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繩是從流雲峰帶來的。

容徽也沒騙陸瑤瑤。

陸瑤瑤用靈力窺探,見法繩並無不妥,大大咧咧討了全部法繩分發給整裝待發的眾修士。

容徽樂得她這般熱情。

法繩遞到江明月手中時,她遲疑片刻,將其繞在手腕上。

遇到鬼修必鎖的法繩並無異變。

陸瑤瑤見眾人準備就緒,她足下一點飛身至半空,撥開酒葫蘆蓋子,金黃色的漿液如雨灑落,須臾形成一個劍陣。

青城派掌門令隨之落在陣法中心,青光大作,照亮昏暗的玄冥洞。

陸瑤瑤神色肅穆,“諸位道友請入陣。”

容徽喚出木劍低調的跟在眾人身後。

忽然,她察覺到一股窺視的目光。

容徽扭頭一看,並未發現什麼。

“金烏動靈陣地處深處,需經過十八重陣法。”

陸瑤瑤走在最前,邊走邊說。

眾人緊隨其後雖然避開了重重機關,路上卻遇到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

越往靠近地心,周遭的溫度越來越高,山洞兩側卻詭異的越來越溼,泥土的顏色從褐色慢慢變成淺紅,深紅,猩紅。

抵達二十四橋時,青石板已經變血石板。

血色好似從地底浸出,沒過眾人淺淺的鞋底。

容徽看著張牙舞爪妄圖爬上鞋面的血水,目光略過凹凸不平的山洞,聞到一股難以言說的臭味。

青紅交錯的樹根盤踞在山壁上,如根根縱橫交錯的血脈,讓容徽聯想到血管,心中說不出的噁心。

“二十四橋到了。”陸瑤瑤取出青霜劍,“勞煩諸位道友依序站在對應的烈焰橋前,橋上有迷障與幻境,大家切勿大意。”

容徽喚出木劍立於第十三座橋前,石橋下是滾燙炙熱的岩漿。

橋墩前放著一尊神像,神像左手持劍右手折花。

這本該是一副唯美的好景象,靠近了才看清它嘴裡咬著半截小鬼的大腿,怒目圓睜,劍上鐫刻萬鬼圖,連花蕊都是由死相慘烈的人頭堆積而成,陰森,血腥之感撲面而來。

殷紅的血絲纏在凶神雕像突兀的眼珠,滲出一片猩紅。

容徽伸手一摸,冰涼刺骨的冷意直達心底,冷凍徹骨的寒意讓她心中一驚。

有鎮厄之效的凶神都被侵染成血象,橋對面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更危險。

“容徽。”季塵就在容徽旁邊,他遞給容徽一顆清心凝神的碧玉珠,“小心。”

二十四橋闖關修士,只有容徽是金丹境。

容徽又是季塵誠邀而來,自然擔心她的安危。

容徽接過含在嘴裡,清涼之意在嘴裡化開直沖天靈,提神醒腦。

她瞄了季塵身前的雕像一眼。

那尊雕像與她的截然不同,是一尊嫵媚多姿的女神像,看得稍久便會暈眩。

容徽發現,不僅是他們,所有人面前的神像姿態各不一樣,彷彿是修士心頭的照影。

“偶像。”陸瑤瑤越過擋在中間的江明月,伸長脖子對容徽道:“別怕,你是最強的,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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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瑤想到掌門師兄所言,二十四橋能映出修士心境,挖出深埋於心的秘密,撕裂開修士最痛苦的記憶心裡就有點發毛。

最重要的是容徽不過是金丹渣渣,她過不去金烏動靈陣就廢了。

此時她需要一個加油打氣的人。

陸瑤瑤不斷給容徽洗腦,讓她對自己最強最棒最可以深信不疑。

吹完,陸瑤瑤覺得自己這個假粉越來越真了。

江明月撕下身上的披風遮住身前雕像,她薄唇抿成一條線,渾身僵硬的踏上石橋。

上橋的瞬間,江明月側頭冷冷地對容徽道:“心魔大誓。”

容徽目不斜視跳上石橋。

被無視的江明月眉頭一跳,握住仙劍的手一緊,面色鐵青走進迷陣中。

容徽剛踏上迷陣,冷到骨子裡的寒意從腳底爬上頭頂,她落腳一踩,金色靈力往前滾了三丈好似撞到一堵厚厚的牆,驟然定住。

靈力劈開的迷霧下露出橋面真實模樣。

石橋已被猩紅的液體沖刷數萬遍,容徽木劍劃開一寸厚的劍痕,劍痕下依舊是凝固的紅黑汙垢。

溼滑濃稠的粘液粘在容徽腳底,令她寸步難行。

濃霧中,幾道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尖銳女聲道:“來了?”

另一陰翳男音道:“金丹廢物,塞牙縫都不夠。”

緊接著,一個童音飄來,“嘻嘻嘻,帽子下的醜八怪咱們吃了會不會吐。”

尖銳女聲不耐煩道:“那就摘下她的帽子看看有多醜,要是太醜的話,吃內臟就夠了!”

容徽側耳傾聽三道怪音,凌厲木劍一揮,玄金色流光冷厲決絕的劈開濃霧,一頭撞上那堵看不見的牆。

“咔嚓。”

細微的碎裂聲傳來。

迷霧中的怪物吃痛,它驚恐放聲大叫:“無情殺戮劍!”

“殺了她,殺了她!”

容徽提劍衝上前直指迷霧中的牆。

突然,一道血色影子猛地竄出來,殷虹的指甲衝容徽的臉就飛來。

容徽斬斷血手,輕蔑道:“就這?”

藏匿在霧中的怪物怪笑一聲,白色迷霧瞬間變成紅霧,“二十四座命橋,區區金丹竟選了死橋,去死去死去死!”

放大的惡意洶湧而來,容徽提劍正欲衝上去,傳訊玉簡突然出現幾個字:“在不在。”

玉簡並未顯示為何人所發,容徽不予理會。

在容徽愣神瞬間,她忽然感應到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攀上腳踝。

容徽低頭一看,血色石橋不知何時出現密密麻麻的鬼手。

數百雙猩紅的鬼手緊緊抓住容徽的腳踝,頃刻間堆積成山。

不遠處還有源源不斷的斷手順著手山攀上容徽的膝蓋。

斷手不分男女老幼殘疾與否,對生的渴望驅使它們不斷攀巖。

饒是見慣各種血腥場面的容徽看到密密匝匝的血手也頭皮發麻。

她木劍一揮,斬斷爭先恐後往身上爬的鬼手,清楚一條血路。

被斬斷的鬼手發出尖銳的慘叫,擾亂容徽的心緒。

容徽看著不遠處嬰兒的斷手,壓住滿腔怒意,“不知地下到底壓了哪個殺人如麻的怪物,集贊這麼多怨氣。”

“無情道劍修,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如潮水的惡意在容徽頭頂響起。

容徽抬眸。

一柄黑紅的鐮刀凌空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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