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雲他們是吃過午飯出發的,到地頭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只見眼前是一條寬闊的河流。

這條河先是流去W市區,接著拐一道彎又去了隔壁虎水縣,是兩縣市人民的母親河。因為是枯水季節,只河正中窄窄一線水面。

水很淺,只沒到腳脖子位置,也流得懶洋洋的。看起來清澈透明,如琉璃一般映照著頭頂的藍天白雲。

W市在本地區是工業強縣,尤其是水泥製造業規模很大。最風光的時候市裡有兩家水泥上市公司,另外中小型水泥廠、粉磨站有六十多家。年總產量六百多萬噸,是本省的建築材料生產基地。創造了大量的稅收和就業崗位。

但環境也被發達的重工業產業鏈給破壞了。

聽人說本世級初的時候,這裡的天空都是灰濛濛的,窗戶開啟不一會兒,傢俱上就會落上灰塵。

後來搞環保,久違的藍天白雲終於回來了。

這條河裡露出大片河灘。

滿眼都是鵝卵石和小沙洲。

兩輛車聽停在河邊一塊塌實的空地上,大夥就下車穿起了雨鞋。

實際上,宋輕雲和杜裡美的擔心純粹多餘。他們所開的SUV都是四驅,越野效能不錯。尤其是杜老闆的車,更是帶了兩把差速鎖,簡直就是穿越無人區的神器。與其擔心他陷車,還不如多操心他的車等下能否打燃火。

掰打屁蟲之所以用一個“掰”字,說的是這種水生昆蟲平日裡喜歡水中石頭縫隙裡捕食浮游生物。你捕捉它們的時候也很簡單,直接掰開石頭下手去捉就是了。

這活兒村民們顯然以前不知道幹過多少次,駕輕就熟。老黃剛掰開一快石頭就叫道:“有了,宋書記你看。”

宋輕雲接過老黃遞過來的那只蟲子,一看,很奇怪的三角形身體,通體黑色。這黑並不是油光水滑發亮的黑,顯得很暗淡,很容易就能和河灘裡的石頭混為一體。

打屁蟲只有一公分大小,肚子飽滿,想來是經過夏秋兩季的瘋狂進食之後身體裡已經長滿了脂肪。

正端詳著,忽然,蟲子的屁股裡噴出一股氣。

刺激的味道就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這味道很奇怪,怎麼說呢,有點農藥味兒,也不知道做成菜怎麼入得了口。

好在河風甚大,倒不讓人難受。

既然知道打屁蟲是什麼模樣了,宋輕雲就學著大家的樣子撅著屁股開始掰石頭。

奇了怪了,其他人陸續都有斬獲,歡呼聲一片,但宋輕雲忙了半天,卻依舊打了空手。

日在中天,紫外線強烈,曬在皮膚上火辣辣的。很熱,汗水不住從皮膚裡滲出來,身上的羽絨服穿不住。

宋輕雲脫掉外套依舊熱得不行,又脫掉毛衣、保暖內衣,只穿了一件春秋衫,這才好受了些。

畢竟是皮薄肉嫩的城市青年,我們的小宋書記只幹了半個小時手指就磨得火辣辣地疼,手腕也因為長時間掰石頭而變得痠軟。

再幹下去,只怕手都要破了。

宋輕雲前一段時間工作忙,累得夠戧,今天出來就是為放鬆,重在參與,重在體驗,至於結果如何並不重要。

他便洗了手,回到岸上。

杜裡美來以後一直沒有下水,他背著手挺著個大肚子四下張望,時不時說兩句“辛苦了”“很有意思啊!”一派大領導大老闆的架勢,讓黃二娃不住地翻白眼。

杜大老闆是典型的本省省會人士,什麼都不怕就怕不安逸,讓他下河裡去是不可能的。

他老人家看了半天風景,覺得無聊了,就從車裡拖出一套小折疊桌椅子,立在陰涼處,桌上還放了一瓶星巴克咖啡,幾包堅果,弄得跟野餐似的。

這人真懂得享受

杜裡美正拿著手機跟人影片:“么女,你看這裡風景如何,美吧?爸爸準備投他個上千萬,在這裡弄個專案。你說,弄啥好,要不,我搞個漂流,橡皮艇漂流那種。先用挖掘機把河道拓寬挖深,挖他一條三公里水道。一百塊錢一張票,一船四人,每天發他三十船,五年收回成本。么女,等爸爸事業做成了,你過來幫我,我讓你當總經理。”

這牛皮有點大,遠處的黃二娃聽到,又翻起了白眼。

電話那頭有聲音驚歎:“好美的風景啊,爸爸你多拍點點照片發給我看看。爸爸你辛苦了,還是要注意身體,大冬天的穿這麼少,小心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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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裡美也熱得不行,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他滿面慈祥:“涼什麼涼,熱得要命。這裡的天氣日怪了,太陽照著的地方二十五六度,一陰就只有十一二度。”

那頭的聲音嗔怪:“爸爸,你又說髒話。”

“不說了,以後不暴粗口了。”杜裡美做勢用手拍自己的嘴。

宋輕雲走過去,笑道:“杜老闆和女兒影片呢?”

“你偷看什麼?”杜裡美忙把手機挪開,警惕地看著宋輕雲,似乎是不想讓小宋書記看到自己家千金的絕世容顏起了覬覦之心。

宋輕雲終於忍不住也學黃明翻起了白眼,心道:杜老闆你又老又醜,腹大如蛤蟆。女大如父,估計你家千金也是顏值堪憂,當誰稀得看似的。

也不對,老杜其實五官挺端正的,個子高,年輕的時候想來也是個帥哥。

就是身材的管理太差了。

管理不好自己身材的人,如何管理自己的人生?

宋輕雲鄙夷的表情激怒了杜裡美。

杜老闆把攝像頭對著宋輕雲,道:“么女,這位是我正在弄專案的紅石村的第一書記宋輕雲,跟人家打個招呼。”

那邊是個正坐在電腦前的白領小姑娘,見螢幕上突然出現宋輕雲的臉,嚇了一跳,眼睛裡滿是驚慌,竟有點口吃:“宋大……大……哥……書記你好。”

她不知道該喊宋輕雲是宋大哥還是宋書記。

“你好,你好。”宋輕雲跟她打招呼。

那邊因為是在室內,估計老闆也沒什麼人性,燈光開得不多,光線暗,看不太清楚。

只一張娟秀的臉,就是皮膚很白,白得發亮。

小丫頭片子挺俊的。

那頭好象有人在喊了一聲什麼,小姑娘吐了吐舌頭:“我正在上班,宋書記再見,爸爸再見。”

“再見。”宋輕雲一笑,這丫頭挺可愛的。

旁邊杜老闆氣勢洶洶問:“難道她不美嗎?”

宋輕雲:“老杜,是不是你的養女,或者當年在醫院抱錯了孩子,不像啊!”

氣得杜裡美半個小時沒有理睬他。

“當,當,當,當!”有清脆的聲音傳來,吸引了岸上兩人的注意力。

定睛看去,是黃明的女兒大姑正提著釘錘正使勁砸著石頭。

宋輕雲和杜裡美好奇,問她這是在做什麼。

大姑回答說自己力氣小掰不動石頭,就用釘錘敲石頭,看能不能把藏在石頭下面的打屁衝給震出來。

“結果呢,收穫如何?”宋輕雲問。

大姑很煩惱:“還沒抓到一隻。”

“你力氣小,看我的。”宋輕雲接過她手中的釘錘朝旁邊一塊石頭上狠狠砸去。

“當!”石頭有半截露在水面上。

在宋輕雲這用力的一錘下去,水面開始渾濁,須臾,就有一顆打屁蟲浮出水面。

原來,蟲子被震得暈過去了。

杜裡美來了興致:“挺好玩的,我也試試。”就跑回車上拿出一個榔頭來。

那榔頭可真不小,半米長的柄,大如地瓜。

這個杜老闆車大,裡面裝的東西還真不少啊,先是摺疊桌椅,現在又是大榔頭,鬼知道等下他還能掏出什麼來。

杜裡美瘋狂地揮舞著榔頭,鏗鏘有力,水面徹底渾濁,轉眼就有一層黑壓壓的蟲子浮起。

大姑興奮地叫:“杜爺爺真厲害。”

她把手都拍紅了。

杜裡美:“叫杜哥。”

大姑:“杜哥,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忙了兩個多小時,收穫頗豐。

每人都抓了大約半斤打屁蟲,裝了半笆籠。

陳中貴最多,裝滿了,差不多一斤。

裡面黑壓壓密密麻麻都是蟲子在蠕動。

大家都不矯情,也沒有所謂的密集恐懼症。這可是好東西,行走的蛋白質,流口水都來不及,怕個啥?

夕陽已經移到西邊的雪山山脊線上,火紅如血,若流淌的熔岩。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大家忙開車回去。再遲就要走夜路,大半夜在山道開車挺危險的。

老黃和大姑坐宋輕雲的車。

先前在河灘的時候還不覺得,等他們上了車,走了一氣,打屁蟲開始下氣,車內瀰漫著古怪的味道,燻得宋輕雲嗓子眼發疼。

這已經是生化武器了。

只得開窗通風。

太陽落山,氣溫下降,山風吹來,冷得要命。

突然,前邊杜裡美的車停了下來。

宋輕雲把腦袋探出去,吼:“怎麼了?”

“爛球了!”黃明把腦袋探出來回答。

“哪裡壞了?”

杜裡美跳下車,翻開引擎蓋用手機電筒看了看,滿面沮喪:“風扇皮帶斷了,宋書記你認識汽修廠的人嗎?”

宋輕雲說認識,我這就打電話,你報一下規格型號。

謝謝中國移動,這麼偏遠的大山溝裡也有訊號。

宋輕雲很快聯絡上了自己熟悉的汽車修理廠,那邊回答說馬上派修理工過來,發個位置。

從市區到紅石村汽車要開兩個小時,從紅石村到這裡還得兩小時,加上修理所花的時間,怎麼也得五到五個半小時。

現在是傍晚六點,也就是說最早也得凌晨四點才能把車修好,搞不好要在這裡當一晚上山大王。

山路很窄,只容一車透過,宋輕雲的車在後面,飛不過去。

再說拋棄同伴自己開車回去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得,下去透透氣吧,車裡實在太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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