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龍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領導跟他們吃飯有時，也叫上我。”
康副股首好像聽到一個笑話一樣笑了，拍了拍楊世龍的肩膀，帶著同情的口吻說：“呵呵呵呵……來、來、來，喝酒。不用幹，喝一口就行，我喝一半。”說完，從容地幹了一半。
楊世龍又松了一口氣，因為康副股首的組合拳，只打了兩拳就罷手了，給他留下一個喘氣的機會，他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陪著康副股首喝了一大口。
這時，半天沒有說話的康亮廣，突然來了精神頭說：“龍哥黑白兩道的人也認識不少，他跟保衛局局首的兒子，是拜靶子兄弟，人家要給他一隻藏獒他都沒要。”
“是嗎？小楊？”康副股首已經不知不覺地不再稱呼他兄弟了，好像覺得掉價似的。
“是……”楊世龍的回答誰都沒聽清楚，眾人只能猜測他剛才看了一眼康亮廣，馬上低下頭時，嘴裡似乎在說話的口型。
“他兒子叫什麼名子啊？”楊世龍依就問得很平淡。
“叫錢勇啊！” 這一次楊世龍回答得很乾脆。
康廣明慢條斯理地說：“我聽說錢局首家，一個姑娘一個小子，姑娘歲數和你差不多，小子還在上學啊？”
“二哥……這杯酒咱倆幹了吧！咱換啤酒行嗎？”楊世龍被迫茬開話題。
“好好！那就換啤酒吧！”康副股首的話音剛落，楊世龍狠命地端起酒杯，猛地把還剩下三分之一的白酒幹了，雙眼緊閉，低著頭，捂著心口半天。
康副股首慢慢地幹了剩下的半杯酒，怕對方酒勁上來以後，就這樣一直閉著眼睛不睜開，接著說：“小楊啊，你酒喝得這麼猛做什麼？來吧，咱換啤酒了，再嘮點別的。來，二哥給你把酒倒上。”
閉著眼睛的楊世龍聽見康副股首要親自給他倒酒，條件反射般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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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勾勾地伸手要抓桌前的酒杯，抓了兩下才抓住，左右搖擺地將酒杯舉起來。
康副股首給楊世龍和自己倒滿了酒說：“對了，小康。聽說你黑白兩道都有熟人，那你黑道認識誰呀？”
“黑道……”楊世龍的眼腈強睜著，說出這兩個字就沒詞了。
凌風接茬說：“龍哥跟張繼輝是兄弟，總在一起喝酒。上次喝酒有一幫小弟陪著，一個小弟過來給龍敬酒，撞杯的時候，酒杯跟龍哥的酒杯一平，張繼輝當時就不願意了，把那個小弟叫過來，當著龍哥的面，就給了那個小弟兩個大嘴巴子，還說‘我管你龍哥叫兄弟，你是啥輩分啊？敢跟你龍哥平撞，一點規矩都不懂！’”
凌風是一點沒醉，把剛才楊世龍的話，複述得一字不差。
這一次，楊世龍沒能像剛才反擊冷瞬一樣反擊凌風，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凌風看，彷彿有三江四海仇、一天二地恨似的。
康副股首不動聲色地笑著說：“張大黑呀？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看他有沒有時間，讓他過來喝點，你看行嗎？”
楊世龍沉默了半天，氣急敗壞地說：“行了……二哥！你也……別打電話了，我……承認剛才……都是吹牛B呢！我承認……還不行嗎？”
這一次，楊世龍帶著哭腔的聲音特別大，設若沉默了幾千年，突然爆發的火山。
但康副股首沒有被他的聲音震住，反而更平靜地說：“小楊啊！這我就得說你兩句了……做人還是坦蕩點好，有一說一，有二有二不行嗎？非得跟人家吹啥呀？你說，咱都是機關單位上班的，往大說，代表著政府形象，往小說，代表咱們各個局。你說你總在外面吹吹呼呼的，萬一就像今天似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人戳穿了，傳出去你說丟不丟人？別人一提國水局就說，國水局的人就能吹牛B，你說多不好？”
楊世龍眼珠子都氣紅了，心口不斷起伏著，又不敢大發雷霆，強
忍著一肚子氣說：“二哥！你別說了！我幹了！”
說完，二話不說就把面前的酒幹了，一隻手突然捂著了嘴，瞪大了眼珠子，腮幫子跟著鼓了起來，緊接著喉嚨又一動，腮幫子鼓得更大，另一只手擁了一下康副那股首的肩膀，示意他幹快讓道。
康副股首像看到繼將引爆的炸彈一樣，猛地把一側的凌風推了出去，一個箭步穿到離開桌子兩米遠的電視旁。
楊世龍捂著已經順著手指噴出來的髒東西，奮不顧身地往衛生間跑，但他萬萬沒想到，冷瞬會在他奔跑的途中，冷不防地下了一個腳絆……
動作不大，讓誰都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的，卻把楊世龍絆得“啪嚓”一聲，趴在了地上。茫茫大地為之一震，使站起來離桌的眾人，聽到兩隻手掌和一張臉，遠距離、高速度拍擊水泥地面的聲音。
這種聲音可能除了屋子裡的人之外，別人一輩子都聽不到。聽得康亮廣、康廣明、凌風、冷瞬、趙輝等，為此次行動嘔心瀝血、忍氣吞聲的人是那麼的過癮。但他們當時還沒想到，這只不過是一個序幕，更震撼，更眩目，更恢宏的好戲還沒有開始……
只見隨著楊世龍摔在地上，嘴裡的髒東西，也在一瞬間像高壓水管一樣噴了出來。他用兩隻手掌艱難地撐起身體，但喉嚨又一動，腮幫子又鼓了起來，像《射鵰英雄傳》裡西毒歐陽鋒練的蛤蟆功，但歐陽鋒會飛，而楊世龍只會爬……
他在自己所吐出的髒西東上爬了過去，爬過了眾人站成兩排的，一雙又一雙的鞋和腿，終於以爬行節奏破世界記錄的速度，爬到衛生間的門口。而他一套嶄新西服的膝蓋和褲腳部位，已經粘滿了他所吐出的髒東西，令康亮廣想起了在部隊時，爬過的鐵絲網下邊的爛泥坑，這一幕使這個原本就戀舊的老兵，更加懷念部隊的生活。
楊世龍抓住衛生間的門框，腮幫子依然鼓著，緊蹬幾下腿，兩條腿的膝蓋來回蹭著地，卻怎麼也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