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丈夫吃驚的是車釐露出的表情卻很平淡,“我原以為打麻藥會很疼!你猜怎麼著?”

方霖瞪大眼睛靜靜聽著,“感覺怎麼樣呀?”

“哎呀!一點都不疼!根本就沒感覺,比平時感冒發燒時打的那針呀!可輕多了!絲毫沒覺任何疼痛,儘管我心裡特緊張!”

“老婆,真不疼麼?”

“我還能騙你不成,確實一點都不疼!真的!”

聽妻子這麼一說,方霖緊張的心才放下。

“當時,大夫讓我側躺,將腰彎成蝦的樣子,然後開始用針扎腰上的脊椎!”

丈夫驚訝地問:“還得扎脊椎呀!”

“那當然了!麻藥麻藥麼,是麻醉人神經的,透過脊椎是最有效的。不過你大可放心,幾乎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這樣過了十分鐘,你猜怎麼著?”妻子神秘地問。

方霖有些迫不及待想聽後面的內容,“老婆,你快說呀!”

“一個大夫過來,用車條般大小的鐵棍兒,輕輕點我肚皮,並問我疼不疼!我告訴她疼,特別疼!當時就是害怕,其實一點都不疼!”

方霖一聽“特別疼”那三個字,臉都嚇白了!後來聽妻子這一解釋才知道沒事,這顆吊起的心才放下。

“又過一會兒,她用那鐵棍兒又點我肚皮,就這樣重複三四次,每次問我,我都說疼。她一看只得用手擰我肚皮一下,依然問我疼不疼!我依然跟她說疼!其實呢!一點都不疼!”

方霖忍不住又笑了,“最後怎樣了?”

“你猜大夫最後怎麼說?”妻子笑著問。

“怎麼說呀?”小兩口兒相視而笑。

“大夫無奈地說,疼與不疼都得剖,再磨蹭一陣兒麻藥勁兒一過,可真該疼了。”

兩人放聲大笑,笑得那樣開心,也許妻子還猜不出留給她倆在一起的時日已無多了。

當然方霖更感覺不到這些,他只是覺得手術做完後,恢復好了,還得把以前捨不得吃的那些美味都品嚐過來。

彌補自己這一段食不果腹的飢餓感。再也不會捨不得吃,捨不得喝了。

願望是好的,可做夢也想不到這些想像也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方霖最擔心的莫過於開刀了,“剖腹時疼麼?”

“你聽著呀!我繼續往後講,不多時我只覺大夫在我肚皮上鋪了沉沉的布,然後便感覺肚皮颼颼發涼。

我總想起來看,可大夫卻用一深綠色的屏風從旁邊拉過來把我的視線擋住,根本看不見。

當時我很緊張,不知是手術室涼還是嚇的,大夫問我冷麼。摸著我手腳冰涼,知道我可能是害怕了,大夫便跟我聊天,你猜聊什麼?”

丈夫聽得入神,趕忙問道:“都聊什麼了?”

“聊的是咱老百姓平時總喜歡聊的事情,感情她們這些大夫也喜歡聊這些呀!

她們問我做什麼工作,我說是搞印刷行業。她們緊接著問我會不會很辛苦,我跟她們講起初覺得很累,後來習慣了就好了。

我跟她們說,我羨慕她們

的工作,她們十分驚訝地說我們的工作你還羨慕呀!這產科醫生可是最累的。

我說我可不信,你們天天穿白大褂,天使一般,那麼多人都尊敬你們,工資福利待遇又好,怎會不行。

她們不做過多解釋,只淡淡地說,你一會兒就知道我們這活兒究竟有多累。

在這過程中我緊張的心情得到點點放鬆,由緊張變為好奇。

我不由自主地邪著頭往下看,大夫打趣地說,怎麼著!還惦著看看我們如何做剖腹產手術!你不怕嚇暈麼?

我這才感覺到,原來大夫正一層層切肚皮呢!剛剛我提到的,這肚皮涼颼颼的,你知道大夫在幹嘛麼?”

方霖好奇地聽妻子侃侃而談,時不時如相聲捧哏的隨口插上一句。妻子的口才比他可強多了。

“幹嘛了?”丈夫好奇地問。

“刀在肚皮上正一層一層地劃呢!”

“就一點都沒覺疼麼?”丈夫似乎對這個問題十分關心。

“只覺一點小小絲絲拉拉的疼痛,如被蚊子叮過,用手撓大包的疼痛感差不太多。

真不疼!內心恐懼遠遠大於疼痛本身。現在想來,真的沒必要害怕!”

聽妻子這麼一說,丈夫那緊張的心才放下,現在就只剩好奇了,“大夫不是說她們做的是什麼體力活兒麼?難道比我們商場理貨還累麼?”

“聽我接著說呀!沒過多久只覺兩人正往外狠命拉什麼東西,我這沉重地身子甚至被拉起來。

力道之大,儼然就要將我拉起四十五度的節奏。原來是大夫正在從我肚子裡把孩子拉出來。

只聽她倆氣喘吁吁地說,別跟著我們的節奏呀!躺下躺下,緊接著又是一陣狠命拉。

我才明白為什麼被稱為體力活兒。這樣的剖腹產手術她們一天得做七八臺。狠命往外拽七八個,如遇雙胞胎三胞胎,恐怕還不止這數。”

聽到這,方霖好懸沒笑暈菜了,“老婆,什麼事兒一到你嘴裡,簡直就是笑話!真有意思!”

看到丈夫開心地笑出聲來,妻子忐忑的心才放下,不多時丈夫安心睡熟了,可車釐還是心焦得睡不著。

她在想老教授說的話,手術的成功機率非常低,只有百分之三十,如果不成功會令患者元氣大傷,抵抗力嚴重下降,最後活活餓死。

她望著丈夫那熟睡的臉龐,自己絲毫沒有睏意,她在珍惜和丈夫在一起可能時日無多的美好時光。

她不捨睡去,不想讓這睡眠把自己與丈夫在一起的時間大打折扣。

現在她終於明白什麼“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這句至理名言了。

可能現在看丈夫一眼就少一眼了,她這麼愛他,她埋怨老天爺為什麼給她如此不公的命運,讓她的人生如此悽慘。

不知不覺間眼淚點點滴落地上,她想到如果丈夫是一盆植物該有多好,她會用自己的眼淚澆灌它,怎盡眼淚落幹,又能如何呢?

老教授穿上久違的深綠色手術服,他很自豪,自己並未老去,雖然即將燃盡的這只老蠟燭已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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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餘熱,但他願燃盡自己,將最後一絲光撒向大地,照亮人間。

這身手術服呈綠色,它代表患者活的生機和希望。

記得二十年前給一患者動手術,為緩解病人的恐懼心理,他開始與患者暢所欲言,患者提出一個有趣的問題,“大夫,你們平時看病時穿的可是白大褂,怎麼一進手術室卻變成綠色的手術了?不是白衣天使麼?”

教授當時也是一愣,“這問題提的特別好!證明您觀察力很豐富,也很聰明。

作為醫生,除關注患者身體健康之外,還要顧及患者的心裡健康。

往往我們平時只注重患者的身體健康,殊不知心理健康則是身體健康的重要前提。

作為大夫都要補習心理學的相關知識。心理學上,顏色對於一個人心境的影響是非常大的,特別是患者,本身患者對顏色就比普通人敏感些。血是什麼顏色?”

患者不假思索地答道:“紅色!”

“好!那動手術是不是會流血呀?”

“當然了!”患者感覺大夫問得有些愚蠢。

“可以想象如果手術室大夫一人穿一身白色手術服來給患者開刀。

白衣服上染成點點紅色血跡,會令患者那種恐懼推向極致。讓患者感到沮喪和絕望。

綠色就不同,紅色血跡染到綠色衣服上,只會使那種綠色加深。這樣患者就不會由於那強烈的視覺差感到恐懼。”

那次的手術做得非常順利,患者康復後還給老教授送了錦旗,上面是“德藝雙馨,救死扶傷”八個大字,使教授心裡暖暖的。

一晃已過了二十個年頭,往事如昨,歷歷在目,光陰似箭,彈指一揮間。

自己還能戰鬥在醫療的最前沿,真是太令人興奮了。

去手術室那段路上,他看到溫馨的病房,微笑的患者,可愛的同事以及正在查房的院領導和護士們。

這些醫務工作者用他們那孜孜不倦的努力為人類的健康攻堅克難,為患者的康復傾盡心血。

這些白衣天使們,我要向你們致敬,更要向你們表達崇敬。

很難想象如果沒有你們的執著,沒有你們那永不放棄的精神,沒有你們的精心護理和呵護,那麼還會有人類麼?我為你們大夥兒自豪。

不知怎的,老教授放慢腳步,留戀地回頭張望,這幾十年工作的地方,那整潔的病房,潔淨的地面,雪白的牆面。

特別是那些偉大醫務工作者的雕像。曾給他一次次感動,每每給學生們講課,他都會眼含熱淚向學生們講述他們的偉大事蹟。

這些人物感動了一代代醫務工作者,同事們看到教授無不點頭致敬。

他們中很多人都是他的學生。他更多的是用自己的行動,向他們表達什麼才是一個合格的醫務工作者。

他無疑是這些人的榜樣,更是這些人為之學習的目標。

來到手術室門前,他轉身戀戀不捨地最後一次望了一眼這曾經給過他榮譽、夢想,那些喜怒哀樂的地方。帶著不捨與無盡的眷戀走入那久違的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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