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雞場到現在已經走上正軌,其實活不是太多,每天也就是一早一晚喂兩次飼料。

平時就是給雞的食槽裡摻點沙子幫助消化,剁點青菜葉子和雞補充維生素,另外就是鏟屎,打掃地面,堆糞。

這點活兒對農民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更別說養雞場人手充足。平攤下來,每人的勞動量甚至比不上距離陳新家幾十米不遠處的龔小小。

紅臉蛋龔小小不是身體有病不能出門做工嗎,最近養雞廠分紅不錯,他們父子手頭有點餘錢,就琢磨著幹些什麼賺點錢建新房,買兩微型車,把個人問題解決了。畢竟他已經二十六歲,再拖延得幾年,這輩子怕是要打光棍了。

陳新說小小,反正你天天在我這裡幫忙,這養雞場你可是從開頭就忙到現在,已經知道該怎麼養雞,不如也弄個養雞場。

龔小小說算了,家裡地盤小,沒處建雞舍。而且,養雞的投資不小,五千只雞就得二十萬,根本拿不出那麼多本錢。什麼,你借我,大家一起湊湊?不要,這活兒風險實在太大。一場雞瘟下來,兩三天內就能讓你的所有努力打水漂。

今年雞瘟疫不知道多少養殖戶賠得跳樓,十年辛苦毀於一旦,怕了怕了。

要養就得養好活命硬的。

牛就很好,尤其是水牛,特麼的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牛高馬大。這畜生和人一樣,個子大抵抗力就強,這年頭還真沒聽有人把牛養死了的。

況且,最近牛肉價格很不錯,一頭牛能賣上一萬多塊,一但養成,家裡的情況立即就會改觀。

陳新深以為然。

就這樣,紅臉蛋將就從陳新那裡領得的分紅買了三條小牛犢子,每頭一千元本錢,除此之外,再不需要任何投入。

養牛這活兒說穿了本錢可以忽略不計,賣的就是勞力錢。

這喂牛所消耗的體力可比養雞大多了,龔小小兩父子每天都揹著背篼到處割牛草,從早忙到晚,肩膀都被勒腫了。

他們半夜裡還得起來給牛把尿。

說起把尿,或許有人奇怪,牛自己拉屎拉尿不成嗎,直接拉牛圈你就是,又要你費什麼勁?

還真不能讓牛亂拉。

像牛馬這種大牲口有個特點,能吃,晚上還得加餐,所謂馬無夜草不肥,牛也是這樣。

晚上不吃草,牛可是要掉膘的。

因此,養牛戶通常都會在牛圈地面鋪上一層草,讓這些大畜生餓了頭一低就能吃到。另外,山裡晚上冷,乾草也能保暖。

那麼問題來了,牛拉屎拉尿怎麼辦。屎還好,反正牛的消化能力差,牛屎裡百分之六十都是未消化的植物纖維,曬乾了用火都能點著,就算沾草上吃下去,也相當於第二次反芻。但尿卻不行,裡面的尿素、氨什麼可是有毒的。

於是紅臉蛋和他爹每天半夜就會起來,提著一口大木桶湊在牛的身下把尿。

木桶的把手是竹片編成了,每次使尿,龔小小就會不停搖著,發出“咚咚”的聲音,如此一來,牛一聽這這個聲音就會條件反射,一瀉如注。

但遇到牛實在不想拉,這一動作會持續十分鐘甚至一個小時。

紅臉蛋就惱了,不停搖著把手不停問候牛的十八輩祖宗,罵到控制不住情緒時甚至會一鞭子抽過去。

牛痛苦,人也很痛苦。

所以說,喂牛這活看起來不重,但還是得身體健康有力氣有精神,不是村裡那些老弱病殘貧困戶幹得了的。

當初劉永華受到紅臉蛋的啟發想過讓建擋立卡戶也跟人學學,可一想這個道理,就罷了。

今天晚上,龔小小也在給三頭小牛使尿。

大約是紅石村冬天實在乾燥,天氣又熱,牛們身體缺乏水分,怎麼也拉不出來。

它們拉不出來,紅臉蛋今天的活兒就不算完。

龔小小好好一個有心氣的青年人,就因為得錯了病,只能窩在山溝裡,沒錢用,沒女朋友,只算是勉強活著,可這不是生活啊,尤其是對他這個在外面打過工走過許多地方的人來說,真是痛苦到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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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裡他的脾氣就很暴躁,喜歡和人掐,一旦掐不過就犯病。

今天三頭畜生死活不肯遺矢,紅臉蛋就怒了,開始罵娘。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罵牛,罵到後面矛頭就轉向了以前上班時那個薄情的女拉長,罵到不能治好自己病的醫生,罵道村長劉永華身上。

罵得那叫一個婉轉悠揚花樣百出。

“撲哧,這個小小哥,真是壞脾氣啊!他也是說話很有意思的人,怎麼罵街的本事這麼厲害,都可以和萬新客決一雌雄了。”丁芳菲正給自己的手和臉抹什麼霜,氣候太乾燥了,加上紫外線強烈,這個白淨的小姑娘在紅石村生活了幾個月,有點黑。

沒辦法,只得加強保養,保溼、防曬、隔離……一天都沒有閒著,每個月化妝品費就得上千,讓村民咋舌不以:農民嘛誰不是又粗又黑,你花一千多就為白淨,你這啥皮啊,真皮嗎?

“恩”陳新正坐在床頭,他有個生活習慣,每天睡覺前都會開電視看上半個小時,專看乏味的新聞類節目以便催眠。

但今天卻沒有開電視,只悶頭抽菸,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丁芳菲:“當然,小小肯定是罵不過萬新客的,人家能夠罵一天不歇氣,光憑體能就能打敗紅臉蛋。新哥,新哥,你怎麼還抽起倒床煙,燻死了,我都快被你燻黑了……新哥,你今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事,就是不想說話。”

“是不是開車累了,要不我給你拿點牛奶過來,喝了好睡覺。”

“不喝。”陳新木訥地應了一聲。

大約是因為順風,龔小小今天的罵娘聲清晰得傳過來:“狗X的三個瘟器還行市了,不拉不拉,我叫你不拉,你這是要折騰死我嗎?再特麼跟我對著幹,惹毛了我,明天把你這些狗X的拉屠場殺了賣給湯鍋店。”

“你拉不拉,你拉不拉?”

“啪啪啪!”響亮的鞭子聲傳來。

陳新突然一錘床頭櫃:“紅臉蛋混帳東西,大半夜不睡這是想幹什麼,想要把我的雞嚇得不下蛋嗎?老子,老子要錘死他!”

丁芳菲:“新哥你怎麼這麼大脾氣,多大點事?小小每天過來幫忙,他的聲音雞都聽熟了,嚇不著的。”

“我不管。”陳新突然拿起電話撥了龔小小的號碼。

“新哥,啥事?”那頭傳來紅臉蛋的聲音。

陳新開口就罵:“紅臉蛋,你特麼什麼意思,大半夜的你罵誰呢,老子這就過來整死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說著,令人丁芳菲愕然的一幕發生。

只見,陳新鞋也不穿,光著腳跳下地抓起一根棍朝外跑去。

“新哥,新哥,你瘋了!”丁芳菲低叫一聲,急忙把他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打死他,我要打死他!”陳新的眼睛紅了,面孔在燈光下不住抽搐。

丁芳菲死死抱住陳新,用頭不住在他背心摩擦:“好了好了,新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放鬆,放鬆。”

“我能放鬆嗎,我放鬆不了。”陳新痛苦地嘶吼。

“沒事的,沒事的,乖,聽話啊。”

“怎麼沒事,怎麼沒事,天塌下來了。”陳新的聲音更大,驚得雞們咯咯叫,雞舍裡頓時亂成一團。

“怎麼了,大半夜的你們發什麼瘋?”外面傳來陳新媽的聲音。

丁芳菲扭頭對外面喊:“媽,沒事,我跟新哥拌嘴呢,新哥被我給打了,不服氣呢!媽,外面冷,你回屋睡覺吧。”

陳新媽:“打架啊,打得好,那我去睡了,明天早上我再打他一頓。”

山裡農村的生活艱難。兩口幹活累了一天,心火旺盛壓不住打上一架吵上半天是常事。

這種事家家戶戶都有,司空見慣。

如果兩口子不吵不打,那才奇怪。

按照本地的風俗,兒女成家之後,關門打架,只要不死人,老人都是不管的。如果強要插手,偏向那一邊都不好,反引得兩口子關係更加惡劣。

兩口子嗎,床頭打架床尾合,頭天晚上還打得頭破血流,第二日早上起來,卻是屁事沒有的樣子。

作為老人,就得裝看不到。所謂:不聾不啞不做阿家翁。

丁芳菲自從到陳家後,和陳新好得跟連體嬰兒似的,須臾也離不得。

不知道怎麼的,陳新媽總得不塌實,這不打架不吵嘴還是兩口子?

今天兩人終於開打,她一顆心也落地了。這說明,小丁把自己當成自己的家,而不是一個應該保持禮貌的客人。

聽到丁芳菲這麼說,又感受到背心溫暖的溫柔,陳新洩了氣,停止掙扎,氣憤地說:“什麼你把我打了,你打得過我嗎?”

丁芳菲嘻嘻一笑:“我肯定是打不過你呀,可我是你的心頭肉啊,你捨得打嗎?”

“我寧可打自己也不碰你一根指頭。”陳新突然哭起來:“芳菲,咱們養雞場要出大事了,我們要完蛋了。”

丁芳菲“噓”地一聲,伸手捂住陳新的嘴:“別鬧,小心讓爹媽聽到,他們年紀大了。你冷靜一點,咱們慢慢說,你答應就點點頭。”

陳新點了點頭,晶亮的淚水落到丁芳菲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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