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潛回來就是為了救人。

澤木公平那家夥抱著求死之心地往海潮裡撞,當場被海水衝了個沒影,讓人想救都救不了。

而貝爾摩德也只是勉強算是有救。

她已經耗盡了體內的氧氣,意識也幾乎喪失殆盡。

“必須得趕快讓她呼吸到氧氣才行...”

林新一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

那麼,在這近十米深的水底下,該怎麼讓貝爾摩德儘快呼吸到氧氣呢?

嘴對嘴接吻傳氣?

那是絕對不行的。

因為海水壓強的存在,人類在水下呼吸換氣的時候,胸腔會承受著相當的壓力。

水越深,壓強越大,呼吸越困難。

潛水用的空氣鋼瓶裡裝的都是高壓空氣,只有在適當壓力的幫助下,空氣被壓入肺部,人類才能在水下輕鬆地呼吸。

所以,如果想像電影裡拍的那樣在水下嘴對嘴渡氣...

首先,林新一得像是加壓鼓風機一樣,加大壓力往對方嘴裡送氣——

當然,由於某些不科學因素的存在,他倒是真能做到高壓吹氣。

可光他一個人支稜起來還不行。

貝爾摩德還得頂住膈肌承受的水壓,嘴巴像章魚吸盤一樣,牢牢地吸住林新一的口唇,不留一絲縫隙。

雙方還得控制送氣和吸氣的速度,不然哪邊用力過猛,氣就容易漏出來。

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失誤,結果就是兩人一起嗆水。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且就算送成功了,也只能幫人續那麼一口氣罷了。

所以,對林新一來說,他現在就只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趕快把貝爾摩德救出來,送到有空氣的地方去。

“不能直接送上海面,那樣來不及。”

“還好...這座宴會廳還沒完全被海水灌滿,頂部還存在一塊‘空氣囊’。”

就像船翻突然下翻後,船內殘留的空氣會被水壓到上方,形成一個空間裡的空氣囊。

水壓漸漸上去,空氣的密度也會越來越大。空氣本身自己產生的壓力,最終會和浮起來的水壓達到平衡。

現在這海底宴會廳也是這樣。

雖然海水從外面灌了進來,但宴會廳的頂部,還留存著一塊空氣囊。

這空氣囊正好可以成為貝爾摩德逃生的中轉地。

想到這裡,林新一迅速下沉到貝爾摩德身邊,用手扶住了那輛重重壓在她身上的跑車。

“Boy?!”

貝爾摩德的眼中寫滿訝異。

她還以為自己是在臨死之前,看到了一個美好的幻覺。

而林新一將她的幻覺變成了現實。

他暗暗運氣蓄力,猛地向上一抬,便將那輛沉重的跑車從地面上抬了起來,並且,緩緩地挪到了一邊。

貝爾摩德得救了。

她還在這瀕死的痛苦中迷茫,而林新一卻是已經抱住她的肩膀,帶著她遊了上去。

兩人一同浮出水面,到達那宴會廳頂部的“空氣囊”換氣休息。

“呼...呼...呼...”

貝爾摩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久違的空氣。

她那紮成優雅髮髻的銀髮全都披散下來,溼溼地黏住了蒼白的臉頰,凌亂地搭在自己,還有林新一的肩膀上。

此刻的貝爾摩德全然沒有平時的神秘和高貴。

她顯得無比狼狽,無力,甚至是脆弱。

“Boy...”

貝爾摩德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

而拯救了她的,還正是那個她虧欠太多的孩子。

貝爾摩德不禁緊緊地擁住了林新一。

此時此刻,她似乎能從林新一身上,感受到跟那位天使小姐一樣的溫暖。

“好點了嗎,老師?”

林新一有些擔心地問道:

“而且,這幢樓從爆炸後就一直在震顫,說不定會發生二次垮塌。”

“我們必須儘快遊出去,遊到海面上。”

貝爾摩德無力地趴在林新一肩頭,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慘白的臉色終於變得紅潤起來。

“嗯...我沒事了。”

她的聲音裡有了精神。

平時那個自信而神秘的貝爾摩德似乎又回來了:

“走吧,我們一起遊出去。”

“嗯。”林新一點了點頭。

他深吸口氣,便牽住貝爾摩德的手,帶著她一同潛進水裡。

兩人在那被水淹沒的宴會廳裡迅速遊動,接近了那個被炸彈炸開的爆炸缺口。

接下來只要游出這缺口,再從海水裡遊上海面,就能成功地逃出生天了。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在爆炸後就一直在垮塌震顫的大樓,突然又是一陣劇顫。

這原本堅不可摧的大樓,此刻就像是被太陽曬化的雪人一樣,完全失去了支撐站立的力量,整個轟然倒塌下來。

大樓的坍塌,同樣影響了這座位於大樓正下方的海底宴會廳。

原本還能勉強傾斜立起來的天花板瞬間垮了下來,徹底堵住了去路。

“這...糟了!”

林新一和貝爾摩德的臉色隨之一變:

好消息是,大樓已經停止了震動,應該不會再進一步垮塌。

但壞消息卻是...他們的去路被堵住了。

換言之,他們就像是地震裡受難的災民一樣,被困在了這海底宴會廳裡。

地震倒塌房屋裡的災民好歹還有空氣,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卻是海底!

這裡到處都是海水,只有那一塊殘存的空氣囊,能給他們提供能維持呼吸的落腳之地。

被困住的林新一和貝爾摩德別無他法,只能再游回宴會廳頂部,回到那空氣囊裡換氣。

而更加要命的事情出現了。

“天花板開始漏水了...”

“因為剛剛的大樓垮塌,天花板裂開了縫隙,這個空氣囊很快就要維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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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新一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

這個空氣囊一旦垮塌,整個宴會廳都會被徹底淹沒。

到時候,他和貝爾摩德就會被困死在這海底,不僅無法脫逃,而且還無法呼吸。

“潛水空氣瓶...”

貝爾摩德仍舊保持住了冷靜:

“修建這種完全位於海面以下的水底設施,為了保險起見,應該會在裡面配備一些應急用的潛水空氣瓶!”

“如果我們能在這宴會廳裡找到氣瓶,就能再多堅持一會。”

“到時候...如果水上救援隊能及時趕到,讓蛙人開啟這個海底廢墟,我們說不定...說不定還有機會活著出去。”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也不是那麼自信。

因為貝爾摩德心裡很清楚,他們兩個的生存希望已經很渺茫了。

那空氣囊很快就要維持不住了。

能不能找到空氣瓶還不一定。

就算真找到了,那空氣瓶的氧氣也不一定足夠支撐他們活到救援趕到。

“去找找看吧。”

“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堅持活下去。”

林新一這樣神色冷靜地說道。

他似乎一點都不自己被困在海底,而且即將徹底被水淹沒的危險處境,而感到不知所措。

林新一的鎮定不禁感染了貝爾摩德。

不知不覺地,她心中也悄然多了股生存下去的動力。

就這樣,林新一和貝爾摩德再次潛入水中,開始在這個垮塌了大半的海底宴會廳裡,尋找起可能存在的應急用的潛水空氣瓶。

不久之後...

他們重新浮出水面,回到了這即將消失的空氣囊中。

“只找到一個能用的壓縮空氣瓶。”

“其他的...全都被倒下來的天花板壓壞了。”

林新一和貝爾摩德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只有一個空氣鋼瓶,可用的空氣比他們想象得還少。

這意味著,等空氣囊破裂之後,他們能在水中堅持的時間會極為有限。

如果等空氣耗盡救援還沒來,沒能成功地把他們救出去,那他們就會死在這裡。

貝爾摩德這麼想著。

然後,她從那應急空氣瓶上取下供氣用的二級頭咬嘴,嘴角露出了一抹勉強的笑:

“Boy,我們等等交替著用這個空氣瓶。”

“如果幸運的話,我們都可以活下來。”

林新一一陣沉默。

他仔細看了看他們手上那個唯一可用的壓縮空氣瓶。

瓶上顯示的容積是12L,訊號閥指示壓力是200Bar,這意味著把200倍等量的空氣充進了瓶內。

現在瓶內現存的空氣量,是12L*200。

看上去好像很多,但問題是,人在陸地上每分鐘呼吸掉的空氣量,通用的估計值足足有30L/min。

而這瓶裡的空氣還沒辦法全都被利用起來。

就像之前說的,因為海水壓強的存在,空氣瓶裡的空氣得具有一定壓力,才能讓潛水員在水下正常吸到空氣。

所以,按現在接近10米的水深,他們在把這空氣瓶從200bar吸到50bar的時候,差不多就要吸不上氣了。

再算上海水密度,和他們所在的深度,按通用耗氧量計算...

“理論上,這個壓縮空氣瓶裡的空氣,只夠一個人在水下堅持半個小時。”

“當然,貝爾摩德作為身材瘦削的女性,耗氧量會比通用估計值少很多——她應該能比計算出來的數字堅持得更久一些。”

林新一在心裡飛速地做著計算。

緊接著,在一番沉思之後,他語氣堅定地對貝爾摩德說道:

“老師,這個氣瓶你一個人用。”

“什、什麼?”貝爾摩德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氣瓶你一個人用。”林新一認真地重複一遍:“我不需要。”

根據他的計算,那氣瓶就算只讓貝爾摩德一個人用,都不一定能堅持到救援到來。

要是再讓他一起用的話,那就更加不夠使了。

所以,林新一決定,只讓貝爾摩德一個人用空氣瓶。

“你...”貝爾摩德的表情無比精彩:“你想死嗎?”

“把氧氣瓶讓給我,你怎麼辦?!”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學生。

貝爾摩德從未想過,這個已經和自己漸行漸遠的孩子,竟然會為她做出這樣的犧牲。

是的,不僅僅是拯救,而是犧牲。

像她這種生活在黑暗中的惡徒,竟然還有人願意為她犧牲?

她明明都對他做出過那麼殘忍的事...但這個孩子,卻還這樣深愛著她嗎?

貝爾摩德人生第一次,心情複雜到說不出話。

“......”

林新一一陣沉默。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其實林新一就從來沒為自己擔心過。

因為他不是那種幾分鐘不呼吸就會憋死的普通人。

之前拯救宮野明美的時候,林新一就全程潛在水下,大半個小時都沒露頭。

不僅沒被憋死,上岸之後,他還有力氣給別人做人工呼吸。

按照他那毫不科學,並且比之前更加精進的龜息能力,要是就這麼在水裡躺著不動的話...

“老師,你放心吧...”

林新一忍著一句不太好聽的話沒講:

就算你泡得屍僵擴散全身,我都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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