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上來就直接說是“機組人員的親屬鬧事”，就把這個事情已經明確定性了。
機長一聽，立馬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試圖含糊過去，“鄭總，我們……這個事我們機組可以內部解決的……”
總裁微微皺了眉頭，繼續說道：“你在這裡也工作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你的處理能力。不過我記得上次開會的時候有人提出過這個終生禁乘黑名單的事，我認為這個很有必要……”
總裁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機長遲疑了一下。
總裁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而且就這麼篤定是機組人員的親屬在鬧事？
如果是機組人員親屬鬧事這個被坐實了的話，他這個機長，就等於說是馭下不嚴，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事關他手下最漂亮的一個領班，自己也不好交代。
現在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把事情直接推掉。
反正他們坐的那個位置，攝像頭剛好不能拍得全，估計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機長賠著笑臉，上前一步，“對不起，我們也知道，對於年紀大又身體不好的乘客，確實應該給予特殊照顧。我們的乘客今天有一位，不僅年紀大身體不好，還帶著個一歲多的孩子，因為其他乘客的冒犯而傷害了弱勢群體的利益，並影響了更多的人，我代表機組人員在此表示抱歉。”
他這突如其來的顛倒黑白，讓程曉霧愣了一下。
這算是什麼騷操作？
這意思是，是他們年富力強，欺負了弱勢群體？
你弱你有理啊喂！
而且，看那位大媽吵架的時候那中氣十足的樣子，那尖酸刻薄的語氣，程曉霧覺得自己才是弱勢群體。
她狠不得立馬要捂著肚子裝孕婦，也把自己歸為弱勢群體才好。
但是，她身邊的男人是柯炎，難不成她要當著航班上那麼多劇組人員的面，要跟他臨場發揮演男女朋友麼，這有點太過了。
人家不要面子，她還要呢。
但是，她也不能就站在這裡任憑別人誣衊吧。
那個總裁看起來也不像個昏聵的人，她於是上前一步，說道：“機長，你們也不能這樣誣衊人吧？明明是這位阿姨把座位放得太低影響到了我，而且還在飛機上脫鞋，並縱容孩子哭鬧，也影響到了大家……”
她剛才本來是站在柯炎背後的，忽然這麼上前來說話，那總裁帶著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好半天。
這眼神莫名的有些怪異，甚至帶著幾分挑剔，看得程曉霧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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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長從他的目光裡彷彿讀出了質疑和不友好，他連忙說道：“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年紀輕，有爭強好勝之心，但是我們原則上，也還是得要尊老愛幼……”
他一面看向了總裁，把心一橫，說道：“鄭總，咱們集團也是老牌的航空公司了，聲譽一向都很好，咱們每年在社會上的名譽維護和廣告投入也是相當高的，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而使公司聲譽受到影響。
這種事如果傳出去，不管到底誰對誰錯，因為確實涉及到機組人員的親屬，所以咱們的對手很可能會藉機添油加醋地誇大和歪曲，給我們造成不好的影響，最終都是對集團公司不好。
所以我建議，咱們還是內部解決，我看這位阿姨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們是打算把頭等艙騰出一個位置來，免費給他們祖孫升級座位，並因為今天的返航，給所有乘客一定的延誤補償，您看呢？”
這一撥的避重就輕，也是讓人服氣的。
重點說對公司的影響，搞得好像還挺顧全大局的。
實際上，倒是免費給人家不講理的老太太加了個頭等艙位，還拿公司的錢做個順水人情，給其他乘客補償了，好叫人家都不說什麼，收買了人心，封了口。
唯獨程曉霧和柯炎他們，白白受這麼一口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說完，他還不嫌噁心人的，一臉語重心長地跟程曉霧和柯炎說道：“年輕人啊，出門在外，火氣就別那麼大，本來胳膊就擰不過大腿，你說鬧這麼一場，何必呢……”
剛才面對總裁的時候，他還是一臉的謙卑，當轉臉對著他們的時候，眼神裡都帶著趾高氣昂你高攀不起的味道。
而他背後的那個空乘領班，眼裡也透著竊喜，還偷偷地對她眨了幾下眼睛，滿臉都寫著“你奈我何”。
程曉霧自覺脾氣已經很好了，現在也快要被氣炸了，滿心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感覺。
這時候旁邊居然還有人在湊熱鬧，紛紛說道：“小夥子啊，沒事就別裝逼了，你看看，在姑娘面前都丟人了吧，你說你怎麼幹得過人家那麼多人……”
“就是就是，在外面混的，管你有沒有道理，都少說幾句……”
“哈哈哈我還尋思著這小夥子那麼牛，真要把航空公司買下來呢，原來只是吹牛啊！我看他別說航空公司了，就咱們坐的這一架飛機也買不了吧，是不是看客機不能私人買賣，所以故意說要買飛機的啊？哈哈哈吹牛吹到這個級別哥們也是服氣的……”
“可不是麼，剛才不還賭氣說把飛機買下來嗎，現在老闆就在這，倒是說啊，買啊！”
這世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家可能都是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
本來受委屈的是程曉霧，柯炎只不過是為她說幾句話而已，現在大家倒不說那大媽怎麼沒素質怎麼欺負人，反倒是嘲笑柯炎吹牛來。
程曉霧都看不下去了，“你們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她替柯炎出了這一聲，柯炎自己也有些詫異，隨後就笑了，低聲問道：“你不怪我剛才吹牛丟人？”
程曉霧搖了搖頭，“你剛才是為我出頭，謝謝你。”
柯炎看著她的時候，眉眼間就開始染上了笑意，那笑意慢慢地暈染開來，擴散到了整張臉上，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明媚如斯。
至於別人說什麼，他好像都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眾人都愣住了，還以為他忽然犯了什麼失心瘋呢。
這時候柯炎上前一步，走到了集團總裁面前，非常大聲地，口齒清晰的，擲地有聲地，叫了一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