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熙的笑容風輕雲淡，說這件事的時候，也很平靜，但是她越是平靜，程曉霧的心裡，就越是驚濤駭浪。
她的姿態，她的舉手投足，她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在告訴程曉霧，自己才是正室，有過往，有兒子，而你，再怎麼受他重視，你也就是一個可恥的小三而已。
小三。
明明她和沈皓禎認識都已經十幾年了，明明他們曾經有著美好的愛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馮雲熙出現以後，她就淪為了小三。
這深深地刺痛了程曉霧的心。
不管她是程曉霧也好，是林疏影也好，這都改變不了事實。
“那你現在來海城，就是為了要跟沈皓禎說這件事，給他看你們的兒子？”
她的聲音已經變成了蒼涼。
沈皓禎怎麼選擇她不知道，她甚至連自己應該怎麼做都已經不知道了。
人家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已經是完整的一家三口。而自己算什麼?
到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了，自己像個可恥的小三一樣，在旁邊拼命地拉扯沈皓禎，哭著求他不要離開，哭著讓他放棄自己的青梅竹馬和兒子，做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去追求自己的愛情？
她能嗎？
就算沈皓禎自己明明白白地說愛的人是她，就算他說自己很想娶的人就是她，那又有什麼用！
他的父愛已經缺失了這麼多年，他都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不合格的父親，他的心裡，難道對馮雲熙母子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麼？
如果他帶著愧疚選了自己，按照之前的計劃，繼續跟她結婚過日子，那在未來的時光裡，可能有很多次，他都會懷著愧疚之心，想到自己的兒子到底還好不好，想到自己曾經讓一個女人白白吃了那麼多的苦卻還最終辜負了她。
那她未來的大半生時間，又怎麼能過得心安理得，又怎麼能歲月靜好地過下去？
她連忙拿起了水杯來，喝了一大口水，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與絕望。
但是拿杯子都手依然在顫抖，一口水喝下去，差點嗆著自己，她的感情從來沒有面臨過這麼大的考驗，她不知所措。
馮雲熙取得了全面的勝利，她也是見好就收，“曉霧，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姑娘，我也知道這件事肯定會給你帶來很大的衝擊，你一下子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沒關係的，我也不急著等你回答我什麼，畢竟這種事，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得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她說著放下了自己的水杯，然後站了起來，“該說的事情我已經說完了，我先走了。”
她臨走的時候，還輕輕地拍了一下程曉霧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她。
明明說的話是這麼刺心，偏偏還表現出一副同情她、憐惜她的樣子，徹底把程曉霧給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
她坐在那裡沒動，也沒有送她出門。
馮雲熙根本就不以為意，她見自己帶來的那束還隨意地擺在那裡，於是又走到壁櫥旁邊，從裡面拿了一個花瓶出來，然後把花好好地整理了一番，插在了花瓶裡。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姿態無比的自然和流暢，就好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
這裡是皓梅居，從前他說過，從來不會帶別的女人來這裡。
可是後來，林湘來過，田馨也來過，就連這個馮雲熙，來這裡就跟來自己家一樣，根本一點都不客氣。
也許在她看來，這幢房子早晚都是她自己的，沈皓禎也會是她的，程曉霧才是一個臨時寄居在這裡的過客？
那些百合和雛菊安靜地綻放，她把花瓶給放在了餐桌上，然後又重新說了一遍，“曉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拿著自己的包，優雅地走了出去。
程曉霧坐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挪動一下。
她已經明白，自己和沈皓禎之間，將會因為這個馮雲熙和她的孩子，瞬間劃出一道巨大的鴻溝，再也沒有辦法越過。
沈皓禎下班之前給程曉霧打電話，本想問她要吃點什麼，或者晚上有沒有什麼安排，但是他打了五六次，程曉霧都沒有接電話。
接通了，也顯示對方已振鈴，卻沒有人接。
沈皓禎莫名的心裡有點慌。
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不管是林疏影還是程曉霧，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許會躲到什麼地方去自己靜一靜，但是絕對不會不接電話。
她也許會接了電話，然後說自己心情不好，或者簡單地說幾句話就掛電話，那樣他也能知道她在哪兒，在做什麼，情緒如何。
可她不接電話，這事可能就嚴重了。
沈皓禎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家裡的司機，“夫人今天在家嗎，她有沒有出門，往哪兒去了？”
司機察看了一圈，給他回覆，“沈總，所有的車都在車庫裡，夫人今天沒有叫備車，應該也沒有出門。家裡的門關著，裡面沒亮燈，但是夫人應該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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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近黃昏了，她連燈都不開，這顯然不正常。
他想了想，又問道：“那今天有沒有誰過來找過她？”
司機回憶了一下，又察看了家裡的監控，才給出肯定的回覆，“沈總，今天上午有一個女人來過，不認得是誰，長得挺好看的，監控拍到了，我發給您看看。”
司機不認得馮雲熙，但是沈皓禎一看就知道是她了。
“她跟夫人聊了多久？”
“不久，不到一個小時就走了。”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跟程曉霧說了些什麼，但肯定跟這件事有關。
他深吸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了。”
沈皓禎大步下樓，直接上車，然後猛的一腳油門轟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裡趕過去。
他回到家裡的時候，夜幕已經開始降臨，但是屋裡果然也沒有開燈，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似的。
他開門的瞬間，屋裡也沒見任何異常，更沒有聲音，寧靜得像一幢空房子。
他把燈給開啟了。
屋裡瞬間變得燈火通明，他於是看到，程曉霧正歪躺在沙發裡，非常安靜，像是在睡覺，但是他能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眼皮似乎也有些紅腫。
而她的膝上型電腦和直播裝置正在靠牆的桌子上擺著，似乎只進行了一半，沒有收拾也沒有繼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