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仙子大名,以前沒見過你。”

唇紅齒白的佛修看著容徽,明亮的雙眸落在她腳下,眼中掠過一絲驚訝,“無情道劍修。”

容徽身上的暴戾殺氣和腳底綿延萬里的屍山血海,令人如墜深淵惶恐不安。

如潮水般的戾氣將佛修包括在一望無盡的殺戮中。

只是看了一眼,明修心驚肉跳。

他從未見過戾氣這麼重的無情道劍修。

無情道劍修的殺意在殺戮中點點累計。

築基境修士,能積累百十來道殺意。

金丹境一千左右已是極厲害的。

元嬰境一萬到數萬不等。

像容徽腳下密密麻麻的數百萬殺戮之魂,還凝出是屍山血海,可謂恐怖至極。

無情道者多極端。

殺人殺多了,心就冷了。

隨修為精進,殺的人越來越多,手中沾惹因果疊加,修士修為殺戮慾望越重。

最終迷失在殘暴的慾望中。

徹底淪為一個被殺戮慾望主宰的傀儡。

迷失自我,墜入魔道,身死道消。

明修從未見過殺孽這般深重之人,他愣愣的看著容徽,明亮的雙眸裡掀起驚濤駭浪。

“我是新來的授課先生,你可以叫我容曌。”

容徽笑著反問,“你是誰?”

“明修。”明修避嫌的倒退幾步,“來時聽弟子說,容曌女仙想與在下論道,可否等在下講完經再論道?”

入鄉隨俗。

明修以在下自稱,並不是常用的貧僧。

第二個自稱容易拉開自己和封神學院弟子們的距離感。

佛法和道法一樣,從芸芸眾生中悟道。

傳授佛法理應回到群眾中去。

“你說你的,我就是來湊個熱鬧。”

容徽見他不是一個古板的佛修,性格溫和長得還不錯,好心情道:“請。”

明修溫和一笑,坐在蒲團上講經。

容徽不著痕跡凝出遮蔽結界,纖細的手指凌空一抓。

李顏回電得奄奄一息的采薇重重的摔倒陣法內。

她迷茫的看看容徽,再看封神學院的弟子們,赫然發現自己身邊有個大光頭。

“這裡......”采薇晃晃悠悠站起來,望著宏偉的大殿和正襟危坐聽經的弟子,欣喜若狂道:“我真的進來了,我竟然進來了。”

容徽寒冰碾碎的冷眸看著欣喜若狂的采薇,靜靜看她的表演,懶得戳穿。

此時,她感應到一道溫和的目光。

容徽側頭,明修微笑示意。

他明亮的眼睛在采薇身上停留片刻,繼續講經論道,給弟子們答疑解惑。

容徽在弟子們眼裡並無特殊動作,所有陣靈都覺得她在認真聽講。

“笑夠了嗎?”容徽看著笑顏如花的采薇,“笑夠了就回答本座問題。”

采薇笑容一僵,踩著蓮步躲在明修另一邊,纖細的手指搭在他臂彎上,淚眼朦朧的哭起來,“聖僧救我!”

她剛才和明修隔空對視,知道他發現自己的存在,將生的希望寄託在明修身上。

“聖僧,她要殺了我!”采薇小臉蒼白,恐懼的顫音從喉嚨裡溢位,哭得梨花帶雨,“明修聖僧。”

明修不為所動,仍舊定定的看著弟子們,講經論道。

“拙劣的表演讓人倒盡胃口。”

容徽五指成抓往後一扯。

采薇尖叫著撲在容徽面前,雙瞳瞬間放大,怔怔的望著容徽,“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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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徽手指攏緊。

無形的枷鎖勒住采薇纖細的天鵝頸,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嚨發出“嚯嚯”的粗糲呼吸聲,痛苦的蜷縮在地上。

“你能活多久,取決於你給的資訊價值。”

容徽對心機之人沒有好感,“告訴我你知道的關於南院,北院,以及明修還有方憐昕的所有訊息。

我會一一證實。

倘若錯一樣,卸掉你一條胳膊。

錯兩樣,我砍斷你的腿。

錯三樣,本座讓你死不超生。”

容徽平靜的話讓采薇和明修同時看向她。

“看什麼看,沒看過嚴刑逼供?”容徽壞脾氣湧上來,沒好氣道:“講你的經。”

明修:“......”

容徽在結界上再加一層秘術,確保再也聽不到後,冷冷道:“愣什麼,說。”

大概是沒見過向容徽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修士,采薇有些無措,“封神學院的南院和北院各有不同。

南院是儒道世家,修文道,多為儒生。

北院是道修,集合了劍修,法修,道修等等。

明修聖僧是日照寺的得道高僧。

方憐昕姑娘想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神器。

她聽聞明修聖僧來自佛門聖地,通曉煉器之法。

方憐昕知道聖僧想勘破六慾中的情慾,便毛遂自薦。”

關係簡潔明朗。

雙方各取所需。

容徽聽完後,冷漠道:“說完了?”

采薇點頭。

容徽道:“還有沒有補充的。”

“沒有......”話還未說完,采薇察覺到凌厲刺骨的目光,喉嚨一緊,補充道:“封神學院突然銷聲匿跡與采薇和聖僧有莫大關係。

我只知道當年封神學院突然鬧瘟疫,只有采薇和一個叫做王洛的弟子逃了出去,聖僧因瘟疫殞命。”

“再想想,還有什麼隱瞞的。”容徽優雅的坐在蒲團上,臉上帶著笑,卻讓人覺得冷,“最後一次機會。”

殺意襲來,采薇放大的瞳孔映出容徽腳下奔流不息的血海,嚇得骨頭都在打顫,“我說!我說!

日照寺後面有一方蓮池,裡面藏著佛印金蓮的種子。

小妖在這附近出沒,便是想得到金蓮種子!”

容徽見話扯到正題上了,心情好了一些,“你進不了日照寺?”

“不僅是我,是所有人都進不去。”

采薇嚇得癱軟,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只有得到明修聖僧認同的人才能自由出入日照寺。”

容徽要的就是那一方蓮池,她將采薇囚在乾坤袋內,扯掉結界定定的看著明修。

佛修的聖光從明修體內逸散而出,輕鬆壓制容徽身上的戾氣,她倍感舒坦。

“看破情慾,得到成佛?”

容徽對情一無所知,她冥思苦想怎麼讓明修帶她去日照寺。

忽然,一個火紅的身影從大殿外走來。

看到來人,容徽腦海中出現一個大膽的計劃。

雙贏的計劃。

這個計劃王宏宇是核心,另一個則是自己。

思索間,方憐昕大步流星闖進大殿,張揚漂亮的臉笑吟吟道:“明修,說到做到,我答應你帶你去南院,你今天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的千鈞鼎沒有靈氣了吧。”

眾人看著突然出現的方憐昕,頻頻皺眉。

修仙界的女修大多溫柔內斂,沒一個像方憐昕這麼熱辣大膽的。

“他不跟你走。”容徽不等明修回應,搶先回答道:“我要和明修探討道法。”

當然,這都是藉口。

聽完采薇的話,容徽分析出方憐昕和明修兩人想要什麼。

一個想要練成千鈞鼎,得到家族傳承,成為新一任族長。

一個想看破情慾,肉身成佛。

容徽不管這兩人幾百年前有什麼瓜葛,她只需要各個擊破就行。

容徽這兒剛好有一個煉器高手,讓符玉幫方憐昕練就千鈞鼎,別來打擾她攻略明修,進入日照寺找到蓮池就行。

方憐昕看到容徽不悅道:“怎麼又是你?”

容徽不理她,轉而密音傳信給王宏宇,“你媽爬牆了,快把你媽帶走。”

還貼心的將位置告知王宏宇。

“怎麼不說話?”方憐昕不滿的看著坐在蒲團上的琉璃美人,那身殺氣令她避而遠之,不敢太囂張,“是不是啞巴了!”

她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裡,背脊筆挺,神色平淡,眸光清冷疏離,嘴角似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仔細一看,卻彷彿看到了雲巔之上覆著皚皚白雪的山峰,讓人難以接近。

容徽抬眸微笑,“管好你的嘴,實相的趕緊滾蛋,否則我讓你變成啞巴。”

她不想造就殺戮。

如果方憐昕太過分的話。

容徽不介意讓這個死了幾百年的陣靈灰飛煙滅。

她的脾氣一直都不好。

容徽一副漠視一切的樣子,激得方憐昕怒火中燒,她手一抖,火紅的仙劍靈光閃爍,“剛才放過你,是你不知好歹!”

又是一個暴脾氣。

方憐昕手持長劍,仙劍火龍吞吐,她整個人沐浴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

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壞了正在聽經的弟子,眾人熟知小魔女生氣起來不管不顧的瘋癲樣,紛紛跑到兩側,抱團凝出結界,抵抗隨時爆發的大戰衝擊。

在場眾人,只有容徽和明修淡定如水。

容徽是無畏無懼。

明修眉目溫和,好像看鬧脾氣的小姑娘,抬起手持佛珠的手,微笑示意方憐昕安定。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絕人。”容徽緩緩起身,掌心金芒閃爍,木劍橫空出世,淡漠道:“來。”

容徽不可一世的傲慢弄得方憐昕很不淡定,她剛才只是想讓容徽知難而退,現在卻想給她一個教訓。

“新來的女先生是吧。”方憐昕仙劍一抖,火龍如飢餓的猛獸衝出牢籠,“殺!”

容徽木劍婉轉,銳不可當的銳金之氣化作咆哮的金色巨龍不費吹飛之力的咬斷火龍的脖子,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方憐昕脖子撕咬而去。

火龍被破,強大的反噬之力衝回方憐昕的體內,猛地將其裝出大殿之外。

方憐昕還未站穩,只見空中飛來凶煞的金龍,瞳孔縮成針尖大,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不敢相信對手強大到之用一招化解自己全部的攻擊,無法言喻的恐怖氣息衝進她腦海,她絕望的閉上眼,忐忑的等待死亡。

“我的親孃誒!你幹嘛去招惹她!”

一道嗔怪之音從後方傳來。

匆匆趕來的方宏宇抱著嚇傻的老孃閃避攻擊,後怕道:“五長老她是什麼人,天靈蓋都能給你摘下來,還敢去招惹她。”

王宏宇忍不住訓斥方憐昕。

方憐昕腦袋一呆,旋即起來,暴躁道:“你算什麼東西,要你管。”

她必須從明修口中問出練就千鈞鼎的奧秘。

否則,回去等待她的就是扒皮抽筋的酷刑。

“我是你兒子。”王宏宇委屈巴巴道:“老孃,你別惹她了,明修不是你的,封神學院裡只有我是你的,老爹是你的,不要爭,不要搶,我和爹對你最好。”

方憐昕怒目而視,“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哪兒生出你這麼個兒子!”

她快氣死了。

什麼人都來攀附!

王宏宇拿出從小帶到大的玉佩,這是方憐昕給他的遺物,明知眼前這人是陣靈,他卻忍不住親近,依賴。

王宏宇眼眶微紅,“這個,是你留給我的。”

方憐昕看著少年拿出世代相傳的寶玉。

寶玉靈光大作,閃閃發光的同時,方憐昕戴在脖子上的那沒玉佩也熠熠發光。

她家這個傳家寶有特別的功能,識別血脈。

方家是瓊州的修士家族,極其重視家族血脈,故而做了這種有特殊功能的玉佩來識別血緣關係。

血緣關係越親密,兩塊玉佩靠近時,光芒月盛。

看起來極為雞肋的玉佩,卻給方家杜絕了外來者。

方憐昕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呆住了。

這光芒,亮瞎眼,非直系親屬做不到。

她直勾勾的看著王宏宇,俊俏的眉眼與自己有五分相似,動搖了。

自己還真的生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方憐昕磕磕巴巴道:“你.....你爹是誰?”

希望她未來的夫婿不是小廢物!

天哪,這鬼兒子哪兒來的!

“王洛。”王宏宇心中酸澀,紅腫的眼裡水光閃爍,“通靈宗王洛,娘,我好想你。”

“不可能!”方憐昕心態崩了,當即吼起來,“不可能是他,怎麼可能是他,他那麼軟弱,你在侮辱我!”

方憐昕腦子一片空白,顧不得什麼明修,容徽,腦子裡都是軟弱無能的小廢物,憤然離場。

方宏宇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三伯和那些長老們都說父親母親濃情蜜意,恩愛至極。

難道他們都是騙自己的?

王宏宇如遭雷擊,心情無比沉重。

“愣著幹嘛,去追。”容徽看王宏宇傻樣無奈道,“你娘反應這麼大肯定是有原因的。

找準原因,然後幫你爹攻略她,滿足她!

她不是要練就千鈞鼎嗎?

找符玉幫忙,再待下去,你娘都跑了。”

王宏宇眼睛紅紅的,“她是不是被迫嫁給我爹的?”

“這種性格就算被迫嫁給你爹,也生不出你來。”

容徽密音傳信,“我相信三師兄不會說謊,趕緊去。”

王宏宇遲疑道:“真的?”

容徽微笑點頭。

得到鼓勵,王宏宇撒丫子狂奔。

容徽嘴角漸漸拉下來。

她哪兒知道是不是真的。

三師兄說是就是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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