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事,總與自己想的美好大不相同。

就如二爺說的一樣,婚書已籤,墨家高門不會失信於人,那像二房如今這般的平民小戶,就能反悔?

更無可能。

看了婚書之後,林允蘭當場昏厥,二太太傻坐當場,二爺驚醒過來之後,讓同福速去打聽了一番。

打聽來的訊息,不但沒讓二爺一家好受幾分,反是雪上加霜。

這墨青衫是庶子,且是個連墨相面都難得見上的庶子,雖是墨相之子不錯,大門戶裡的公子,那也是有天壤之別的,有些個,甚至連府上得臉點的下人都不如。

這墨青衫,據說是墨相一次酒醉後於一歌女所生,雖說這歌女是府姬,不是那花街柳巷裡出來的,可府姬的出身,註定這孩子即便生下來也沒有前程可言。

墨家男丁諸多,若非墨相夫人大度,顧忌是墨家骨血,恐怕當初有身子就是一碗湯水的事,能生下來,能衣食無憂,有個小院住著,有下人伺候,已是天大造化。

墨青衫此人如何不知,畢竟只是個不起眼的庶子,實在沒什麼可關注的,只大概知道,年僅三十,兩年前,原配病逝,留下兩子一女。

也就是說,拋開年齡差距,林允蘭嫁過去,是續絃不說,還的給三個孩子當後孃,這還只是原配的,誰知道院子裡還有沒有小妾通房的,畢竟,這麼個年紀了。

二房烏雲蓋頂,與外頭春光略有反差。

響水衚衕裡,林霜語並沒等多久易九兮就來了。

這宅子,易九兮來過一次,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也不知她要這宅子的意圖。

今日,林霜語一身水藍長裙,簡單的髮髻,臉上更是清素,因為出門比較急,所以看著比較隨意。

從冷家莊到現在,不到半年時間,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影子了,只是一雙眼睛依然沒變。

目光落在對方額頭上,略審視了一番,茶樓裡看著有些距離,不太真切,上次在東林看著,還有一點點淺粉的痕跡,如今已經看不見了。

嗯,這般看著....看著看著,就沒了下文了...

被打量的人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臉頰,可是有什麼不妥?

低咳一聲,微微動身,“民女見過閒王。”

“恩,免了,何事?”點了點頭,錯開兩步,一雙眼睛終於肯挪開了,沒想到,當初那瘦瘦巴巴的...還是有幾分顏色的。

怪不得那聶牧見一面之後就存了求取之心,還有,這女人見外男,怎不帶面紗?當初在去東林見自己的時候可還是帶著的。

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往後出門,還是帶上面紗吧。”不由又想起上次在茶樓一副男裝風流倜儻的樣子,這女人...

挑眉,面帶疑惑,再次抹了抹臉頰,好似第一次見面時,這人便說她顏色不好,“出門太急,未曾遮面,下次見閒王必然記著。”想起他身邊的蜜娘,似是有些瞭然,只是....她如今養的還算...沒這麼不入眼吧。

不過,此人確實生的..好看,所以,眼光大概是略高些的。

“見我就不必了,說吧,這麼急,何事?”

四周再次看了看,這宅子,還真沒什麼特別之處。

倒地是遮面還是不遮面,屬實有些難伺候,林霜語乾脆當沒聽到,正色道,“林家可能遇上些麻煩了,要請閒王幫個忙。”

麻煩?什麼麻煩讓她這般急匆匆找來,沒有遲疑,撤身看著站在身側的女人,“說。”

“春闈,林家有三人參考,怕考試過程中,會出岔子,想請...閒王照看一二。”墨家若要拿捏林家,春闈無意是最好的機會。

舞弊、或是卷子上出現什麼不該出現的字眼再或者別的,總支,有的是法子,即便再三小心,只要人家有心,很難不中招。

眼下,能找的人,也只有眼前這人了。

易九兮雙眸流轉,直勾勾的盯著,不容對方逃脫一樣,“春闈大事,我一個閒散王爺,能做什麼?你是否太高看本王了?”

這女人,當真是膽大包天什麼話都敢說,春闈乃國之大事,考場更是層層關卡,重兵守衛,她竟開口就說,讓他照看,別說他如今無權無勢,就是從前,他是一國太子,也不能隨意在春闈考場重地安排人手。

這話,若是被旁人聽到,她可知道後果?

她是病急亂投醫,還是真覺得,他能辦到。

林霜語知道,他如今的情況,會異常愛惜自己暗中的羽翼,不到關鍵時候,絕不會動用,可是,沒時間讓林家去另想辦法,除非,三人全部棄考。

這不可能,老太爺沒法給兒孫交代明白,有些事,不能說,三年一次的春闈,懷揣了他們的夢想,如果老太爺強行不讓他們參考,他們會恨老太爺,林家在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二房,老太爺如何能撐住?

迎上對方探究的目光,林霜語微微一笑,她是來求他,但是她知道,這個忙,他會幫。

“你要找的東西,墨家也在找,若是讓墨家拿捏住林家,閒王,您覺得,結果會如何?”她不知,他們究竟在找什麼,可巧的事,她知道那東西在哪裡。

望著那嘴角的一抹淺笑,易九兮漂亮的眸子眯了眯,剛才說她膽大包天都是說輕了,就憑藉她說的這句話,就已是將她的性命都丟到他手裡了。

墨家...他一直知道,還有人在找那東西,只是沒想到,會是墨家,怪不得,林家二房高攀上墨家,林老太爺會如此大反應,原來如此。

就說,墨家再有遠見,也不會無緣無故跑到淮安與林家說親。

“你知道我要找什麼?”看來,她已與林家老太爺達成共識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讓林老太爺坦誠相對...憑什麼?

縱是再有本事,也的合乎情理,林老太爺可不是三歲孩童,不是隨意能糊弄的。

“不知。”

林霜語坦然,停頓一下,回視對方,眼裡染了幾分讓人生寒的涼意,再次開口,聲音也冷清了幾分,“但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找到,只能是我,祖父也無能為力。”

臉色微變,目色漸沉,一身玄色長袍微風輕揚,兩人四目相對,小院中氣氛突變。

“願聞其詳。”聲音與之前截然不同,沉沉的,很是磁性,帶了幾分魔性的攝人心魄。

依然淺笑,微微仰頭,明眸深處,已是隆冬冰魄,“我娘姓紫,前朝紫風修是我外祖父。”眸光一閃不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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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她沒有說假話,她說出來,他只要讓人仔細查查,總能查到些,沒想到,誤打誤撞,竟是找對了人,怪不得,她處處透著古怪。

若是如此,到也可以解釋一二,只是,這其中,還是存了太多迷惑...

還是有幾分意外的,林老太爺當年可是冒了全家被牽連的危險,不但將人藏了,還讓其與自家的兒子成婚生子了。

這也能解釋,這些年,為何林家將人送到莊子上,恐怕就是怕人找上門。

只是,林家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孩子被人動手掉了包,這麼想...好似那假林霜語在莊子上,確實沒吃太多苦,若無林家暗中照看,怕也沒那麼輕鬆。

再看眼前的之人...紫家後人,那到真是了,若是連她都不知道,還真是無從下手了。

“你如何斷定,墨家會在春闈考場做手腳?”若是判斷錯誤,很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時候就他的損失不算,怕還會打草驚蛇。

聽的這話,林霜語知道,他會出手相幫了,心裡也松了口氣,其實,她也不是真的如面上看的這般有把握。

“因為墨家也知道,祖父當年藏了林家之女。”

“明白了。”

易九兮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再次看向對方,“你很瞭解當朝墨相?”按說,這兩人,應是沒有交集才對,可從她的字裡行間,隱隱有一張特別奇怪的感覺。

“並不,只是設身處地分析一番罷了,就如閒王說的,我不能斷定,所以,依然存在風險。”

她瞭解墨亦宏,但也不瞭解,她會好好重新認識一番的,一點點的。

墨亦宏主持本次春闈,要動手腳的確簡單,也的確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涼機,三個孫兒,林老太爺不可能不管。

只是,他更驚訝於她的反映,好個聰慧敏思的女人。

“有些風險,總是避免不開的。”她到是挺顧及林家的。

老太爺定是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不會是老太爺讓她來找的。

“有勞閒王,閒王可能告訴霜語,要找的東西,是什麼?霜語也好尋摸個方向。”知道是什麼,她才能在心中估量估量價值。

看來,那東西,她現在還是不能去看,還的等等,墨家的人,說不定已經盯上了。

不過,今日來這,她到不擔心,這閒王的人若是連墨家的人都搞不定,那她還真的考慮考慮了。

這女人,還真是只狐狸。

她是當真不知,還是試探虛實?“你既是紫家後人,若是找到東西,又如何肯給本王,本王怎麼尋思一下,覺得本王這比交易,風險太大。”

“我雖是紫家後人,可也明白,這世上有些東西是自己能拿的,有些東西,卻是沒法承受的,所以,還的看什麼東西,早些知道,不正好免了閒王的風險?”

如今,她一無所有,別說墨家,就是眼前這落魄的閒王,哪一個,她都擋不住,但是,她可以閉嘴,可以讓那東西永遠不見天日。

所以,還是值得對方冒險不是?

聽她這話,到是有幾分自知之明,不過,那東西,她拿著,也卻是沒大用,但卻是紫家世代相傳的寶貝。

易九兮猶豫片刻,已經有了決斷,“兵書。”

兵書?那盒子裡裝的除了信,難道還有兵書?便是紫家世代相傳的那本?

難怪!可也不對啊,眼前這人要這卷兵書可能還說的過去,墨家這麼大費周章,就為了兵書?

怎麼,墨家還想從戎不成?

“《攻伐之道》?”

靠近兩步,易九兮湊近低頭,像是想看的更清楚些,“你果然是紫家後人,這兵書,據本王所知,除了紫家人,沒人知道。”

突然的靠近,讓林霜語條件反射後退一步,可還是感受到了對方的氣息,好歹是皇子,禮義廉恥呢?

她顏色再如何不入他的眼,好歹總還是女子...

只能不甘示弱的望回去,“那閒王殿下又是如何得知?”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不過,這本傳聞中的兵書,當真有這麼大的價值?

所謂兵法謀略,擅者的確各有千秋,但還不至於真的能憑藉一本兵書就讓人帶兵如神,戰無不勝吧,那都不叫兵書要叫法寶了。

“自然是...本王為何要告知於你?”微微退後,好像從第一次見面,到識破他的身份,再到現在,這小妮子對自己的態度,從未變過。

就連墨亦宏,當朝相爺,名字也是脫口而出,她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她似乎對皇家,對權貴,沒有半分敬畏或者說畏懼。

即便行禮,看似標準,可一舉一動甚是隨意。

好歹也是當過太子的,竟是個潑皮,呼了口氣,以後,對此人,還是敬而遠之為妙,這人也是個深不可測的主。

這京都未來的儲位之爭,恐怕是好戲連臺。

不過與她無關,她的目的,現在只有一個。

“若閒王沒什麼吩咐,霜語便先行告退了。”約莫,祖父也該回去了,恐怕是白跑一趟,二房進京這麼久,就是二房自己不貼上去,墨亦宏也會找機會讓二房貼上去。

不過,墨亦宏可能料錯了一點,那就是祖父的打算。

祖父回京,意不在朝堂。

“本王怎麼覺得,這話反了,該是本王說一聲,林大小姐還有何吩咐?”

這人...好生計較。

“閒王說笑,霜語不敢。”那是不是可以走了?可對方一動不動,實在...

“本王覺得,這宅子是不是小了些,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本王這也算是到你府上了,下次,總該有杯清茶吧?”

還閒聊上了,見對方環顧打量,林霜語也索性跟著打量起來,其實,她買這宅子,不過是個煙霧彈,為了她來取東西方便罷了。

就是普通百姓的小院子,哪裡能有什麼特別的,可對百姓來說,即便再簡陋狹小,入門便能一目瞭然,那也是家。

家便是歸處,而她早已無歸處。

“到是霜語怠慢王爺了,還未多謝王爺所贈。”

“你...”你喜歡便好,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有些不妥,“不必客氣,這宅子不貴。”

林霜語沒有接話,只是笑笑,的確,這宅子對他來說,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可對很多普通百姓來說,是家。

小小的院子,簡單兩三間屋舍,有親人相依,有歡聲笑語,有家長裡短,有柴米油鹽,有人間煙火,是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卻是有些人羨慕不來的。

打量完,回首不經意間,目光再次在一人身上停留。

人就站在面前,輕笑凝望著空宅,卻讓人覺得那麼遙遠,觸不可及,彷彿,她只是置身事外的看客。

莫非,這宅子,有什麼特別之處他看不到?

“宅子貴與不貴,只看與什麼人居而已,霜語還有事在身,先行告辭。”

收回目光,行禮,轉身而去,一眼都未曾停留。

與什麼人居嗎?

摸著下巴,看著踏門而出的背影,不知,剛才她臉上那抹笑,可是想到了相與之同居在此的人?

“主子!她出府就有尾巴,路上被小雙引開了。”

“嗯,查清楚,林府周圍,安排些人。”

“是!”

走動兩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把隔壁的宅子也買下來。”

“是,不知主子打算作何用?”是否需要佈置,問清楚好辦事。

“作...問這麼多,走吧。”

不知...比鄰而居,是否也是她口中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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