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院子裡優哉遊哉的“欣賞”著打屁股的鄉班(在鄉兩班)孔尚炫感覺天氣確實有些轉涼了,他十分“寬容“的允許欠債的百姓不用脫下褲子被打,暗道了一句自己真是好人後,開啟摺扇,假模假樣的搖起來。

至於這大院,地處原州銀杏亭,孔老爺就是這銀杏亭最大的地主兼官方。

被架在長凳上打屁股的是他自家的佃戶,原本對於佃戶他孔老爺也不是這麼蠻橫的。只不過今年災情嚴重,租子拖欠的太多。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郡縣裡的大老爺催課賦稅又不會看天氣災害啥的,到了九月裡就開催,反正不管朝廷有沒有下達減免賦稅的詔令,先收了再說。大不了追問起來就說徵的明年的,至於明年本老爺還能不能在任那就對不住了。

孔尚炫不是什麼進士,或者他清楚的意識到憑自己的家門是考不中進士的。混成了生員以後,安心的在老家做一個鄉班。魚肉鄉里的感覺還挺好,起碼沒那麼空虛無聊。

看著眼前的佃戶被打了十板子,慘叫的極為呵人,他便讓住手。

“怎麼說?今年的租子能不能交齊?”

“小的願意投效老爺,做老爺的奴婢。”那人扛不住痛,說出了一個孔老爺挺滿意的答案。

“不是你一個!是你全家投效!”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大概是認命了,那個被打的男子忙不迭的點頭。

周圍圍觀的百姓面色愁苦,他們大多也是孔老爺的佃戶,今年這般災,租子肯定交不上。還真不如投身做奴婢,不僅今年的租子免了,孔老爺為了防止自己的佃戶餓死,還會借糧食給他們,讓他們能勉強求活。

孔尚炫家裡沒有餘糧自然是開玩笑,不過是趁著災年,吞併這些佃戶,把他們變成自己的家奴。等到明年春上,要是還不下雨,他就準備動手去把那些餓的半死的自耕農的田地吃下來,擴充一下自己的產業。

感謝老天爺一場災,咱們老孔家的家產又能增加三五成!

正準備打第二個人的屁股,院外莊子裡突然漸漸喧譁起啦。銀杏亭雖然叫亭,但實際上是個小邑。

說白了就是個土圍子,壘土做牆,有財力的地方外面砌磚或者石壁,沒有的就拉倒。這種小邑,在朝鮮超過一千五百座,也就是防防野獸什麼的,對於倭寇和韃虜來說自然是沒什麼用處。

“老爺……老爺……不好啦!刁民造反啦!”一個明顯家人模樣的男子手忙腳亂的跑進院裡。

“什麼什麼?造反?造什麼反?”孔老爺騰的站起來,問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傻。

餓的受不了的老百姓起義了唄!江原道發生民亂了唄!他們這些地主老爺要被neng了唄!

好在這位孔老爺也是去道署參加過生員科的場面人,有些見識,如果是幾十幾百個災民,只要他召集佃戶家奴,守好邑牆,那問題不大。

但如果人數更多,那他就要考慮退路問題了。

院子那些佃戶,包括剛被打的那個,聽到有亂民造反,表情居然同樣愁苦。他們這些人守在銀杏亭,只要做了孔老爺的奴婢,孔老爺還真不會讓他們都餓死。

可要是銀杏亭被攻破,那他們基本就只剩下被殺或者被裹挾著做流民的路了。

“咿呀呀呀呀呀……”孔老爺登上邑牆,只覺得天旋地轉。

整個荒蕪的平野農田上,漫山遍野都是攢動的腦袋,一眼都看不到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挑著擔子推著車,揹著包袱扛著鍋。哄哄鬧鬧的聲音,讓邑牆都有震動。

“不知下面是哪塊契上的兄弟?”孔老爺知道今天怕是沒法善了了。

“我們也不是契上的兄弟,就是來求孔老爺借點糧食,求個活路。”

下面答話的赫然便是禹君則!

“我這也沒有糧食啊,借你們五十石米,你們去別處再尋糧食吧。”孔老爺說這話,心在滴血。

“別說了,餓呀!今兒就都在孔老爺這吃吧!”禹君則哪裡會答應。

“爹呀,要不去縣裡報官吧。”孔老爺的兒子彎著腰,悄悄建議。

“報官有什麼用,縣裡才幾個兵,能彈壓得住這麼些個刁民!”

“下面的好漢爺,邑裡也有幾百口子呢,總要留些吃嚼,給你一百石,都當我送的!不提借不借的話。”

“啪啪啪啪啪啪……”回應孔老爺的是五十餘支火帽槍的一輪齊射。

邑牆上被打的煙塵四起,鉛彈噼裡啪啦的擊中土牆,各種煙霧混雜著。孔老爺顧不上咳嗽,他只知道這回栽了,怕是遇到大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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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就都在孔老爺這兒吃,吃多少都算借您的,將來都添了利錢還您!”

還能如何?孔老爺只能開啟邑門,準備迎接自己被徹底掏空的命運。

可是和他想的不同,圍邑的“賊人”沒有一擁而入,而是分出二三百漢子,提著扁擔繩索,推著獨輪車,隊伍嚴整的進入銀杏亭。

“還請孔老爺寬宥!”禹君則帶著幾十個手持刀牌的信徒,“請”孔老爺頭前帶路。

“要不好漢爺開個價碼,三五百兩的都可以……”孔老爺還想試一試。

可禹君則怎麼可能為其所動,伸出手一夾,把孔老爺的左臂挽住,竟充一個人質。開了他家院裡的倉房,手提肩挑,往外運糧食。

唯一稀奇的是禹君則居然站在院門口和孔老爺一起數數,孔老爺是在計算自己損失多少,而禹君則則是在計算“借”了多少。

“老爺看清了嘛?”禹君則笑著問孔老爺。

“四百七十石。”孔老爺不假思索。

“嗯,和我估的差不多!請老爺寫一張借據,我這就簽字畫押。”

“好………不不不,不敢不敢。好漢爺拿去吃用,不用借不用借。”

“哈哈哈哈哈,放心,我禹君則行端坐正,說借就是借,只要糧食,其他一概不取。”

拿著一張簽字畫押的借據,孔老爺站在邑牆上看著牆外邊的災民架鍋煮粥,整肅列營,很是有些看不透。既不入邑劫掠,也不侵害兩班的家小,甚至還寫借條。

現在“反賊”的隊伍也開始講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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