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猛知道他會說這樣高瞻遠矚的話,聽著非常有意義,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意義。他只能去等,等著他的話一一成為現實,他才能真正體會他話裡的真實意義。他也明白,這就是他與驍曉之間永遠無法拉近的距離。
驍曉的話尤猛已經不像當初那樣費盡心力地去揣摩了,他根本無法真正地悟透。尤猛無限崇敬地看了他一眼。
最後驍曉說,要把L的檔案做成黑色的,這樣隨時提醒他們。
有個服務員拎著一個標著會所LOGO的手提袋走進來,說剛才驍曉還的禮服名下有一雙鞋,領班讓給拿過來。
驍曉接過來,靜默片刻,撐開紙袋看了看,裡面有一雙皮鞋,真如她所說,平底,一點跟都沒有;還有一隻精巧漂亮的髮箍,上面鑲了不少碎鑽,他想象著她濃密的長髮裡,這只發箍隱藏其中只能看見星星微光,不由地一笑,但隨即又蹙起了眉頭,手伸進去捏了捏鞋子的皮質。
黑鷹乘坐的勞斯萊斯悄無聲息地駛出濱州向韓城方向急速地飛馳。明天一早,華風科技公開進行資產轉讓說明會。
“華風就十年前狠狠地撈了一筆後,就再無建樹,管理混亂,經營不善,再加上當年那些企業的打壓,正如您說的像是個君人的作風,只會打天下不會守天下,境外的資產消耗得差不多了,國內的產業也一再地收縮。他的老總華天宇正是那個解散的第七君團的政委,當時轉了業,被安置在地方,後來下海經商,成就現在的產業。”
十年來,黑鷹一直沒再提起過華風,生意上他們也儘可能地迴避著,不與其產生任何的交集。可是憑著包費爾對黑鷹的瞭解,黑鷹不可能忘記這個踩著楚楚的軀體,踐踏著她的生命,用她的血祭旗殺出來的華風。
黑鷹沒說話。
包費爾從提包裡取出一份檔案,“您可能對這個感興趣。”
黑鷹接過來,司機開啟車廂裡明亮的頂燈。
這是一份簡歷,“黎明。”黑鷹讀出了聲。
“對,這個人算是楚楚的表兄,她大舅的長子,現在在華錦下屬企業辦公室工作,他以前就在華風。”包費爾說,“人很老實,沒什麼
特別的才能,跟楚楚沒法比。老太太的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除了楚楚的母親,其它人都很平庸,基本都在君隊做文職,對了,另一個女兒是個大夫。”他停頓一下,“但日子都過得相當富足。”
“讓他明天早上趕到韓城。”黑鷹說。“我想見一下。”
“好。”
啪,司機關閉了頂燈。車外夜色正濃,勞斯萊斯的前車燈銳利明亮,像一臺掘進機,尖利地刺破黑暗,雷霆而進。
譁,一輛車流星一樣越過他們的車,只在他們的眼前一閃,幽靈一般轉眼就消失不見。
“吙,這車開得,水平很高呀。”包費爾驚歎。
“好像還是輛兩廂車。”司機有些疑惑,“瘋了麼。”
“追上去。”黑鷹沉聲說。
司機腳下一用力,勞斯萊斯低吼一聲,咆哮著如脫韁的野馬,“看著吧,咱這車,用不了五分鐘。”
“要是追上了,就把他攔下來給黑總開車。”包費爾開玩笑。
“那可不行,我怎麼辦。”司機的情緒激昂,但也很緊張,他身體前傾,死死地盯著道路。
車裡一片寂靜,只聽見車輪沙沙沙碾壓地面的聲音。五分鐘很快過去,前方的車杳無蹤影,路面依然被夜色籠罩,沒有丁點縫隙。
“下道了麼?”包費爾前前後後地看。
“這裡哪有路口。”黑鷹看著無盡的黑暗悠悠地說。“只能說他的車開得超乎尋常的快。“
“快追上了。”司機大叫,前方果然有了一星半點隱隱的光亮,還沒待他們反應,說話間就靈狐般瞪著兩隻睡意朦朧的眼睛向他們衝撞而來,然後嗖地一聲輕盈地與他們貼身而過。
“就是他。”司機哐當一聲急剎車。
黑鷹也推門下了車,山巒重疊,影影綽綽,那輛車早已融進夜色沒有了蹤影。微風徐徐吹來,帶著泥土的陣陣馨香。
“真是輛小車,好像還不是什麼好車。”司機喃喃道。“前車燈燈光很微弱。”
“這會兒
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司機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小心被人頂了飯碗。”包費爾打趣道。低頭瞄了一眼還在向著夜色深處探尋的黑鷹。
“不過他這是在幹什麼,開著玩兒呢。一來一回,深更半夜的。不是撒悶氣吧。”
黑鷹上了車,眼睛一閉再沒說話。
早上出了酒店,黎明已經等在大堂,看見他們迎了上去。黑鷹遠遠地停下腳步,包費爾上去和他說了幾句。黎明身材微胖,頭髮稀疏,神情怯怯地看著黑鷹。
他們一起走進餐廳,一邊吃一邊聽黎明介紹華風的情況。他說華風的高層十年來一層沒變,董事長是華天宇,總經理是葉凡,副總經理是崔林,他們是老戰友,也都是同鄉。
“和你也是同鄉麼?”黑鷹突然問。
“對,對,對,和我也是同鄉,但我的級別太低,根本高攀不上人家。”他嘿嘿地乾笑了幾聲。
“我聽說你奶奶是老紅君,姑姑是副團級,怎麼高攀不上,應該比他們的路子還硬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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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顯然一驚,“那個,那個,哎,這麼說吧,奶奶早去逝了,姑姑、、、、也犯了事,履歷上我都不敢寫,對不起。”他低下頭。
“沒事沒事。聊天而已,黑總喜歡和員工聊天。”包費爾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
“華天宇知道你的背景麼?”
“他、、、、、知道。”
“關照你了麼?”
“關、、、、照了。”
“那為什麼還離開?”
“現在、、、、、他不關照了,可能是人情淡了,畢竟我奶奶死了有十年了。”
“你來華錦就對了,我會關照你。”黑鷹抬起頭,“十年前我與你的表妹認識,歐陽楚楚,憑著她的面子,我也會關照你的。”他的眼神漆黑,深不見底。
黎明悻悻地咧嘴笑了一下。
“還記得她麼?”
“不太記得了。”他小聲說,“她走的時候我們都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