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新帝登基,國號為宣平。

這一年,也就成了宣平元年。

年僅十五歲的宣平帝,登基後第一道聖旨是大赦天下。諸如誤傷偷盜之類的罪刑,一律提前放出了牢獄。

犯下十惡不赦重罪的,也被免除死罪。不過,也別想出牢房,得老死在牢獄裡。

宣平帝的第二道聖旨是請封親孃為太后。裴皇后從此就是裴太后,顧淑妃成了顧淑太妃。瑜美人的位分也升了兩級,如今是瑜太妃了。

第三道聖旨是賞賜忠心耿耿的大楚重臣們。

三四品以下的官員們,將官職升一升。像衛國公靖國公平西侯和六部尚書們這等高官,官職已經到頂,升無可升,就賞金銀玉器和虛銜。

被賞得最多的,是周尚書顧掌院和錢祭酒。

他們三人都是太傅,細心教導栽培過天子。宣平帝對他們親近信任器重,也是人之常情。

這三道聖旨一下,百姓們歡喜雀躍,後宮一片祥寧,朝中更是一片歌功頌德的聲音。

在這一片和諧中,也有個別不太和諧的聲音。

譬如,武將中有人上奏摺,奏請宣平帝赦免裴家。

這份奏摺,表面看來是想拍新帝的龍屁。仔細一想,就知道其中的險惡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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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犯下忤逆重罪,裴家被抄家流放,是先帝旨意。身為人子,一登基就更改親爹的旨意。這可是不孝啊!

宣平帝看了這份奏摺後,心血湧動,惱怒不已。當即便下旨怒斥這個武將。

前去傳旨的丁公公,口齒伶俐,狠狠罵了一通,將對方罵得灰頭土臉。罵完之後,立刻換了一副笑嘻嘻的臉賠禮:“……咱家也是奉旨行事,不是有意羞辱周將軍。請周將軍多多海涵。”

周將軍被氣得差點當場昏厥。

等丁公公走後,周將軍就“病倒”了。

靖國公一臉慚愧地進宮覲見,代周將軍請罪:“……周將軍是個心思粗率的武人,他當年受過永安侯提攜。永安侯一死,裴家又落得流放嶺南的下場。周將軍一直耿耿於懷。眼見著皇上登基,這個莽夫就以為是為裴家翻案的好時機了,就上了這麼一道奏摺。”

“請皇上平息怒氣,饒過周將軍這一遭。”

面色蒼白的年少天子,依舊臥榻靜養。在靖國公侃侃而談的時候,宣平帝蒼白的臉孔上掠過一絲憤怒的紅暈。

君臣間心照不宣的角力,已經正式開始。

這個周將軍,不過是被人利用的馬前卒。為裴家平反是假的,藉著這道奏摺來戳新帝和裴太后的心窩才是真的。

宣平帝淡淡道:“靖國公放心,朕不是小雞肚腸之人。朕既派人訓斥了周將軍,此事就到此為止。周將軍告假兩月,朕也準了。讓他好好在府裡‘養病’,趁著這段時間,也讓他好好自省己過。”

“該說的話說了無妨,不該說的話不必說。”

“忠心兩個字,只放在嘴上沒用。朕不瞎也不聾,是不是真的忠心於朕,朕能看得出來。”

一邊說,一邊饒有深意地看了靖國公一眼。

靖國公心裡是否一凜,無人知曉。不過,面上卻是滴水不漏,恭聲應了。

等晉國公告退離去後,宣平帝面上露出一絲倦色。

再次晉升為御前侍衛統領的賀祈,皺了皺眉,低聲道:“皇上乏了,就好好休息。”

宣平帝不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朕倒是想安心靜養,奈何一個個的不消停。朕剛登基幾日,就有人在暗地裡使絆子,這是成心膈應朕啊!”

賀祈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這個周將軍,顯然是受人唆使,才上了這道奏摺。

背後之人,不是衛國公,就是靖國公。

平國公是邊軍統帥,常年坐鎮邊關。雖手握兵權,到底遠離朝堂。衛國公靖國公就不同了。他們都是三朝老臣,先帝在世時,深得先帝器重。

武將們最講究派系,朝中有些分量的武將,有半數都受過衛國公靖國公提攜。四侯們也各有麾下武將。永安侯一死,麾下武將就被明裡暗裡地拉攏到了別人手中。

現在晉寧侯和鎮遠候也快倒了,武將們更是心思浮動。

“父皇親自下旨,降罪裴家。”宣平帝面有倦色,聲音低緩:“朕登基還沒到半個月,絕不可能擅自更改父皇旨意。”

“他們提起裴家,是想讓朕和太后難堪。”

“朕此次敲山震虎,他們總得消停一段時日了。”

賀祈扶著宣和帝躺下,為他掖好被褥。心裡不由得暗暗長嘆。

這般操勞煩心,還怎麼“靜養”?

……

這一波還沒平息,宗人府宗正也上了奏摺,請天子赦免大皇子四皇子。

奏摺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經登基坐了龍椅,身為天子,當寬宏大度。一直將兄長關在天牢裡實在不妥。還有幾位皇子妃和皇孫皇孫女們,也該好生安置。

從宗室的角度而言,當然希望天子“仁厚”。如此一來,以後宗室裡有人犯錯或闖禍,便也能從寬處置。

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元”字。身為宗室皇親,誰不希望特權再多一點?

這一回,裴太后親自出面,召宗人府宗正進宮。

這位宗正,在宗室裡輩份頗長,比死去的宣和帝長了一輩。今年六十多歲,酒色財樣樣都愛,個頭不高,肚子倒是挺出了一圈。

見了裴太后,宗正神色間沒多少恭敬,略顯倨傲地拱手行了一禮:“臣見過太后。”

要是按輩份,裴太后應該叫他一聲四王叔。

不過,裴太后顯然沒有和他續輩分拉家常的意思,一張口就是:“平郡王,哀家今日請你進宮,是有要事和你商議。”

平郡王做了二十年宗正,以前一直被宣和帝壓得不得動彈。如今新帝年少,太后又是溫軟無用的婦人,他少不得要擺一擺宗正的架子了。

“太后有什麼事,臣洗耳恭聽。”平郡王口中還算恭敬,面上的神情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裴太后瞥了一眼過去,神色淡淡:“平郡王已經年邁,為宗室操勞多年。也該卸去宗正一職,頤養天年了。”

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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