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容看丈夫心情不佳也哼了一聲,道:“一群鄉巴姥!”

“你說誰是鄉巴姥?”陳尚鼎回頭盯著她。

戴容為人心挺大,沒有看出丈夫對自己的不滿,低聲罵道:“誰是鄉巴姥還用說嗎,就是龔珍信、劉永華他們呀。以為自己是支書還有村長就了不起,是大幹部了,一個月才賺多少錢?我們走,他們也不來送送,擺什麼架子?”

陳尚鼎:“還有呢?”

戴容:“還是那個樂意,就是個廠妹,你看看她的手機,也就一千多塊一部,還有她身上的衣服,估計也就值一百塊。我好心送她名牌衣服,那張臉可難看了,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依我看來,也就那個宋輕雲算是個人物。”

“你說夠沒有?”陳尚鼎終於忍無可忍發作了:“以後回來你少給人送些亂七八糟的,那些舊衣服你不是都要扔的嗎?我讓人你老鄉帶些禮物回來,不要心疼錢,你可好,把這些狗幾吧玩意兒弄回來。這不是得罪人嗎,你就是這樣替我辦事的,你還真是拿村官不當幹部啊?混蛋東西!”

戴容年輕時長得漂亮,又是洋氣的城裡姑娘。當年之所以嫁給陳尚鼎,主要是小夥子長得帥又能說會道,被他給迷住了。不得不說,紅石村這裡風水極好,尤其是旺男人。

村裡的小夥子一個個都是身高臂長,五官英俊。陳尚鼎如此,年輕一輩的陳新如此,黃二娃也是如此。即便是身有隱疾的紅臉蛋龔小小,拋開他臉上的紅斑不說,也甚是清秀。

兩口子後來探討過這個問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根源在老祖宗身上。

龔陳兩家的先祖不是棒客土匪嗎,看到誰家姑娘漂亮,直接下手搶上山去當壓寨夫人,經過一兩百年的基因改良,出帥哥美女的機率自然非常大。

戴容和陳尚鼎結婚,圖的就是他這個人。不過,後來丈夫卻給了她一個驚喜。

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夥子的能力是如此出眾,二十年下來,掙下偌大身家,給了她優渥的生活。

戴容沒有上過一天班,只在家裡做闊太太,歲月靜好了一輩子,感覺自己的人生很圓滿。

但是,陳尚鼎卻一直有個心結。他出身貧寒,剛和戴容結婚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挺受丈母孃欺負的。岳母一不高興就罵他這個毛腳女婿“阿鄉”“鄉巴姥。”

戴容今天一口個鄉巴姥犯了他的忌諱。

“什麼我說夠沒有,我就是不高興,怎麼了?”

陳尚鼎:“你不高興憋著,他們都是我的親戚,以後放尊重點。”

“那是你的親戚,又不是我家裡人,我看不慣為什麼要尊重。一群鄉下人。”

陳尚鼎:“住口,你說他們是鄉巴姥。我是紅石村的人,我也是鄉巴姥,我和你生的兒子也是鄉巴姥。戴容,以後你別跟我回來,免得滿地黃泥弄髒你城裡貴夫人的鞋。”

戴容毛了:“陳尚鼎你是不是要吵架,你要吵我陪你,來來來,開始吵。”

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家庭婦女,又被丈夫養得不通人情事故,而陳尚鼎又有著強烈的自尊心。

也見著兩口子就要鬧個不亦樂乎。

車門突然開了,一個揹著背篼的中年農民把頭探進來:“尚鼎,你是不是要回城,搭個車。”

這人正是陳中貴。

就在剛才陳尚鼎還一臉鐵青欲和妻子火星撞地球,此刻突然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

他忙從駕駛座開門下來,接過陳中貴的背篼:“原來是中貴,我正要進城,來來來,背篼給我,我幫你放進後背箱去。”

“不要不要,挺重的。”

“啥,你這背篼豌豆尖能有多重,六十斤有吧。我也是農民出身,地裡的活也幹過,如果連這都背不起,還不笑死個先人。”

“你是老闆,不能幹這種活的。”

“老闆,拿先人闆闆喲。”

戴容扭頭氣憤地看過去,卻見丈夫雙手提著背篼吃力地放進車尾箱,手臂處的肌肉高高墳起。這漢子怎麼就不中年發福呢,這肌肉線條,真好看。

放好菜,汽車緩緩地在嗩吶聲中出村。

後面陳建國還在不住揮手,眼鏡片後面的眼睛小得看不見,只那頭中分極是醒目。

陳尚鼎:“中貴,別人進城賣菜都是起個大早,你可好,現在都下午兩點半了,你賣給鬼呀?要不,你把菜賣給我,晚上住我家,咱們兄弟倆好好和幾杯。”

“不賣。”陳中貴搖頭。

戴容急了:“買什麼買,那麼多吃得完嗎?”

陳尚鼎滿面笑容,空著的右手拍了拍妻子的腿,柔聲道:“也不多呀,到時候給爸爸媽媽那裡送一些,再給舅舅姨媽他們分分,還不一定夠呢!”

戴容煩躁地將腿挪開。

陳中貴:“不賣。”

陳尚鼎:“嘿,你還跟我拗上了,你這是為啥?”

陳中貴人老實,抬頭想了想,突然悠悠道:“或許是為了……愛情。”

“撲哧!”戴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回答還真不按常理出牌呀!

她從後視鏡看去,目光落到陳中貴身上。

其實,這人倒是不醜,陳家的男人都點相貌堂堂的意思,就是太土氣。身上的衣服破舊,人也老老實。這樣的鄉下人,大約和愛情二字終生無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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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好笑,最後終於控制不住擦起笑出的眼淚來。

陳尚鼎有點尷尬:“中貴,我老婆就這樣不通人情事故,你別見笑。”

陳中貴訥訥道:“沒什麼的。”

聽丈夫說自己不懂事,戴容又要發作,陳尚鼎又拍了她的大腿一下:“笑了笑了,你笑了就好。不生氣,不生氣好不好。你一板著臉,我這心裡就發慌。發紅包行不行,我回家給你發個大包。”

這下,戴容沒有拒絕丈夫的手。嘀咕:“什麼回家,現在就發,我自己發。”

說著就拿起丈夫的手機,給自己轉了個“1314。”又說,今天放過你,下次得1314520。

“1314520,必須的。”陳尚鼎:“戴容,我包裡有煙,給中貴點一支。”

戴容給了陳中貴一支煙,說:“中貴,這煙兩百塊一包,剛才尚鼎都沒舍得散出來,人太多。“

陳中貴吃驚:“啥,兩百塊一包,抽了要成仙呀!”

戴容咯咯笑:“成仙,成仙,抽成肺癌死了不就成仙了?算了,這包一起給你吧。”

過了一會兒,戴容又掏出一包開心果遞過去:“中貴,吃開心果嗎,五十一包。”

“啥,這瓜子這麼鬼。尚鼎,你太有錢了。”

“中貴,喝礦泉水嗎,二十一瓶。”

“啥,二十一瓶,還沒有甜味,這不是騙人嗎?尚鼎,戴容,你們什麼家務呀?”

看到陳中貴如進了大觀院的劉姥姥,戴容感覺自己就是小說書裡的老太君,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再加上丈夫一路上不停討好,進城之後,她的氣也就徹底消了。

不但消了,心情比去的時候還好。

到了菜市場,等陳中貴下車之後,戴容笑道:“尚鼎,這陳中貴挺好玩的。”

陳尚鼎:“好了好了,你開心就好。但畢竟是親戚,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以後不許再耍人家。”

看妻子柳眉倒豎,他忙擺手:“好好好,當我說錯了。”

“什麼當,你就是錯了。”

“是是是,我的錯。老婆,你如果不想回鄉下不去就是,就算要回去,也得等我的新房建成,裝修好再說。”陳尚鼎人到中年,事兒又多,一天下來累得夠戧,實在沒有精力和老婆拌嘴。

適當的爭吵或許是生活的情趣,但他這個年紀,求的就是個安靜,後院不失火才會有真正的幸福。

“老婆,我今天帶你回去,只要是你們女人和人拉關系方便些。看來你在這方面不是強項,就不麻煩你了,一切有我。”

他這麼說,戴容倒是奇怪了:“尚鼎,不過是個村長而已。是是是,你想要威風,可這沒多大意思呀!”

“你不懂,我要做一件大事。”陳尚鼎說:“這事如果成了,咱們家又要再上一個臺階。我現在的生意也就這樣,每年都那麼點收入,我想要突破一下。再不搞,過得幾年,等年紀大了也沒有那精力。”

“不就是弄個農莊嗎,說得那麼嚴肅。”

陳尚鼎淡淡一笑,卻不回答,只說:“走,咱們吃飯去,吃完再給你買一部剛出的手機,當我給你賠罪。”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陳中貴興沖沖地背這豌豆尖進了菜市場,卻發現裴娜的門市大門緊閉。

他抓了抓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難道是突然有事走開了?”陳中貴心中嘀咕。

前一段時間他弄了很多菜到裴娜那裡,高價收低價賣,反欠了村民許多錢。好在陳新家的雞就快要產蛋了,到時候可以分得一筆,正好把債給還了。

因為陳中貴的菜質量非常好,價格又低到幾乎白送,裴娜小賺了一筆,每次見到他都是面露笑容,彷彿看到財神爺。

一來二去,兩人也熟了。

裴娜家中有癱瘓在床的老人,店子裡也沒有幫手,遇到有事的時候只能把門一關,等忙完那邊再過來重新開啟。

陳中貴也沒有辦法,只得立在門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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