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德宮宣平門上的大鐘長鳴!

這是召集所有在京的班軍番軍、救火軍、訓練營、御營廳、總戎廳、五衛都總府、捕盜廳、義禁府等兵士軍官前去救火的號令。另外京中五品以上文武官員,也要發動家中的奴僕家人前往救火。

作為朝鮮僅存的兩座稱得上正宮的宮殿群,昌慶宮和昌德宮已經算是朝鮮王室最後的臉面了,這要是燒完了,那真就是要流離失所住大臣家去咯。

“快快快,所有人帶上繩索木桶木盆,跟著三石去東闕救火!”洪景來這時候也顧不得沒穿鞋,大聲的叫人。

左近各處的宅院也是如此,各位令監和大人們都被這場大火給驚了出來。急忙調配人手前去救火,當然也要瞭解王室有沒有人員損失。

“閣郎,那我先去,您過來嗎?”韓三石剛下值回來,衣服都沒換。

“你先去你先去!我稍後就到!”洪景來趕忙揮手。

韓三石便帶著韓五石李濟初等七八人,提著木桶木盆往東闕跑去。洪景來則是手忙腳亂的穿衣服穿鞋,也沒顧得上帶帽。馬都沒牽,趕忙往閔家跑。

閔家兩兄弟正站在院裡讓女眷迴避進後宅,只留了兩個老實本分的老家人在家裡看門,也正準備去東闕救火。

看到洪景來過來,也沒太驚訝,而是直接問洪景來派人去沒有。他們兩個的轎伕和馬伕都被派走了,顯然也急得很。

洪景來一邊幫那兩個老家人套馬整鞍,一邊瞭解情況。

雖說昌慶宮和昌德宮在一塊,但是昌慶宮現下用的多一些,昌德宮呢原本是給王大妃準備的養老宮殿。但是貞純王大妃之前垂簾聽政,住在昌慶宮更方便,所以並沒有在昌德宮。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座殿閣著火,亦或是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東闕宮殿群。

“大監,先生,上馬吧!”洪景來叫了一聲。

在這兩位面前,洪景來也就是服侍他們的份。不過也好,有人幫忙,洪景來也蹭了一匹馬,和他們一起往東闕趕去。

“你家有個家人在千秋門當值,知道什麼情形嗎?”閔廷爀騎在馬上,邊走邊問。

“沒有,三石也是下值回來以後才發現東闕有煙霧。”

“現在這當口,怎麼就起了火了!”閔景爀也因為沒有任何訊息而焦急。

街上到是沒那麼亂,雖然人人好奇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時候滿大街都是調動的官軍人馬。膽子大的也不敢在街上瞎晃悠,膽子小的直接鎖門閉戶。

要是這個火蔓延了,直接給他燒出宮外,以漢陽那低下的防災水平,保不準半座城都要給他燒成白地。宮內叫這麼多人去,也是含著在宮外直接拆除一片隔離帶或者直接把東闕外的林子全部砍光的心思。

不過街上清淨也好,方便要趕去東闕的人員快速調動。沿途洪景來也確實看到不少和百姓實際上差不多的所謂官兵,被驅使著往東闕趕去。

三人一路策馬奔到敦化門前,此時中門仍舊緊鎖,但是左右便門大開,一路路的軍兵正在開到。此時在敦化門城樓上指揮的乃是漢陽府判尹趙鎮宜,他不斷的支使人手直接從環繞宮殿的所謂禁川裡取水救火。

宮內就算有水龍這樣的東西也不可能引水跨越宮門,進入宮中。宮內芙蓉亭周圍有大池塘(就是大長今裡面,中宗和長今散步的那個庭院),也是一處水源。

但是在如此密集的木質宮殿群中,即使有這兩處水源對於已經飛騰的大火似乎也於事無補。站在敦化門外的洪景來完全能夠感覺到那種烈火帶來的熾熱,飄散的煙霧讓人呼吸都困難起來。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但是漢陽的半邊天卻映的通紅,噼裡啪啦燃燒的炸響和房屋傾倒的轟鳴不絕於耳。

圍繞在宮門外等候吩咐的文武官校越聚越多,指望這些書生上去救火也不實際,所以趙鎮宜也就由著大家站在宮外。只要派來的家丁奴僕到了就行,落後的救火手段,只能依靠人多取水和拆屋隔離。

沒多久,先是傳出來一個尚好的訊息,起火的是昌德宮的便殿,宣政殿西行廊附近。宣政殿現在也已經沒入大火之中,但是王室人員沒有一個出事。

金祖淳和樸宗慶沒有趕來佈置救火事宜,和金達淳衝進昌慶宮把包括貞純王大妃在內的老老少少全部給撈了出來,昌慶宮會不會被蔓延,很不好說。

幾位大佬正護著王室們往慶運宮轉移,只要人沒事,宮殿說來倒還是其次了。

在場的文武官校聽了訊息,現場的氣氛就大為緩解,既然昌慶宮沒事,王室也沒事,昌德宮看樣子也就燒那麼幾座殿閣。大不了明年編列個一百萬二百萬的預算,再恢復就是了。

甚至有人感嘆一句一定要注意防火,宮內沒有救火設施之類的馬後炮。還有人就準備拍拍屁股往慶運宮去問安,護駕大功輪不上,請安不能落於人後是吧。

“哎呀,閣郎你在這兒啊!”韓五石一臉黑灰從人群中奔了出來。

“宮內怎麼樣?”看韓五石累的夠嗆,但是洪景來還是很關心宮內狀況的,也就沒讓他坐下。

“別說了,宮內的大殿也被蔓延到了!”韓五石一屁股坐在倒放的木盆上。

“可是仁政殿走水了!”在旁邊也聽著的閔廷爀轉頭過來問。

“好像是這個名字。”

“哎呀,沒想到連仁政殿也要毀於祝融之災。”閔景爀頗為感嘆。

“不止呢,大殿西邊的偏殿一樣。”

韓五石熱極了,喘著粗氣,身邊也沒有一口幹淨水喝,連咳了兩聲,像是嗆了灰。完全沒有在意到他那句西邊的偏殿也一樣,在人群中造成了多大的震動。

圍在他身邊探聽訊息的所有人都楞在當地,場面死寂一般。約莫過了半分鐘,韓五石也發現不對了,原本七嘴八舌的大人和儒生們全都木住了。

這時候一個老儒生突然解下紗冠和網巾,披頭散髮,以頭搶地,哭嚎起來。

他一哭,在場的文武官校紛紛跪倒在地,大哭起來,即使沒有哭出聲的也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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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德宮大火系史實事件,此處略微延後了發生日期,在純宗大王早期的時僻黨爭以及外戚奪權中是一個關鍵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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