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鴻被掌櫃老張喊出來後,跟著來到西樓客棧。側屋裡一人來回踱步,正等著自己。

見到何炳鴻過來,迎上來拱手行禮,舉止很是有些氣度。

何炳鴻也不奇怪,來的路上,張掌櫃已經給自己解釋了,來人是給皇室做過買賣的,見過的都是大場面。也是因為這次何家買的貨太多太貴,所以才有人親自上門驗證交壓。

待老張介紹過後,何炳鴻先是問道,“張掌櫃,我母親這是定了多少瓷器?”

“回少爺,夫人定的是套品。八碟八盤四碗四盞,再加八個停箸臺是為一套。”在面對何媽時,張掌櫃喊的是先生,那算是榮譽尊稱,而對著其他人,稱呼“夫人”更明白指的是誰。

“這樣的套品共要了整整兩百套,還有配套的石箸三百副,玉箸三十六副。至於價錢幾何,夫人早已經跟景德那邊定下了。”

“那就趕緊的吧,還有什麼可檢視的。”何炳鴻對於經商也不懂,在他看來,這也就是買東西而已,只不過是大宗貨物而已。

“少爺,這次來人是取定金的,而這定金到底幾何……還沒定下……”

張掌櫃這麼一解釋,何炳鴻突然明白了,原來是來要定金的啊,而且這定金好像還沒商量好……不過老媽怎麼讓自己來談判?自己根本就沒經歷過這商業談判吶?

而且這次交易額肯定少不了,所以押金給的自然是少一些的好,既然老媽派自己來,也許是為了鍛鍊一下自己。於是何炳鴻沉下心來,細思一會兒該怎麼說話。

這次交易量這麼大,何炳鴻自覺不是小氣人,若是商量順利,也不是不能給個好價,便先問了一下價格。

來人一直坐在一邊,靜靜地聽著張掌櫃給何炳鴻解釋,這會兒才開口說道,“小少爺,鄙人姓梁,此次前來一是確定交易的數量,二是這押金。”

“那所購物品的單價是多少?”何炳鴻問道。

“單……單價?”梁頭愣逼。

“額……就是每套價格幾何?”何炳鴻也有著尷尬的撓撓頭。

“哦,之前跟貴府商量好了價格,成套的碗碟是一套五十兩銀子,石箸一副八兩銀子,玉箸是給皇宮打磨剩下的,所以是六十兩一副。”梁頭掐著指頭,一一將價格道給炳鴻。

“這麼貴?!”聽完報價,何炳鴻實在沒忍住叫喚起來。

按現在古代這物價,一兩銀子是一吊錢,一吊錢是一千個大子,一個銅板能買兩個饅頭,換成現代也就是一塊錢。

這麼算過來,一兩銀子也就等於現代的一千塊錢,五十兩銀子相當於……

五萬塊!

一副碟盤哪怕有三十多件,但怎麼能貴到五萬塊錢?!

更別說石箸了,說白了就是石頭筷子,這樣一副也要八千塊?!

我天……什麼樣的石頭筷子能值八千塊?!

還有玉箸,好歹沾著玉字,不過就這麼一副玉筷子竟然還比一副盤碟都貴!一副玉箸居然要價六萬?!

不就是沾了皇室的光嘛,有這麼值錢?!

更讓何炳鴻心塞的是,這價格居然是老媽親口同意後才定下來的!

“張掌櫃,趕緊拿紙筆來。”何炳鴻急吼吼的道。

要來了紙筆,何炳鴻將物品與單價都列了出來,乘法豎式將每種價錢都算了出來……

二百副盤碟套裝,共需一萬兩白銀;三百副石箸,需要兩千四百兩白銀;三十六副玉箸,共需兩千一百六十兩。

看著刷刷刷算數的何炳鴻,梁頭一陣驚奇,但又覺得也是何家的秘密,雖然何小哥沒防著自己,但自己也不能這麼不懂規矩啊。

畢竟,這一看就是高階學問。

畢竟,這是古代,隨便一點都能養活一家子人吶!

看著停筆後呆愣住的何炳鴻,梁頭忍不住道,“何少爺,這可不算貴啦!別人想買還買不到呢,畢竟這麼多東西可是主要供給皇室之人用的。”

“可這也太貴了,一副盤碟居然要五萬塊……額五十兩銀子,這……”

“哎喲我的小少爺,這可不怪我們吶,這是貴府夫人定下的,還是打過折的呢!”梁頭說起來也是心酸,沒見過那麼能砍價的人吶!

“主要是貴府給的模版,都是小碗形狀,我們窯裡的模具都是大碗,要做出符合的貨,還需要重新做模具。如果不是貴府說只要做完這次交易,那模具我們就可以自己使用買賣,那交易價格還得翻一倍!”

“還有這事兒?”何炳鴻聽的驚奇。

“那是,這還沒說上釉的價格呢,好多種彩釉搭配,又是重新描摹,難吶……”

何炳鴻不懂的火窯裡如何燒製盤碟,但確實知曉,現在周圍的絕大多數人家裡用的可都是大海碗,而富貴人家裡用的還是盤碟多,至於小碗,那是用來喝茶的。

而且何媽給的模具是來自後世,跟現在的古代人用的碗具都不一樣,重新做模子……可能會更貴吧?

“那一共價值一萬四千五百六十兩?!嘶……嘶嘶……”何炳鴻倒吸幾口涼氣,自己老孃是怎麼放心讓自己來掌控這麼大宗的買賣的?!

“那個……何少爺,不是一萬四千兩。”梁頭不等何炳鴻吸溜完便插嘴說道。

“哦我就說嘛,怎麼也得打個折,便宜一下……”

“是一萬五千兩白銀!”

“……?!?”何炳鴻。

“怎麼回事?”

“要是按剛才那些,確實是何少爺算的價格。何少爺好學問吶,您來看看這單據。”小小的拍了何炳鴻一記馬屁,梁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面分別寫了什麼貨物,價值幾何。

何炳鴻彆扭的從右往左,從上往下的掃了幾眼,突然驚道,“這掐絲靛藍瓶是什麼?還有這個彩釉陶、蠻彩琉璃瓶、素清盆……”

“這就是補全一萬五千兩白銀的貨物,嗯,貴府主家定下的。”梁頭解釋道。

“呼~”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後,定了定神,接受了這情況說道,“那這定金要怎麼付?”

來了重頭戲,梁頭提起了精神,坐正了身子道,“因為要的貨太多,所以這定金是要收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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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先生!”何炳鴻不等梁頭說完便打斷,“五成肯定不行,而且一下子要這麼多銀子,一時半會兒也湊不起來。

梁先生,我母親派我過來,那我就能做得了主,你給我個底價,要是我覺得能接受,那咱也不多說什麼了;可要是我覺得高了……我還是喜歡實誠一些的人,能做瓷器的可不止景德一家。”

聞言梁頭微微皺起眉頭,不自覺地看向張掌櫃的。

張掌櫃的也適時說道,“梁先生,我家少爺說的在理,也完全能做主,您就給個實誠價吧。”

怎麼看這梁頭也不像個油滑之人,反而從一舉一動中看出,此人比較實。不像那些商人,張口張嘴信口開河,閉嘴錙銖必較。

彷彿下了決心一般,梁頭往前傾了傾身子,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那我給少爺一個底價,”

伸出手掌,做一個巴掌數。

“老張啊,梁先生遠來肯定累了,準備間客房讓梁先生休息,我還有事。”何炳鴻抬高了聲音,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是少爺。”張掌櫃的應了一聲。

此時梁頭坐不住了,急忙站起來道,“何小少爺,且住、且住啊!”

“不知梁先生還有何事,我何家雖然殷實,能買得起這麼多貨物,但不代表是一下子能付清資款。”

何炳鴻緩緩道,“何家定居華陰縣,你也不必怕我們跑了,但一口要價這麼多,恕我何家一下子拿不出啊。”

“那……這麼多貨?”

“錢肯定能付清,不說我們何家還有外債,就是拿出一點東西也能付清了所有款項。”何炳鴻說著斜了張掌櫃一眼。

張掌櫃會意道,“上面的人物們現在可是流行著透明珍寶玻璃杯……梁先生知道吧?”

“知道知道……莫非…?”

“沒錯!那玻璃杯正是從何府流出去的,這個你只要一打聽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失敬失敬!”梁頭也是聽說過玻璃杯的名頭,據說都已經被炒成天價了,那還很多人不可得呢!

照這麼說的話,確實不怕何家付不起了,於是梁頭開口,

“少爺您知道,我們在景德,是官窯……”

官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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