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老頭就笑罵:“什麼婆娘,那是你婆娘嗎;什麼娃,那是你娃嗎?別說得這麼膩。”

又有一人開玩笑道:“陳中貴你成天說婆娘婆娘的,結果連人家的邊都沒挨上,算怎麼回事?”

“還是杜老闆厲害,直接鑽羅婆娘屋裡去,每天睏覺。陳中貴,你跟人學著點。”

大家人粗話粗,說起話也沒什麼顧忌,什麼葷的素的玩笑都敢開。

陳中貴喃喃道:“那就是我娃,我娃雖然毛病不少,可她還是我的親人。”

前一段時間許爽不是流產了在家休息嗎?

小產雖然不用像生孩子那樣要坐月子,但怎麼也得在家呆上一週,還不能洗澡不能碰冷水。

貧困的城市居民生活是很艱難的,陳中貴看得出來,女兒出了這麼大事裴娜心中很痛苦。可是她性格並不是一痛苦就哭哭啼啼那樣,而是冒火,冒很大的火,對著自己最親近的人。

她一鬧,家裡就不得安生。許爽哭,許老太太罵。

最後的結局是裴娜摔門而出,繼續去賣她的菜。

大約是心情實在惡劣,許爽的病又發作了,陳中貴送她去醫院又清了一次宮,接下來只怕都要在家裡靜養。

好在現在雞蛋價格居高不下,陳中貴的分紅不錯,經濟上還能支援裴娜一下。

但日常照料病人照料老人的活實在太煩瑣也實在太累,現在又拼了命在杜裡美這裡幹活,去劉永華門市幫忙。城裡、村裡兩頭跑,人瘦了一圈。

劉永華門市那邊龔清經常惹麻煩,弄得龔竹頭疼不已。而陳中貴是個細心的人,自從去了幹水電工幫忙之後,門市的生意總算上了正規。

龔竹和劉永華商量了一下,老爹貪戀城市生活,呆門市裡不願意回村,且由著他。至於活路,則少安排他一些,反正他盡搗蛋。遇到生意,乾脆讓陳中貴頂上去。

反正中貴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天在城裡晃,一個電話就到,計件提成,還不用給底薪。

就這樣,陳中貴就在劉永華門市兼職。

他人還年輕,活兒上手也快,很快就能獨立操作。

陳中貴一個月能在陳新那裡拿三千塊分紅,水電門市那邊也能賺一千多兩千塊,就收入而言已經超過了很多縣城裡的居民,早已脫貧。可見,這人只要有目標有心氣又捨得下力,就沒有窮的道理。

每天朝裴娜家跑,照顧老人孩子,他把那裡安排得井井有條,內心中早已經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

許老太太就是他的親媽,許爽就是他的親女兒。

至於裴娜,就是他的老婆。不管人家認不認,反正就是了。

一個男人最重要的事情什麼,就是照顧老人,撫養兒女,呵護婆娘,讓她們不用為一日三餐而發愁。

陳中貴心中生起了一股強烈的責任感。

其他三個幹活的老頭聽他這麼說,又是一通嘲笑。

這個時候,恰好宋輕雲過來,看不過眼了,喝道:“你們都是文化不多屁話不少,幹活,幹活,不然讓杜裡美扣你們錢。”

如此,才制止了他們。

陳中貴也不生氣,拿了架子,屁顛屁顛地爬上燈杆開始接線。

杜裡美:“宋書記親自來視察了。”

宋輕雲抬頭看了看上面的陳中貴:“活兒怎麼樣,今天晚上能不能亮?你都耽擱幾天了,再耽擱下去就是小年。大過年的黑燈瞎火,不好。”

杜裡美回答說還有四根路燈的線沒有接,最多一小時就能弄好。再讓太陽曬上一下午晚上一準兒亮。如果不亮,你扣我錢。

“扣你錢,錢都付了還怎麼扣?我直接從你車裡抽油了。”

聽宋輕雲說破自己用他加油卡給貨車加油吃運費的事,杜裡美老臉不紅,裝傻:“抽抽抽,隨便抽,反正我每次只加一百塊錢的,油箱裡估計只剩五十塊錢的,勉強夠跑進城去。到時候如果車動不了,還得請你幫忙,咱們什麼關係啊!那是過命的交情,那就是劉關張,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所謂,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咱們都是為了建設紅石村,為了打贏扶貧攻堅戰而走到一起,咱們是袍澤弟兄。”

宋輕雲對他的不要臉氣到無語,良久才道:“我還有事,晚上如果燈亮不了,我朝羅婆娘家房頂扔石頭了嘿!”

姜書記和老陸來村裡慰問的時候說了,宋青雲春節期間就不用回單位,直接紮根紅石村。

我們的小宋書記滿腹怨氣,沒辦法,本來過完年才做的事乾脆就趁這段時間提前幹好得了。

陳尚鼎以前不是給村裡挖了個蓄水池,佔了三戶人家的地。雖然那地寸草不生,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可你把人地淹了就不行。

三戶人家當初之所以答應拿地出來,村兩委答應陳尚鼎的專案一但落地就招他們進農場上班。

現在陳老板拍屁股走人,把攤子留給了村兩委。

三戶人家不依來鬧過幾次,前翻婦女主任楊二孃上門做工作,還被人打了一簸箕。

楊二孃女漢子一個,換其他場合早跟人幹起來。但這事是村兩委理虧,她還能說什麼呢,只得忍氣家不敗,灰溜溜摸著額上的傷痕走了。

今日,三家人全體出動,十多人提著鋤頭鏟子說是要把水塘的坎給挖了,把水放掉復耕。

復耕,復什麼耕?水就算放掉,底下也全是岩石,你能種什麼?

再說了,經過這麼長時間,裡面的水都已經滿了,那裡地地勢又高。水一下來,還不把別人家的土地和房子衝了,那是要出安全事故的。

往年村裡沒到冬天都缺水,今年又種了極其耗水的冬小麥。可水塘一修好,村民用水的問題也不成問題了,這是一件大好事,自然不能讓這三戶人家亂來。

村兩委委員輪番上陣阻攔,雙方已經對峙一中午了。

宋輕雲之所以剛才沒有急著過去,他是在琢磨該如何妥善解決此事。

到現在也沒想出好辦法,正要過去看,一個電話打過來。是樂意的:“宋書記你快過來呀,水塘這邊陳長青和人幹起來了,搞不好要出治安問題。”

宋輕雲有點莫名其妙:“這跟陳長青有又什麼關係,他不在家裡睡覺怎麼反替我們村兩委出頭,此人挺進步的嘛!”

樂意道:“陳長青落後得很,他的田地勢低,靠著水塘。如果水一瀉下來,正好把莊稼給衝了,如何肯依。”

宋輕雲又奇怪地問,陳長青也種了莊稼,我怎麼沒見他下過地?他吃慣了救濟,就算國家的救濟不夠,也可以去陳新家蹭飯。

丁芳菲和陳新對他這個長輩很好的,餓不著他。

今天老頭子怎麼激動成這樣?

樂意回答說:“好歹是自己的地,在咱們農村,就算荒著,別人想動一根草都不行動,都要拿話來說。”

宋輕雲這才恍然大悟,說我馬上就到,你們務必維持好秩序,別讓他們打起來。

剛到水塘那裡,定睛看去,坎上已經被人挖出一個一尺深兩米寬的缺口。

還好當初圍水的時候,陳尚鼎動用的了工程機械,直接挖了石頭就築。石頭可不是那麼好挖的,如果換成土壩,此刻只怕已經水淹七軍。

只見那三戶人家十來口人提著鋤頭大罵:“陳長青,老子要拿回自己家的地天經地義,又關你屁事,你來出什麼頭?”

“滾開,馬上給老子滾開,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陳長青一改以前的迷糊模樣,手中的拳頭不住揮舞:“不客氣又怎麼樣,敢衝老子的莊稼,打不死你。”

那三戶人家中打頭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走路都有點不穩的老頭。

看模樣至少九十歲,說上幾句話就喘得不行。

見陳長青捏著拳頭,便把頭一低:“來來來,朝我腦袋上來,諒你沒這個膽子……咳,咳……小狗X的,我不大你輩分還大你年紀。你是種地的人,看你這莊稼都種成什麼樣了,懶成這樣真是辱沒了先人。”

堤壩下就是陳長青的地。

此刻小麥已經灌漿,子實飽滿。

別家的麥底都綠油油整整齊齊如果一條厚實的地毯,在風中如波浪欺負。他家的地卻好,麥苗良莠不齊,長得稀稀拉拉,東一塊西一塊還露著下面的黑土,如同瘌痢孩子的腦袋。

估計他在播種的時候就所以撒點種子,平日裡,鋤草、施肥、澆水什麼的一概也無。

陳長青回罵:“我自己的地愛怎麼種怎麼種,你這死老頭管得著嗎?要想從我地裡過水,可以,拿一萬塊錢。”

“你你你……你這個要飯的,一萬塊,好大口氣!”

“打死這個懶漢。”

“打!”

陳長青:“來來來,今天你們不打死我就是龜兒子。”

一時間兩邊都罵得驚天動地,空氣中全是火藥味,一但說不攏,立即就是流血事件。

前來勸說的村幹部也是沒有辦法,別看樂意平時裡風風火火,可她畢竟年輕,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陣仗,有點懵。陳建國更是滿頭大汗,下意識朝後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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