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克與伊麗莎白回到了哥倫比亞。

他們在時空裂隙那頭住了一週。革命軍已經把他們宣傳成烈士了,並以此為旗幟,向哥倫比亞主城區發動了總攻,此時已經基本佔領了全哥倫比亞。

佔領過程中,不可避免出現了流血事件,好在大部分革命軍遵守紀律,對主城區的居民秋毫不犯,並未引發殘酷的報復行為和大規模的種族清洗。那些因一己私慾對主城區進行搶劫、謀殺和其他犯罪活動的不良分子被關押起來等待清算。

布克的迴歸帶來了另一個世界先進的管理手段和科學技術,人民之聲的組織架構得以在這些成熟的理論幫助下快速完善。

雖然舊有的先知勢力被打垮,但哥倫比亞的權力格局卻並未在短時間裡穩定下來。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接受人民之聲這個無產階級先鋒隊的領導。索性哥倫比亞只是一座小城,反抗勢力雜亂而軟弱,他們基本是資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走狗,包括芬克工業、貿易經銷商等資本家聯盟以及科學家、醫生等技術人員。

人民之聲這邊在解決好內部的權力分配和人員調動後,騰出手來對付在佔領過程裡生事的叛徒和敵人。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預計還需要半年到一年才能穩定下來。

布克沒有給自己攬功,但事實上,他的確是哥倫比亞變革的第一推力。

他是半個理想主義者,之所以是半個,不是因為他還屈服於物質生活,只是他沒法完全正視自己的過去。一個殺人魔變成英雄的戲碼,布克想都不敢想,他懼怕自己給後來者做了壞榜樣。誠然悔過自新是值得讚許的,可他的行為是大奸大惡,再怎麼悔過都沒法彌補倫理上的缺失。

在新哥倫比亞公社成立後,布克與囚牢裡的康姆斯託克見了一面。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伊麗莎白身為先知的女兒,也參與了這次私密的談話。

隔著一張鐵桌,布克衣著體面,目光在桌面徘徊。先知帶著鐐銬,穿著囚服,眯起眼睛。兩個男人各自有些疲憊,見了面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伊麗莎白因在面對將她囚禁多年的父親康姆斯託克,有一腔心事不知如何訴說。

桌上的燈泡發出焦黃的光線,隨著不穩定的電流,光線在細微地頻閃,三人的眼珠也跳動著細碎的反光。一時間只有男人低沉的呼吸聲。伊麗莎白的低跟靴輕輕碾磨地面的粉砂粒,不時發出鈍重的摩擦聲。

布克因為咽喉的瘙癢而咳嗽起來。

伊麗莎白輕輕拍打他的脊背。

先知主動回應了這突然的發聲,“偽牧羊人,你的作為並不能改變未來。先知的子嗣,應坐上王位接受萬民擁護,將烈火降下所多瑪,清洗罪惡。”

“直到現在,你還不肯放棄為自己的愚蠢辯護嗎?”布克沒有激動,也沒有惱怒,這些情緒是留給對手的,而不是留給失敗者的,他只是仍舊保持疲憊。

伊麗莎白詰問,“父親,為什麼你要把我關在塔裡?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先知對伊麗莎白露出溫和的笑容,“我的女兒,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讓你能安全迎來自己的命運。”

伊麗莎白:“這就是你把我囚禁起來,並用虹吸裝置限制我的能力的理由嗎?”

先知:“孩子,你不能阻止命運,一切即將發生的,都是已經發生的。我不是在創造預言,我只是在忠實地複述它。”

布克:“你有預料到我的到來嗎?”

先知:“當然。偽牧羊人,我等待你許久,但我沒想到你會這樣狡猾。從始至終躲在那個可憐的女傭身後,像撒旦一樣引誘羔羊逃離伊甸園。但這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真相,就能讓羔羊認清偽牧羊人的真面目。布克·德威特,假如你真的這麼坦誠,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不說出真相,伊麗莎白的手指是怎麼斷裂的,嗯?”

布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神情如此寧靜,先知卻越來越痛苦,“不,你不是那個布克!不,你不是布克·德威特!你到底是誰?”

布克搖搖頭,“看來你還是沒有悔改,七日後,就是你的公審,希望在法庭上,你能不這麼頑固。”他起身要走,伊麗莎白攥住他的袖口,用哀愁的神情凝望他。

“哦,伊麗莎白,我們該走了,你的父親,只是一個混蛋而已。”

先知忽然喘了兩口氣,又平靜下來,“我不是伊麗莎白的生父。”

布克二人又愣住了。

“我不是伊麗莎白的生父,你才是,不,是另一個‘我們’。”康姆斯託克捂著額頭,“你還沒明白嗎?布克,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

“你在說什麼?”

“1890年傷膝河戰役中,布克·德威特被稱為白印第安人,因為他身上流淌著印第安的血,在被隊友嘲笑後,一氣之下點燃了印第安居民的帳篷,把裡面的婦女和兒童活活燒死。你的殘酷行為就連最嗜血的種族主義者都會心驚膽戰。聽到他們的哭喊了嗎?聽到了嗎?布克·德威特!”

布克一語不發,兩頰飛快地變得蒼白。

伊麗莎白悲傷地打斷先知的話語,“別再說了!”

先知卻得到身心的徹底平靜,他做出勝利者的姿態,還整理了囚服的領口,“不,孩子,讓我把真相說完。傷膝河戰役後,無法逃脫內心折磨的布克·德威特參與了一場洗禮,神聖的河水在主的見證下會洗去一切罪惡。當時我接受了洗禮,於是重獲新生!而布克·德威特,可憐人,你拒絕了主的感召,所以你只會繼續活在痛苦裡。”

伊麗莎白:“布克!你的鼻子,你在流血!”

布克·德威特耳畔有劇烈的蜂鳴,他的大腦終於開始回想起一些東西,一些被他遺忘的,至關重要的記憶。

先知慨嘆,“羅莎莉·盧特斯是一個天才,是她的量子技術讓哥倫比亞得以升空,也是她,利用裂隙幫助我穿越時空,看見未來。我對所有人說,我得到了上帝的啟示,沒錯,上帝借由盧特斯姐弟的手,把啟示帶給我。而你,你,沉溺在虛無裡的偽牧羊人,你是不幸的,但你又是幸運的。事實是如此,在穿越時空後我立即失去了……傳播種籽的能力,但未來不會改變,先知必然有偉大的後裔。那麼,我就需要找一位後裔。”

布克·德威特搖搖頭,“不,不。”

先知:“什麼?不,不?”

布克:“你發了瘋,想要讓我承認拋棄安娜的罪過,但事實,我不是那個布克,安娜不是被你帶走的,而是一個叫鹿宗平的人。我完全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你們在說什麼?”

“先知的伊麗莎白。”布克揩去鼻血,溫和又狼狽地看著她,“我的安娜,爸爸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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