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訊息傳到閒王府時,易九兮正準備就寢,聽的訊息,合上衣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趟。

隨即搖頭一嘆,好一個連環計。

明日就是春闈,林家三位公子參考,若是今夜林宏圖出點什麼事...那林家三位公子是去考試還是不去?

即便去了,怕也是難以正常發揮,發揮好了,恐怕又是一陣非議,家中出了這等事,還這般安心赴考,便是無有情義之人。

另外,分散了林家的心思,此時便容易出紕漏,隨便動動手腳,就能將林家拿捏住,再有,那林宏圖是大房的人,就這麼一個男丁,出了事,林家幾房肯定會亂,不管林家此時回京打算做什麼,都不得不暫停計劃,如此,等春闈之事過後,便能騰出手來好好算計。

心思縝密,且抓住了關鍵之人,墨家所為?

“沒盯到人?”

銀星搖了搖頭,“應該是府上安排了人,要不是就是在我的人去之前就潛入府了。”而且,他只負責盯著,不便進入林家府宅幫著查。

“嗯,人如何?”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抬頭看了看,沒有月色,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沒有去找大夫,聽小雙說,林大小姐已經開了方子,說是沒事。”具體如何不得而知。

點了點頭,這算計之人,唯一漏算的恐怕就是林霜語懂醫。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局,定是落空,可考場的事,還是不能鬆懈,一計不成必還有後計,“考場都吩咐好了?”

“主子放心,安排人盯著了。”

“讓他們謹慎一些。”畢竟是春闈,守備森嚴,能不損失最好不過。

銀星點了點頭,這些人,主子可廢了好一番心思安排的,當時還說,不到萬不得已不動用,這次可真是大方。

“都囑咐過了,主子,林大小姐讓小雙去...”

銀星還沒彙報完,就見易九兮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說。

“去吧。”

疑惑片刻,行禮轉身退了出去,奇怪,主子不是對那邊動靜很留心嗎?難道又是他會錯意了?主子的心思,果然難以捉摸,他還是按吩咐辦事,少琢磨。

拉了拉衣襟,春夜的風還是帶了幾分涼意的。

不用銀星說,他到時候看看結果就好,依著他現在對她僅有的這點瞭解,絕不會白吃這個虧的。

墨家...之前在茶樓,他就察覺,那女人似乎對墨家頗為敏感,尤其是對墨清鳳的態度,期初還有些想不通,她與墨家有什麼過節不成?

現在知道了,她是紫家後人,按說,與墨家應該算是姻親了,她的姨媽正是墨亦宏的原配,後來墨亦宏又娶了成姬公主。

這怎麼說,紫家人對墨家怕是都沒好感,再說,這後院之事,怕是多有齷齪,想來,墨亦宏的那位原配紫夫人在墨家,並不如意。

如此她見著墨家人的反應到是說的通了,不過,他現在還是不能肯定,她到京都要辦的事,就是為姨媽秋後算賬。

她不是自不量力之人,這墨家如今的權勢,別說一個林府,就是他,現在也輕易動不了墨家,墨亦宏行事,素來滴水不漏,想要對付墨家,難。

上次貪墨案,他便已經猜測,父皇在朝堂那只無形的手,就是墨亦宏。

皇親國戚,且位高權重,還能讓父皇這般信任,墨亦宏此人便值得讓人三思了,但是...為臣,墨亦宏已是顯貴,身為墨家之主,儲君之位上,他必然也會有所選擇。

八成是競王吧!身為皇后的養子,又是現在聲望最高的,等看看這次賜婚,基本上就明朗了。

不過,現在最值得琢磨的是,墨亦宏如何知道那兵書...找那兵書的目的,更加耐人尋味。兵書上的秘密,她可知道?

她若知道,又是誰告知的,兵書現在究竟是在她手中,還是被當年的紫家藏在某處?難道,紫家還有人在?

感覺臉上突然傳來涼意,伸手摸了摸,原是窗外已經飄小雨了,春雨貴如油,下吧,萬物待潤花待開,明日,會有一場好戲。

“小姐,小雙回來了,都按著您說的辦好了。”天快破曉之際,小雙悄然回府。

聽著雨落屋簷的一片沙沙聲,林霜語沒有出聲點了點頭,看著林宏圖臉色慢慢回了血色,眉頭微松,沒事了毒應該是清了。

“小姐,馬上天亮了,一夜未眠,你先歇會,奴婢在這看著就是。”這一宿沒閤眼,又操心又擔心,可別折騰病了。

搖了搖頭,正待起身走動一下提提神,就見老太爺披著衣服進來了。

兩眼下一片黑,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如年輕的時候,加上擔心憂慮,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面上溝壑也越發深了。

“怎麼樣?”大丫頭沒出說話,應該是沒事,可還是擔心,非的親耳聽了才放心。

林霜語迎上去扶著,“祖父放心,五弟沒事了,您坐下,我給你看看。”這臉色可是不太對勁,暗沉泛紅。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沒事,大丫頭,你也累了一宿了,去休息吧,年紀大了,覺少,我在這看會。”

“祖父,手。”林霜語像對待一個不聽話的病人,臉色板著。

這丫頭這樣子,還挺嚇唬人,老太爺不自覺就伸出手,他一直疑惑,這大丫頭這一身氣勢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紫家人怎麼教出來的?怕是吃了不少苦頭,這一身本事的背後若非一番艱苦,怎麼可能?

剛到林家的時候,冷冷清清的,現在,卻是對小五和自己...心瞬間就軟了起來,“別擔心,祖父身體一直不錯。”

手剛搭上去,眉頭就皺了起來,“祖父,昨夜沒用藥?”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直接扭頭喊了一聲,“陳叔,老太爺的藥呢?”

陳昌一臉為難,昨夜是煎了藥,五少爺這邊就出了事,老太爺來不及喝藥就來了,“都怪我,照顧不周,我這就讓人去煎藥。”

“恩,陳叔,祖父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這藥一定要按時喝。”小病一拖,搞不好就成大病了。

“比光說我,這一宿沒閤眼,讓丫頭給你弄點吃的來,小五什麼時候醒?”

“大雙,出去弄點吃的來。”祖父這是有話要說吧。

這一夜,怕是沒少想,正好,這天亮之後的事,還的老太爺配合才成。

“祖父,現在沒人,可是想說五弟下毒的事?”

林橫衝沉沉點了點頭,一夜左思右想,大概理清了思路,之所以沒讓陳昌去查,是有著自己的打算,想著,眸光動了動,“你先說說。”

“祖父寶刀未老,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祖父心裡已有計較了吧。”應是與自己想的差不多,該佈置的,她都讓小雙安排好了。

“大丫頭,這事怕是有人對林家下了一盤大棋,所以...祖父想將計就計。”

看來,大丫頭也是心中有數,哎,這般機智聰慧,身為女子,到底是好是壞啊,罷了,這世道,聰明些總比那些個糊塗的好。

“祖父是想讓五弟裝中毒,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麼對嗎?”不管是誰所為,與其在這猜測,不如引蛇出洞。

這一番安排,總該是有目的,拭目以待。

“嗯,大丫頭,你休息下,我去安排一下,你四叔...那...”

做戲總的做全了,就是陳昌也的瞞著,能不動聲色給小五下毒,可能人就在身邊,不能讓看出端倪,要不就白費一番功夫了。

“祖父不必麻煩了,夜裡我已經安排好了,您且等著,藥熬好也就天亮了,只是...怕影響幾位哥哥應試。”

“你..都安排了?”老太爺捏著鬍子,還是有些...受驚。

輕輕點了點頭,若是等祖父安排,倉促之間,怕出紕漏,到時候就真的耽誤應試了,那這一招引蛇出洞就得不償失了。

“既如此...那邊這樣吧,有什麼還需要祖父做的,你說,他們幾個就不用操心了,若是這點風浪都經不起,參不參加應試都沒區別...”

這老太爺...說話,還是這般..也是,若是這點風浪都受不住,將來也難以成事,即便考中,也是不宜入仕途。

既然有了打算,林霜語便詳細說了一邊,很多事還是的靠老太爺,她現在能力有限,不過是讓小雙去把力所能及的事做了,節省些時間罷了。

天矇矇亮,這京都城就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

尤其是寶鏡衚衕新搬進來的林府,一大早,就見著好幾輛馬車急沖沖的進進出出,這周圍的人大概也打聽了些情況,知道這新搬來的人家,原先前朝也是個大官。

這次家中有三位少爺要參加科考,書香門第的,這保不準就中了一個,所以平日也就關注了一二。

這大早上的,沒見著送行趕考,反倒像是往府上接了什麼人。

好事的便打聽了下,竟是說這林府上的一位小少爺夜裡突然發了疾病,這不,天剛亮就去請大夫了,一連請來了好幾撥,這架勢,看來病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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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大夫,可有法子?”四爺天剛開眼就往這跑,現在已經是一頭大汗了。

已經是第四個大夫了,折騰了這麼就,一個個都是搖頭晃腦的離開,這莫非...老天爺,怎偏生在這時候。

這萬一小五有個好歹,那...

四爺越發不敢想了,沒事,沒事,小五不會有事,可目光落到床上,剛建立的信心又塌了。

老太爺沒走一個大夫,臉色就黑三分,這會已經是呆坐一旁,滿臉哀色。

“小五...”老太爺低聲喃語,讓看著格外難受。

“祖父,您別難過,大夫說了,五弟還是有救的...”林宏偉想要安慰一聲,聲音卻越來越小。

這幾個大夫都說了,就算救回來,恐怕也是個傻子了....

五弟那麼聰慧個孩子,要是變成傻子...別說一向疼愛他的祖父,就是他們聽著,心裡也不是滋味,這要是讓祖母和大伯母知曉了,可能是承受不住的。

偏偏又是在這節骨眼上,這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入考場了,一旦考場關閉,他們就的錯失這次春闈了。

有急,又難受,這會,誰也不敢開口跟老太爺提,不提不代表都不在意啊。

四爺自己兒子也在其中,當然也著急,可是著急也沒法子,這時候讓他跟爹開口說他先帶孩子去趕考,他說不出口。

可這其實也是這幾個孩子的大事...

大夫又是一樣的搖頭,還是一樣的說法,“老夫盡力了,但是這位小公子的身子太弱,有過了一夜,這毒已經沒法子清了...老夫也是無能為力,這方子能保住命,其他的...”

大夫擺了擺手,收拾藥箱就要走。

四爺連忙讓小廝送了大夫,自己照看著老太爺,生怕有個好歹。

“扶我起來,我到要看看,究竟是誰這般心狠手辣,小五到底得罪了何方神聖,這麼三番五次的對小五,多好個孩子啊!”

林霜語一旁看著,默默別過臉,姜不愧是老的辣。

幾個碰過糕點的從廚娘到送點心的丫頭,此刻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除了這些,府裡上上下下的下人也悉數被帶到了。

陳昌已經問了一遍,沒一個開口的。

老太爺來的時候,讓人搬了把椅子,就這麼坐在門口,看著站在院子裡的下人,“拖出去,打,打到招為止。”

老太爺拿出氣勢來,站在院子裡的下人瞬間就跪下了。

都是一臉委屈,這給少爺下毒的事,他們為啥要做啊?這不是不要命了嗎?天殺的,究竟是誰幹的到是自己趕緊招了啊。

“你們想仔細了,若是最後查出來,有人知情不報,便同罪論處。”陳昌也是一聲呵斥。

還是沒人出來說話,陳昌也不含糊,先架著幾個碰觸過糕點的拖到旁邊院子,很快就聽的一聲聲慘叫。

每叫一聲,這邊院子裡的下人就哆嗦一下。

林宏正幾兄弟聽著看著,面色也是微微發白,以前,他們只覺得祖父嚴厲,沒曾想,祖父還有如此殺伐的一面。

聽的外頭已經有人在敲鑼了,這是一更鑼的聲音,說明考生可以入考場了,這鑼一聲聲的敲的,彷彿都落在兄弟幾個心口上。

林府這麼熱鬧,有人安靜聽著,面上不動聲色,彷彿聽了什麼稀鬆平常之事,不值一提。

“這一招借力使力,用的不錯。”墨亦宏一身官袍,用過早膳,習慣性的喝一杯淡茶。

這習慣,多年未曾改變。

站在墨亦宏身邊的人,同樣身著官服,但看著,品階很低,此時能在這的,該是吏部負責科考考場秩序的人,或者就是翰林院的人,平日是上不得金鑾殿的。

他笑了笑沒有回話,相爺不需要他回話,也當不得誇,不過是雕蟲小技,若不是正好有這麼個現成的機會,也犯不著勞師動眾現在就去動手。

“相爺,考場的事,是不是可以撤了。”

墨亦宏輕抿了口茶,水霧縈繞間輕吐了句,“你太小看林橫衝了。沖懷!”

說完,放下茶杯起身,整了下儀容,這也是多年的習慣,他的日子,好像日復一日,未曾有過什麼變化。

一個人,一成不變年復一年,是讓人想想就很害怕的一件事。

“相爺的意思...?”林家幾位公子,今日還是會如期到考場?剛才他已得了訊息,那林家小公子,怕是情況不妙。

“你照常安排就是,不要勉強。”有些事,就算全是算計,也的算的機緣巧合才是。

“明白了。”跟上步子,這一更鑼已經響了,考生應該有陸陸續續進來的了。

雖然嘴上應著,可難免心裡犯嘀咕,這林橫衝,當真有相爺想的這般厲害?這一計,來的如此突然,真能迎刃而解?

聳了聳肩,隨他,反正,牽扯不到相爺頭上,不過是與人行了個方便,這行事的人,可是與相爺八竿子打不著,更不知道,是相爺的人在中間牽線搭橋。

其實,相爺根本不用這般費心思,真想拿捏現在的林家,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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