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國距劍靈派有十萬裡之遙,處在中洲和東勝神洲儒道世家的交界之處,受到兩種觀念的影響,民風多變。

靠近中洲的北部民風開放,大多數人一心向道,求仙拜神。

南部民風相對拘謹,重禮數,多繁文縟節,多出學子。

李顏回給容徽科普大燕的情況,“大燕的政治中心帝都在北部,經濟中心在南部,南北官員互看不順眼,朝廷派系眾多,反正就是挺麻煩的,每次上朝跟吵架差不多。”

伏案疾筆的容徽淡淡道:“我不插手凡間帝王將相之爭,也不入任何國朝,更不掛名國師,這些東西你不必跟我說。”

容徽停筆,她看著窗外浮雲問道:“你父親壽誕將至,準備好壽禮了嗎?”

容徽為小徒弟的父親準備了一份禮物。

她擅編撰劍譜,劍法和心法。

李相出生鐘鳴鼎食之家,打打殺殺的東西顯然不合適,容徽便準備了幾塊蘊含靈力的玉佩和基本古籍。

“準備好了。”李顏回亮出玉佩,“攢了十多年的寶貝終於可以拍上用場了。”

李顏回準備的東西對修士而言算不上什麼珍貴的。

可對凡人而言確是千金難求的稀世珍寶。

既然要斬斷塵念,就不能乾澀凡人的氣運。

李顏回壓了好久,才壓下去祈花峰求延長壽命的丹藥。

“我瞅瞅。”

容徽手一揮,玄金色靈力閃過,李顏回玉佩中的東西“叮叮噹噹”攤在桌面上。

“《修仙界育兒經典》、《扒一扒劍靈派千年秘辛》、《我真的不想修仙啊》......”

容徽看著一大摞的書籍,腦仁疼。

容徽嫌棄道:“這就是你給你爹準備的禮物?”

“家父好讀書,特別是野史,八卦什麼的。”李顏回伸手團了團,將東西扔進空間玉佩,笑吟吟道:“老人家退休了,整天種花釣魚溜溜鳥日子過得挺清閒的,這些精神食糧最適合他。”

家人來信,說李相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

李顏回弄了幾幅老花鏡,順便帶了一些治療眼疾的丹藥,他捨不得老爹受苦。

“寒磣成這樣,說出去我丟臉。”容徽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身心俱疲,“掌峰令羽在你手裡,去庫房挑一些像樣的禮物,琉璃盞,夜明珠,什麼上古靈玉拿幾塊,黃金白銀提幾箱,珍珠瑪瑙對我等修士而言是身外之物,一併拿去吧。”

縹緲峰庫房裡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都是前幾任峰主的典藏。

李顏回非常有危機意識,這些年他打點縹緲峰,又跟著最賺錢的王石和璇璣弄小發明,得到的寶物不少,最多的就是錢財。

因為太多,索性劈出一個空間專門正方金銀珠寶,古董玉器等等。

這些東西沒有靈氣,對修士而言可有可無。

李顏回笑道:“師父,那我不客氣了。”

除了那幾本愉悅身心的閱讀之物,李顏回給父親準備了一大箱珍貴的古籍,並且繪製了中洲的地圖,算是給後輩的福祉。

出身尊貴,李顏回家並不缺錢。

“師父是御劍去大燕還是坐軟轎?”

李顏回沒什麼想法,只要把師父伺候舒服就行。

容徽笑道:“你安排,我不想太累。”

李顏回微笑的回到自己的寢殿,提筆給親爹寫信。

“師尊喜奢華,降臨大燕,父親務必以最高之禮相迎,車輦以金貴華麗為主,迎接之人容貌端正,禮儀周到,不可高聲喧譁,兒三日後啟程,望父安康。”

李顏回把信件綁在仙鶴的身上,他站在後山的懸崖峭壁之上眺望遠方的家鄉,邪氣的雙眸中盛滿了期待和笑意。

離家十多年,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家裡寫家書,但是他還是放不下年邁的父親和母親,以及家中的後輩。

“多年不見,也不知道那些小丫頭,小夥兒長成什麼樣了。”

流雲峰上浮雲藹藹,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浮在空中的縹緲宮金光耀眼。

李顏回看著師父的宮殿,心中想著若是父親母親能來看上一眼,修仙界一日遊該多好。

可惜修仙界有修仙界的規矩。

劍靈派曾有弟子得到掌門法外開恩,允許其家人上劍靈派一日遊。

凡人上來之後,沉迷修仙界的輝煌幻境,為了留在修仙界與其它宗門裡應外合,最終釀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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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劍靈派便立下了非劍靈派弟子,或者得到劍靈派令牌之人,不可進入劍靈派。

上面的事情只是小機率事件,卻給修仙界敲響了警鐘。

凡人唯一迷戀的是修士可以長生不老,永葆青春。

熱鬧和有趣的遠遠比不上凡間。

更古綿長的歲月裡,許多修士都過麻木了,一心向道,一心修煉成仙,日子過得冷冰冰的。

李顏回有些慶幸劍靈派不像其它規矩森嚴的宗門,這裡很自由。

晚間,李顏回要回家探親的訊息縹緲峰眾人皆知。

容徽寫了一天的計劃,她坐在白玉桌前面,軟玉貼心的給她按摩,“怎麼都不吃?”

軟玉是劍靈,不需要吃飯。

但是,需要做飯!

王宏宇捧著碗,瞅了瞅容徽,“五長老,顏回要回家探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容徽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我不帶孩子。”

最近帶娃帶累了。

容徽想休息放鬆一下。

這些年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完全不是生活,不是在秘境就是去秘境的路上,容徽很心累。

在縹緲幻府時,容徽一心閉關,一宅就是很多年,從不操心這些事兒。

“沒事沒事。”李顏回夾了塊排骨給垂頭喪氣的王宏宇,“我帶兄弟,夠意思吧!”

王宏宇豎起大拇指,“好樣的,去瓊州,我陪你去趕海!”

王宏宇只是怕孤獨。

整個劍靈派,能和他說話的人屈指可數。

五長老很可靠。

五長老在非戰鬥時間,不好親近。

還是李顏回好。

三日後,容徽一行人啟程前往大燕。

李顏回的空間玉佩裡又多了幾分來自符玉和白行一的禮物。

紫色靈力閃過。

一頂流光溢彩的軟轎赫然出現在空中。

其上雕刻著精美的雲宮圖,簾子是千年冰蠶絲織就,銀白色的流蘇垂落在四周。

轎子的頂部猶如宮殿的蓬頂一樣的富麗堂皇。

正中心鑲嵌著碩大拳頭大的鑽石,陽光灑下,光芒璀璨,令人睜不開眼。

容徽身穿是淡色留仙裙,淡雅處卻多了幾分出塵氣質,給人一種可望不可即的距離感。

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

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髮間,讓烏雲般的秀髮,更顯柔亮潤澤。

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

數十個眉目清秀的弟子身著劍靈派服裝站在容徽身後,手中仙劍熠熠,十分氣派。

李顏回和王宏宇站在最前,等容徽進入軟轎後御劍在前引路。

容徽悠閒的坐在軟轎中,風輕輕的吹起紗簾,露出雲端之下的錦繡河山,田間勞作的農人,市集上吆喝的商販,來來往往的行人,不遠處炊煙裊裊,處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一路上李顏回都擔心師父心血來潮搞大動作,直到快要到大燕之時師父都安安分分的。

大燕,天壇。

在祭天神壇等了一天的大燕臣民終於在霞光消散的前夕迎來了中洲六大宗門之一的劍靈派。

絢爛的霞光中,眾人忽然聽到一陣龍吟和鳳鳴,紛紛抬頭仰望蒼穹。

只見一頂流光溢彩的華麗轎攆橫空出世。

轎攆兩側數十個眉清目秀的弟子腳踩仙劍御劍而來,仙鶴啼鳴,歸林的百鳥突然沖天而起,繞著轎攆飛翔,朵朵祥雲輕柔的包裹著轎攆,仙器渺渺,瑞氣千條,蔚為壯觀的場面讓大燕國天子臣民大開眼界。

站在轎攆最前面的是兩個俊雅的少年郎。

一個清瘦俊秀,鳳眼狹長,黑如墨的眼中飛出一絲邪氣,腳下仙劍鋒利逼人,隱隱看到電光流轉。

一個面如冠玉,傲慢的雙眸居高臨下的審視眾人,什麼文武百官皇親貴胄在他眼裡彷彿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花野草,不值一提,不屑一顧。

“大燕女帝姜妜協文武百官拜謁劍靈派五長老,五長老大駕光臨,是我大燕百姓之福。”

穩重不失威嚴的聲音穿破雲霄鑽進容徽耳裡。

清風掀起珍珠織就的流蘇簾子,露出容徽白皙如玉的臉。

剎那間,風雲皆歇。

大燕文武百官直勾勾的看著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容徽,眼睛發直。

大燕美女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高冷的,溫柔的,可愛的,嬌俏的,英武的,柔媚的,清秀的......

唯獨沒有見過像容徽這樣看一眼便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之人,她極具攻擊性的美貌好似一柄鋒利的劍扎進每個人心裡,深深在腦海中紮根,刻在靈魂裡,只要她開口,哪怕天下也能拱手相讓。

容徽清冷的目光和姜妜女帝隔空相撞。

姜妜心頭一顫,被這雙寒冰碾碎的雙眸凝視,她有種如臨深淵的恐慌感和如墜冰窟的冷,心上好像壓著上百座泰山,令人喊一呼吸的沉重感和窒息感紛紛湧來,她很像低下頭認輸,但是她不能輸,她身後是大燕的文武百官,是整個大燕的子民,她不能膽怯,不能退縮。

容徽看著女帝堅定而無畏的目光,挑眉,慢條斯理的開口,“嗯。”

話音一落,容徽等人落地。

轎攆和仙鶴同時消失,百鳥歸林。

李顏回看著文武百官中的拉父親。

父親霜白的雙鬢和壓彎的腰令李顏回眼眶酸澀。

當年他離開之時父親正值當打之年,官途亨通,青雲直上。

再回來。

那個如同修竹寧折不彎的背脊經過官場的風吹雨打,已經彎曲。

親人就在眼前,他卻不能叫。

這便是人間的規矩。

王宏宇傲慢的目光在文武百官臉上掃了一圈,也沒發現誰和李顏回長得特別像,密音傳通道:“顏回,哪個是你爹?”

“女帝左手邊的那個。”李顏回壓住心中的衝動,低聲道:“宏宇,此處是凡間,家父是大燕的丞相。”

王宏宇密音傳通道:“放心放心,本宗主知道輕重緩急,這人間的規矩和青雲宗一樣多,煩死了。”

王宏宇口中埋怨著,眼睛卻往四處看。

天壇冷清。

除了文武百官就是護衛宮女之類的,誰走在前面,誰走在後面,規矩森嚴,等級分明。

王宏宇覺得無趣,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個拘謹的鬼地方,跑到丞相府撒歡。

“容曌女仙降臨大燕實乃我大燕之幸。”姜妜女帝與容徽並肩而行,“朕已在宮中設宴接風洗塵,女仙請。”

容徽淡淡道:“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了。”

姜妜女帝怔了怔,“什麼話?”

“本座知道我降臨大燕是大燕的大幸,你也不必重複。”容徽喜歡華麗的東西,但是不喜歡繁文縟節,她直言道:“我不是為你而來,皇宮我就不去了,無聊的緊。”

容徽自己都是帝姬,自然知道皇宮晚宴多麼無聊。

“放肆!”其中一個文官見容徽態度輕慢,怒斥道:“我君熱情款待女仙,女仙不知好歹,反而嘲弄君上,實在為大不敬!”

此言一出,李顏回和王宏宇對視一眼,暗道:“要遭。”

師父真的很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她放下身段來不是為了什麼大燕國。

緊緊是為了自己。

師父那個壞脾氣,肯定看不慣自以為是的文官。

容徽停下腳步,冷厲的雙眸凝在文官身上,她嘴角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所以,你想如何?”

容徽渾身帶著點兒拒人千裡的冷調,眼角有凜冽的寒光。

文官不經意抬頭與容徽四目相對。

剎那間。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好似有人在心頭吹了一口冷氣,靈魂瞬間被凍結,呼吸和思考已經停滯,所有的言行都是神經最後的反應。

“女仙......女仙該......該為您無力的行為.......道歉。”

文官磕磕巴巴的說完,小腿肚子都在打顫,一是控制不住,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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