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風雪驟來,整個華陰境內終於完全變成了雪的天下。

城外不遠有座廟,位於群山邊緣的低矮山峰。雖沒有什麼大名氣,但那冬日雪景也算是禪院一奇。

何家奶奶平時也是有點信神佛的,再加上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便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奶奶本來想自己去轉轉就行,反正家裡有馬車、車伕……不過何媽聽了之後一尋思,來這世界這麼久了,還沒怎麼出過縣城呢。於是跟何爸一商量,拍板決定:跟著奶奶出去玩!

今日一早,便由張掌櫃收拾好了馬車,準備了午飯以及點心飲水,還有最重要的香燭供奉之物。

留下老張看店,何府一家子便走西大街出城。

華陰西向大街上,最有排場的地方就屬福威鏢局的華陰分局了。不過何家馬車路過的時候發現,鏢局竟然還沒開門,這天都亮了有一個時辰了,竟然還這麼慵懶……

“不愧是南方來的人,帶著一股子江南懶散勁兒。”何爸感慨道。

“說的你好像很勤快一樣,”何媽就見不得何爸得瑟,“福威鏢局一天二十四小時就沒有關門的時候,這沒開門就代表著人家有事。說不定有主顧要走鏢呢,你在這瞎猜啥。”

“就隨口說兩句,你看你……”

“我咋啦,啊?說你兩句還不成,是吧媽?”懟完何爸,何媽心滿意足,伸手攔住奶奶的胳膊親暱。

“就是額,白老是把人家往不好想……”

得,何媽很得奶奶歡心,自己這個兒子倒是被一頓數落。哎,還是不跟她們計較啦,咱們男人有肚量,嗯就是這樣!

何家三口坐著馬車出了城,卻不知,他們剛才討論的福威鏢局也正在說著西樓客棧。

而且何媽也說對了一半,鏢局沒開門確實有事兒,不過不是有人走鏢,而是有人登門到來。

福威鏢局主廳中,七八個人分坐其中。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端坐首位。雖是一身勁裝綠林打扮,但衣服料子卻是華麗錦緞,腰間盤龍扣,一旁還系著半個巴掌大的美玉。

腳下是鹿筋膠底軟靴,其上還繡著銀絲祥雲,不是官靴的樣子,但僅僅幾朵就把大氣高貴給襯托了出來。面目清秀,唇紅齒白,長髮被長綢系了,隨意撒落端的是仙氣飄飄佳公子。

此時他手中把玩著一隻玻璃杯,良久才對下首坐著的林鏢頭道,“真是好東西,此物確實不俗,難得一見啊!”

林鏢頭,就是負責華陰境福威鏢局的鏢頭,此時對著那年輕人,卻是彷彿低了一輩般的恭敬。

“少當家的喜歡就好,在下還想什麼時候送去總號,這下直接給錢鏢頭就好了!”

在福威鏢局,不管總號分局,能被直接喊少當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福威鏢局總號林震南之子林平之了。

“嗯。”林平之很是滿意的點頭,“再有一個月左右就要過年了,這次回去我就把這無暇琉璃杯送給爹孃,想來他們會喜歡,到時候少不得你的好處。”

聞言,林鏢頭大喜,趕忙拱手道謝,“多謝少當家的,真是勞煩少當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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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功勞我不會吞沒的。”頓了一下,林平之又道,“我這次來可是為了你說的,葡萄酒一事,你給我說說,真有你在信上說的那麼神奇?”

“回少當家的,這葡萄酒出自何家的西樓客棧,打的招牌就是能延年益壽,據說還能強身健體,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活死人肉白骨?!”林平之瞪大了雙眼。

“這麼說雖然有些誇張,但也所差不遠矣。有一事為證:何家老太君過壽那天,有毛賊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盜竊何家財務,不小心被識破來了個捉賊捉贓,結果好賊子,竟然隨身準備了暴雨梨花孥!”

“暴雨梨花孥?!實在陰狠!”此時的林平之頗有些憤青資質。

“可不是嘛,暴雨梨花孥之下難有活口,而且何老太君唯一的孫子就被這弩箭貫穿了胸膛!

這不是重點,驚人的是,何家公子竟然在短短七天之內就已經痊癒了!”

林平之精神一振,“七天痊癒?貫穿傷?!你可確定?”

“哎喲我的少當家的,這種事我怎麼敢胡說啊,當時我就在何家,親眼看見何家公子被弩箭損傷,眼看就不行了。

後來大家都猜測就是葡萄酒的原因,您想啊,就是百年人參也沒有這種功效啊,所以寧可信其有,就是不行也沒什麼損失不是……”

聽了這話,林平之覺得有理,當下坐不住了,要求著林鏢頭這就帶自己過去。

林鏢頭點頭應是,急忙在前引路,身後緊跟著林平之和六個隨其來的護衛。

快到西樓客棧時,林平之突然想起一事,問道,“這何家說葡萄酒賣完了,那我們去……”

“少當家的,他們說賣完了就真的沒有了嗎?”林鏢頭討笑,“這些做買賣的,不就是喜歡坐地起價嘛,也許就等著別人上門呢。再說了,就算真的沒得賣了,他們還不留下自己喝的?不然他何家再有人受傷怎麼辦?況且,我們也只是要一點兒罷了。”

正說著,眾人一抬頭,西樓客棧到了。

進了客棧,尋了兩張桌子坐了,林平之發現,近中午時間,人已經很多了。而且旁邊有兩桌,明顯是江湖人的派頭,兵器不離手,就放在桌上,隨手可及之處。

林平之也不奇怪,生在武林世家,這些人見的也多。隨意點了菜,先墊墊肚子,聽林鏢頭說,這西樓客棧的飯菜可是一絕,可得好好嚐嚐。

吃了七分飽,林平之下箸的速度慢下來,倒一杯酒水順順,“哈~果然如你所說,這西樓的飯食確實別具風味,真香。”

嘗過了西樓的飯,林平之便想問問葡萄酒的事,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旁邊那桌江湖人倒是先說話了。

喊來了掌櫃的,只見在那邊說了一會兒,就聽見一人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道,“別給臉不要,你知道這是誰嗎,這可是我們青城派的少掌門!”

“胡師兄,冷靜冷靜……”卻是華陰縣的黃捕頭。

“諸位,我們當家的說的很明白了,鄙店確實已經沒有葡萄酒了。還有,”張掌櫃的笑容淡了一些,語氣卻絲毫不讓,“我們西樓客棧開店營業秉承和氣生財,但要是有人鬧事我們可不依啊。”

“呵!黃老弟,你聽聽,他口氣可夠大的啊。我說掌櫃的,識相點兒我們也不難為你,趕緊的把葡萄酒拿出來,我們少掌門還是很好說話的。”

黃捕頭夾在門派與西樓客棧之間,進退維谷,臉色難看的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看熱鬧的林平之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那胡師兄看向林平之,厲聲問道,“那小白臉兒,你笑什麼,小心爺把你賣去青樓做龜公!”

“哈哈……”青城派眾人一陣鬨笑,尤其是青城派少掌門笑出來,眾人才聽到濃濃的四川話。

“你個瓜哈兒,啥子事都想滴出來。”

“哼!青城派?就這樣還好意思說是什麼名門正派,說的做的勾當跟魔教有什麼區別!”林平之也是氣極,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麼屈辱,這幾句話就已經讓他三屍暴跳了。

“哈兒敢?!”青城派少掌門餘人彥拍案而起,之前說笑只當是玩兒玩兒,沒覺得有什麼,可當有人汙衊自家門派時,那就忍不得了,“你個饢秀,錘子不大就敢在這兒呼哈兒,一喝兒別哭到尿哈!”

“哼!口舌之利!”

林平之這方比青城派要多兩人,林平之心裡不怵,反而脾氣上來了,猛的一拍桌子將碗碟振到空中,右手一抽,碗筷就像暗器一樣射向青城派眾人。

餘人彥武功不弱,反應也快,左手長劍瞬間來到右手,腱鞘刷刷幾下就將所有的“暗器”擋了下來。

唏哩嘩啦,碗碟崩碎了一地!

這打架只要開了頭就沒有只捱打的,餘人彥領著青城派眾人就撲向福威鏢局的人。

黃捕頭再怎麼想也沒想過能在何家的客棧裡打起來,拼命的想要拉架,結果自己被揍的不輕。

就在黃捕頭心急如焚的時候,突然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內力之深厚,震的眾人直捂耳朵,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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