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放料的兩個人也不是經常不來,馬軍照例經常離崗,或者找地方睡覺,留凌風一個人看崗。凌風從中也逐漸看出馬軍一直拿他當朋友,什麼話都不對他隱瞞,其實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讓他多乾點活兒,自己能在班中隨意離崗,讓他心裡別有怨言。

對你有所圖而去討好你的人,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凌風儘管表面上還是跟馬軍一如既往的好,但心裡潛移默化地這樣劃分與他的交情,好在放料缺人就又能恢復到一邊在平臺上看崗一邊偷著看小說的生活了。

雖然料口又在他單獨看崗期間堵過一次,但有過上次的經驗後,料口剛一堵他就立刻向樓下喊“停”,沒用兩分鍾就捅開了。段長上來的時候看到傳送帶已經正常運,只是瞪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沉著臉轉身下了樓。

平臺上也並非把三個料口看住就萬事大吉,一次凌風正在低著頭看小說,突聽見電機帶動的那個鐵輥發出刺耳的響聲,他抬頭看見傳送帶已經停止轉動,面前帶動傳送帶的鐵輥在裡面空轉。他慌亂地站了起來,看到一個沒被破碎機破碎的燒結礦卡在了分料器的橫樑上。那個燒結礦有菠蘿大小,下端擠在傳送帶介面那個帶卡子上。

他怕叫停處理段長還會上來衝他瞪眼,情急之下他拿起板鍬想把那個料塊鏟碎,但那個料塊似乎特別堅硬,怎麼鏟都鏟不碎,而且越卡越緊,最後就聽見“嘭”的一聲巨響,傳送帶從帶卡子的接口處斷成兩截。他此時只好向樓下喊“停”,把剛才隨手放在椅子上的小說藏到飯盒兜子裡,呆若木雞地等待著再次捱罵……

“咋j叉整的?啊?還能不能幹了?艹!幾次了?能不能長點記性?看個皮帶都看不了,你說你還能幹點啥?……”

不出所料,段長一上來就是一頓“連環炮”,罵著凌風目瞪口呆,並且看到那個叫“禍禍人”的班長就站在段長後面對他冷笑。

“馬軍幹啥去了?”王段長餘怒未消地問。

“上廁所了。

”凌風低聲回答。

“還瞅啥呀?趕緊去找鉗工接呀!”

王段長又向禍禍人吼了一聲,禍禍人像火燎屁股一樣往樓下跑。

“你也跟著去!”王段長又對凌風吼了一聲,似乎氣得直哆嗦。

凌風跑到樓下碰到了匆匆趕過來的馬軍,他神色慌張地問:“咋地了?”

“帶卡子被一個大料塊卡斷了。”凌風魂不守舍地說。

“臥艹……”馬軍立刻轉身追趕著禍禍人。

……

馬軍從鉗工休息室背著手動葫蘆,霍博仁和凌風各拎著一個用來夾住兩端傳送帶的大夾子,三人快步如飛地跑回了二樓平臺。帶卡子斷了是一件最麻煩的事情,需要用兩個大鐵夾子分別夾住傳送帶的連結頭,然後用手動葫蘆將傳送帶繃緊,鉗工還要把從前的帶卡子拆掉換上新的。

當傳送帶又能重新工作後,王段長看了看手錶餘怒未消地衝著凌風咆哮:“耽誤了45分鐘!你知道45分鐘能幹多少噸料嗎?80多噸料沒了!這活兒讓你幹的!你給我站這兒看著料塊!”

……

段長和霍博仁走後,馬軍走到凌風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用老在這兒站著,走,坐下嘮。”

凌風像個被遙控的機器人一樣回到了長椅前坐下,段長訓斥的聲音依舊迴盪在耳邊。

馬軍遞給他一根煙問:“咋整的?”

凌風深吸著每一口煙,把剛才的過程複述了一遍。

“看到卡住趕緊叫停啊!馬上叫停皮帶也不能被卡斷。”

“不是怕段長上來訓我嗎?我還以為那個料塊幾下就能搥開呢,也沒想到傳送帶會被卡斷啊!”

“下次再卡住就馬上喊停!”

“嗯,這回知道了。”

“咱接班前為啥上來先檢查帶卡子啊?就是防止一下被卡斷!如果帶卡子上的牙子都全,不至於一下被卡斷,你這

都卡快半分鐘了吧?”

“嗯,估計都快一分鐘了,我沒經歷過這事兒,不知道咋整,都懵了。”

“下次知道咋整就得了,別往心裡去。”

“這算平臺最大的事了吧?”

“那可不咋的?耽誤了45分鐘,你說事兒大不大?”

“這得罰多些錢啊?”

“罰啥罰呀?段長只是跟你喊幾句出出氣得了!也不怪人家跟你嗷嗷喊,耽誤了45分鐘,誰是段長誰不來氣呀?”

“嗯。”

這次下班後凌風在換衣服洗澡時,一直低著頭迴避著王段長的眼睛。雖然王段長一句話沒說,但凌風能感覺到那雙冰冷的眼睛一直在身後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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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過去後的確像馬軍說得那樣,王段長半字沒提罰款,但凌風心裡從此不敢得罪段長,也打消了這個月如果再抽他去放料卻不給他加錢,就拿那個小本找他評理的想法,因為找他理論就等於跟他撕破臉,況且工作中難免會犯各種無法預測的錯誤,罰與不罰、罰多少都是段長一句話的事兒。

像此次這樣耽誤45分鐘,人家要是張口就罰你半個月工資,你如果還想在X鋼幹,也得認了。人家要是想找你“小腳”,隨便就能想到很多招數逼著你幹不下去,即便你能離開這個工段調到其他的工段,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唯有給段長送禮,才能站得住腳……

凌風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父親並沒有否決他的話,而是細想了一下說:“這樣吧!等下個月我把焦廠長(燒結二廠的正廠長)和張廠長(副廠長)請到家吃頓飯,也把你段長叫來。張廠長幫你找了工作,咱還沒感謝人家呢!有兩個廠長在,你段長肯定得來。”

“行。”

凌風儘管嘴上說“行”,但心裡卻和父親的思路不一樣……

他認為父親沒有請這三個人去飯店,而是在家安排這頓飯顯得有些小氣。另外他覺得請兩位廠長吃飯其實只為表示感謝,再叫上王段長似乎有意用兩個廠長去脅迫王段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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