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BP機再次響起,藍色的螢幕亮得刺眼,上面一段文字顯示:

歡哥:

你一定沒想到,我這次沒有哭吧?謝謝你情人節送我的禮物,這也是我第一次過情人節,雖然你的這封信,令我大失所望,不過這個情人節,我過得挺好,至少讓我知道,在電話前期待我愛的人,送我玖瑰花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焦急與甜蜜……

謝謝你今天的直言,讓我徹底從夢中醒來。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也就沒什麼遺憾了。放心吧!我已決定開始另一段全新的生活了,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所愛的另一半。

剛剛聽了兩遍孟庭葦的那首《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挺好聽的。我記得你家有這個磁帶,如果你此時和我一樣睡不著,可以放一遍聽聽,心裡會舒服些,算是你我在不同的世界裡,一起過一次情人節吧!

凌風將螢幕上的文字看了至少五遍,幾乎能從頭到尾背了下來。

他開始後悔今天做出的決定,甚至想馬上跑到周影面前,瘋狂地吻她,對她說出那句:“我愛你一生一世……”

但他知道周影現在已徹底從那個初戀的夢中醒來了,醒來的夢,如果再做下去,是不可能接上夢醒前那種痴狂的心境的……

凌風將孟庭葦的專輯磁帶插進了錄音機,快進到《沒有情人的情人節》那首歌……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多少會有落寞的感覺,

為那愛過的人不瞭解,

想念還留在心裡面。

……

若干年之後,凌風才知道,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是需要一個人活在夢境中,另一個人活在現實中的。如果兩個人都活在現實中,把對方的一言一行都看透了,肯定不會產生愛情。

情人節過後,凌風感到生活像一部沒有目地而運轉的機器……

周影已成為了他生命中的過客,雖然他已不再每天睜開眼睛,就活在對周影的愧疚中,但這個每時每刻都讓他覺感到關心他、在乎他的女孩,已經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填補他眼中的茫然,與潛意識中,想要從外界獲得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了。

周影的面容和聲音依然時常在他眼睛和耳畔浮現,可他每次想到這個女孩從那天的情人節以後,留給他的,就只剩下了這點回憶的時候,他就會感到心被掏空一樣,就連代表他夢想的小說都看不進去,他甚至覺得這種失落比失去姜婉瑩那段時間,更令他頭重腳輕……

他不確定是因為姜婉瑩離開他的時間太遠,還是周影的存在,淡化了他的初戀。總之,沒有周影的日子,比心存對她的愧疚更煎熬。

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半個月中,凌風像個行屍走肉般的,經歷了每天在醫院照顧康亮廣,給他買飯,扶他上側所。劉小敏在的時候,他便找藉口躲出去,他實在受不了康亮廣和劉小敏,當他不存在一樣親親我我……

也經歷了冷瞬在小吃部裡,興致勃勃地對他說週日那天,他去陸萍家見了她的父母,他還親自到廚房給她父母做了兩道菜。在飯桌上,他對她的父母承諾:要照顧陸萍一輩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會不離不棄……

凌風當時心不在焉,沒有耐性琢磨冷瞬的語境是真是假,也沒有問陸萍和她父母,聽到他表白時的反應,只是玩笑般地問一句:“你炒的蒜薹,都分不清哪個是蒜薹,哪個是肉絲,還要親自到廚房給她父母炒菜,她父母也不怕吃了中毒啊?”

冷瞬大笑說:“我現到書店買的菜譜做的,現在的廚意可跟從前不一樣了!人都是在進步的,你怎麼總拿老眼光看人呢?”

很嚴肅的話題,就這樣變成了玩笑。

快樂要與人分享,真心願意分享你快樂的人,就是你的兄弟,或是父母、戀人,落寞只能留給在一個人時候的自己……

凌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已經不願意把心事表露給任何人了,也不願意讓冷瞬把自己看得太透,甚至覺得被人從臉上看出心事,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

他對自己這種改變的解釋是:從前他涉事不深,很多事情還看不透;而冷瞬攻於心計,遇見什麼事情,只要經冷瞬一點化,就能撥雲見日;而現在他,在潛意識中,不想在心計上敗於冷瞬,更不想變成和冷瞬一樣的人。

半個月中,凌風還經歷了康亮廣傷口拆線出院。出院後的康亮廣最大的變化,是他不再像從前一樣整天泡在酒桌上,像凌風最初剛認識他一樣,喜歡找一群齡年比他小的人,聽他吹噓從前做大哥時,呼風喚雨的事蹟,或是軍旅生涯的點點滴滴。

出院的當天,他請冷瞬、凌風、陸萍、劉小敏吃了一頓飯。在酒桌上,他只喝了一杯酒,話語很少,不再那麼刻意去尋找存在感,也不再用高談闊論的氣勢,或者命令的語氣,來強調他說一不二的大哥地位,他甚至有些想儘快吃完飯走人。

凌風有時候在家鬱悶,在康亮廣閒班的時候,會去他家散散心,但康亮廣在家多半是在看影碟,很少和他說話。所看的影碟,也不再是過去愛看的黑社會,或是有關特種兵一類的片子,而是在看那種就連比他小兩歲的凌風,都覺得幼稚的動畫片《灌籃高手》。他一邊看,一邊笑聲不斷,嘴裡不自覺地說:“誒呀,誒呀,可逗死我了……”

每當凌風看到康亮廣這個樣子,就會不自覺地感到心頭發酸……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大哥笑點沒那麼低,也從來不會對只有閱歷不深的孩子,才喜歡看的動畫片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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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是想找回過去忽略的快樂,還是厭倦了這些年所崇尚的生活態度?

此後,不管是凌風或是冷瞬到他家,他都是話不多,看一些搞笑的影碟。經常陪伴康亮廣的劉小敏,不是洗衣服,就是買菜做飯,除了客氣話,很少與凌風和冷瞬攀談,所以劉小敏直到後來,也只是給凌風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其它的性格特點一概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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