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讓出了更寬敞的地方,幫他脫了鞋子,輕輕地把他的雙腿也放到沙發上,好讓他睡得稍微舒適一點。想了想,又拿了一塊毯子給他蓋上。

沈皓禎喉嚨裡含糊地“唔”了一聲,隨後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看他睡著,程曉霧躡手躡腳地起身,上樓去換了日常的家居服,然後卸了妝,把那畫得極其繁複華麗的指甲也給卸乾淨了,整個人清清爽爽的,覺得舒服多了。

早上起得太早,她自己也覺得累了,於是在休息的房間裡午睡了些時候。

她這幾天在盛家也沒有睡好,這一覺睡下去,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

沈皓禎還在睡著。

他大概是缺睡眠已久,躺在沙發裡也睡得很香。

程曉霧悄悄地走開,在經過主臥的時候,下意識的停留了一下。

門並沒有鎖,她輕輕推開,一眼就看到了擺在靠窗的位置一隻顯眼的骨灰盒。

她一時心酸,走了進去。

手指輕輕落在那骨灰盒上的時候,摸到薄薄的一層灰塵,沈皓禎應該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睡這邊了。

她把燈開啟,然後拿了紙巾,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

這裡面的人是她,那個本該嫁給盛清宣,給他幸福的人。

對不起,曉霧,你一定很想嫁給他吧,只要有他在身邊,你就什麼都不怕,就算前路是洪水猛獸,也定會甘之如飴。

可是曉霧,我卻沒有嫁給他。

曉霧,我知道清宣過得很難,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護他。

曉霧,其實我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才好了。我心疼清宣,可是我不是你,即使我嫁給他,我也給不了他想要的幸福。

如果活著的那個人是你,你會原諒沈皓禎嗎?

程曉霧的手輕輕地按在骨灰盒上,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對不起,讓你替我躺在這裡。

她一遍一遍地擦拭著,眼淚又一遍一遍地落。

而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在這裡幹什麼?”

程曉霧被嚇了一大跳,猛然回頭,見沈皓禎在她背後站著,冷著臉看著她。

他大概是終於睡飽了,精神好了不少,黑眼圈都輕了,可是就好像忘記了是他自己把她給搶回來的一樣。

她被看得不自在,連忙擦了眼淚,“我……沒什麼,我……看落灰了,我來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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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皓禎的聲音依然很冷,似乎對於她的僭越非常不滿。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到她的房間裡來,不要動她的東西嗎?”

林疏影是他的一道逆鱗,任何女人,都不能觸碰,那是他的底線。

偏偏程曉霧還沒有馬上麻溜的滾出來,她的手依然放在骨灰盒上面,就這麼站在那兒看著他。

沈皓禎怒了,“你給我滾出這個房間來!”

他的語氣太重,帶著深深的暴戾,程曉霧忽然覺得他就像是被戳穿了什麼秘密而惱羞成怒一樣。

當著這個屬於程曉霧的骨灰盒,她忽然覺得,自己每天在這棟房子裡,與沈皓禎的相處,也是可恥的。

明明自己獲得了來之不易的新生,卻還繼續跟沈皓禎糾纏在一起,這又是何必,對得起程曉霧的命嗎?

她心裡忽然有些別樣的感情湧出,脫口而出,“我為何就不能動?只有你對她是真愛嗎,你口口聲聲說著這裡只會有她一個,還不是把我帶到了你曾經給她買的房子裡!

你嘴上說著你對她做的一切都後悔了,你想彌補她,你怎麼彌補,你毀壞我的姻緣就能算彌補嗎,還是說你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沈皓禎看上我程曉霧了,就叫彌補?

為什麼你的失眠症只有我能治,難道你不應該是每天抱著她的骨灰去睡麼,你每天都打著為她的旗號,打著她希望我過得好的旗號,難道不是在與我行曖昧之實嗎,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

她的話,像一支利箭,直穿他的心口。

沈皓禎愣在那裡,半天都沒有說話。

程曉霧放開了盒子,轉身衝出了房間,她回到自己休息的那個房間裡,徑直走進了浴室裡,然後把門反鎖,一把開啟了淋浴龍頭,任由水柱直接從自己的頭頂上沖刷下來。

她連衣服都沒脫,就這麼溼漉漉地蹲在那裡,雙臂抱著自己,蜷縮在地板上。

水從頭髮裡落下來,落了她滿臉,也分不清臉上流過的水裡到底有沒有夾著她的眼淚。

依稀見沈皓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什麼都沒說。

程曉霧在浴室裡待了很久,待到自己的腿已經麻木,才慢慢地站起來,把已經溼透的衣服從身上艱難地剝離下來。

等她調整好情緒,擦乾身上的水,擦乾頭髮準備出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她剛才就這麼直接衝進來了,沒拿衣服的。

也不知道沈皓禎還在不在家裡,她難道就這麼直接出去麼?

她糾結了一番,在裡面問道:“沈總,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

她叫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浴室門開啟了一條縫,把腦袋探了出來。

沈皓禎不在,但是門口卻有一隻小凳子,上面放著乾淨的浴巾、睡衣和拖鞋。

程曉霧把浴巾和睡衣拿進來,感覺心情更複雜了。

她換好衣服下樓去,發現沈皓禎並不在家,他的外套和皮鞋也不在,應該是出去了。

這大晚上的,她想問問他去了哪兒,但是拿起手機,到底還是沒有把電話給撥出去。

算了,他愛去哪就去哪,關她什麼事?

他不在家,自己反倒自在得多。

從程曉霧把自己關在浴室裡以後,沈皓禎站在走廊裡抽了一支煙,然後就開著車出門了。

她剛才的話,反覆地迴響在他的腦海裡。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啊,原本他所有的念想都在林疏影身上,他也試過伴著骨灰入睡。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甚至有種感覺,就好像那裡面裝的人並不是她一樣,哪怕是燒成了灰,都有種說不清的疏離感。

反倒是一個原本陌生的程曉霧,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覺得安心,閉上眼睛不看她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就是林疏影在身邊陪著他一樣。

這種感覺,他說不清。

而程曉霧的話,又讓他產生了愧疚和自責的情緒,他確實對不住林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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