟然會如此絕情的說出這番話,這突如其來的態度急轉直下,竟然令其不知所措,如同吃了冰塊一般,可是寒心不小。

然其轉念一思,剛剛展融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感覺他倆的家庭背景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換句話講,他之所以說出這一番話,也是由於事初無奈罷了。她只要打消他的顧慮,這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展融哥!你可能有些誤會了!我爹金榜題名,入朝做官,這確實是事實,我們家也因此步入了官宦之家的軌跡,然這些都是客觀環境造成的,這些與我倆之間的感情並無半點關係。我對你的心意,你應該明白!

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富足的生活,寧願與你過著那吃糠咽菜的日子,這些榮華富貴對我來說真的不值一提。你是不是感覺我身份變了,那顆心也隨之變了對吧?

我今天就告訴你,我對你的心意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這下你應該明白了吧!不僅是這樣,等安頓下來,我還要跟父親說,把你和你的父母接到府上去,速速把你我二人的婚事辦了,再也不讓你們在此受罪。”璇婭的話語十分真誠,掏心掏肺說得很是令展融感動。

展融聽罷,便是淚如雨下,緊緊抱住璇婭那柔弱的身軀,“璇婭妹妹!我也是無奈才說出那番話語的!自你走後,我便是日日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滿腦子都是你,我真不知道,若見不到你,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這村口大樹下,二人緊緊相擁,整個世界濃縮為這甜蜜的愛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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