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顏回總結出一個道理。
別跟師父比什麼常規操作，她根本不在這個範圍內。
也別跟內側玩家講道理，人家天生帶外掛。
想是這麼想，李顏回仍是不敢放鬆警惕。
“有人來了。”
白行一低聲警告。
李顏回猛地轉頭。
進入善惡之門的江雪雲等人御劍而來，他懷裡夾著不省人事的季塵。
陸瑤瑤被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拽在手中，她嘴裡嘟囔什麼，拼命掙扎，擔憂的目光緊緊的黏在利用劫雷斬除善惡之門裡怪物的容徽，小臉煞白。
“五長老。”江雪雲將季塵遞給身旁祁陽宗長老，緊張的看著從天而降的狂暴劫雷，心驚膽戰，對李顏回道：“愣著幹什麼，幫忙。”
江雪雲不認識李顏回，從他穿著打扮認出是劍靈派弟子。
李顏回不知來人是敵是友，全當做敵人看待，流雲仙劍上雷電之力滋啦作響，鋒芒不可擋的仙劍橫在所有人身前，“此處，禁止入內。”
“道友誤會了。”江雪雲眺望在刀尖上跳舞的琉璃寶尊，劍眉緊蹙，“我是瓊州風雨樓樓主江雪雲......”
“管你江雪雲還是江雪水，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李顏回記得王石說過江雪雲在瓊州的事蹟，踩著劍靈派上位，老陰陽人了。
“諸位聽好了。”李顏回收起嬉皮笑臉，俊臉陰沉如水，“誰踏前一步，便是我劍靈派的敵人。”
哪怕面對元嬰境高手，李顏回心中無畏無懼。
“你是誰？”
祁陽宗長老看著比他們低一個境界的李顏回，朗聲道。
她看著李顏回年紀不大，他周身凝結的紫色雷暴之力，心中震驚不已。
好一個雷系單靈根後輩！
“晚輩是劍靈派弟子李顏回。”他陰冷的目光從眾人身上略過，腰背挺直，不卑不亢道：“此事乃是師尊和留仙君的恩怨，請諸位莫要插手，倘若執意摻和，便是公然與我劍靈派為敵。”
眾人看著身形消瘦，目光陰翳的李顏回，眼中流露對傑出晚輩的欣賞和驚訝。
眾所周知，容徽有兩個不到三十，修為已抵達金丹境的得意弟子。
李顏回身上逸散出來的殺氣和修為讓眾人驚愕。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手持詛咒之鞭的白行一。
他看起來文文弱弱不堪一擊。
可身上迸射的恐怖詛咒令所有人膽顫心寒。
大家都是名門正派，本想幫容徽渡過此劫。
奈何李顏回戒心太重，拒絕所有幫助，只得作罷。
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引雷轟炸善惡之門的容徽，看著她腳下伏屍百萬的屍山血海，登時頭皮發麻。
——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紫霄神雷，誅盡妖邪！”
容徽將山河鑑拋在空中，雙手結印，玄金色靈力引動天地。
一道耀眼的電光把天空和大地照得通亮。
閃電像一支離弦之箭直射昏暗的善惡之門。
“轟隆隆！”
霎時間，天昏地暗，地動山搖。
善惡之門好似被扔在地上的雞蛋，四分五裂！
恐怖的力量籠罩在容徽的頭頂，她將驚鴻拋至半空中，雙手掐訣，足下凝結出烈焰焚城陣法。
那熊熊大火彷彿發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
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火烈焰化作吞天噬地的舌頭，這條舌頭掃過之地便是一片廢墟。
留仙君的善惡人格，連通善惡之門裡面的一草一木，在真火的烈焰下，連慘叫都叫不出，灰飛煙滅！
火鳳法相傲然騰昇，如同東昇的旭日，照亮整個灰濛濛的鬼哭深淵。
“火鳳法相！”
“五長老到底是劍修，還是法修。”
“好恐怖的力量，出竅境大能出手，非同凡響，幸好李顏回攔著，若我們不知死活的去幫忙，非但幫不了，還極有可能成為真火烈焰下的炮灰。”
李顏回望著火光中的容徽，內心的震撼像大海一樣波濤洶湧，師父身上散發的碾碎世間萬物的恐怖力量令他心潮澎湃。
師父就像玩弄水火的魔法師，與師父相比，他就像拿著木劍的小孩，渺小羸弱，不堪一擊。
他想要變得更強！
白行一看著半空中神色冰冷的琉璃寶尊，淡淡的笑起來，他堅信自己的選擇。
那邊。
容徽解決完善惡之門裡面的怪物，將火鳳法相收回體內。
空中恐怖的劫雷還在繼續，她抬頭仰望蒼穹。
紫色閃電在雲層中翻滾，閃電發出紫色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鬼哭深淵。
容徽望向陸瑤瑤，“還有最後一件事沒做完。”
“小絨球，快走！”
陸瑤瑤衝破青城派秘術閉口咒，撕裂的嘴唇起合，“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容徽置若罔聞，她身形一閃，來到李顏回身邊，將驚鴻換成流雲。
“趙掌門，何必帶著面具遮遮掩掩。”容徽一記眼刀殺到面具人身上，“是你主動取下面具，還是本座親自給你摘下。”
前者趙逍遙的臉還能保住。
後者顏面無存。
字面上的意思。
趙逍遙不願意自己摘，容徽可以幫他連皮帶肉的扯下來。
“千防萬防，敗家子難防。”
趙逍遙不甘不願的摘下面具，“五長老，山河鑑本是我青城派開山祖師的至寶，你代為掌管十多年，總該還回來了吧。”
容徽患處山河鑑，笑眯眯道：“想要嗎？”
趙逍遙眼睛一直。
廢話！
象徵天道正統的山河鑑誰不想要。
“去取吧。”
容徽皮笑肉不笑，將山河鑑拋至空中。
尋不到劈殺目標的天雷將帶有殺氣的山河鑑當做新目標，狂暴的紫色閃電劈天蓋地而去，刺目的亮光和足以將人瞬間汽化的溫度，把那裡變成無人敢往的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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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不好的趙逍遙眼睛眯起，什麼也沒看到。
趙逍遙箍住瘋狂掙扎的陸瑤瑤，看著她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失望從眼底掠過，“五長老，不就是想讓你還個東西嗎？你來我青城派秘境大打大鬧，何至於此？”
原本趙逍遙在十萬大山除妖。
殺著殺著，發現自家房子塌了，匆匆忙忙趕回來，發現挖前腳的竟然是自家的敗家子，又氣又惱。
容徽冷笑：“山河鑑和流雲都不是青城派的東西，本座為何要歸還？”
趙逍遙故作不知，“眾所周知，當初五長老在我青城派劍冢得到仙劍流雲。
根據青城派門規，肆意破壞宗門秘境者，驅逐出青城派，並且收繳一切青城派的寶物。
你是我派掛名的流雲長老，自然在管束規則之內。
本座現以青城派掌門人的身份將你驅逐出青城派。
容徽，你是不是應當將原物奉還啊。”
趙逍遙一套軟刀子下來根本沒傷害到容徽半分。
山河鑑的事，容徽不瞭解，這種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玄弈前輩，出來幹活了。”
銀光一閃。
玄弈孤傲的飄在空中，湛藍的冰眸殺氣騰騰，他居高臨下的俯瞰趙逍遙，突然俯衝向下，一個巴掌抽過去。
“啪！”
響亮的耳光炸響。
所有人都驚呆了。
趙逍遙竟然被人抽了一巴掌。
“無恥鼠輩，和李洵一個德行！”玄弈右手一抓，銀白的陣法直衝天際，“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山河鑑到底是誰的東西！”
銀芒過後，所有人發現場景大變。
兩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孤高冷傲，兩人匍匐在雪山之巔，正在進行禱告儀式，
李顏回疑惑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現在在玄弈前輩的記憶中。”
容徽耐心解釋，“看到鋪滿天際的金紅咒文了嗎？這便是發心魔大誓，天道降落的咒文。
這種咒文放在記憶中是為了保證記憶畫面千真萬確。
如有半份虛假，發誓者魂飛魄散。”
李顏回點點頭，重新將目光放在玄弈的記憶裡。
漫天風雪突然煙消雲散，碧藍的蒼穹霞光滿天，朵朵祥雲從天而降，空中出現三百多個仙人的法相。
所有仙人將一份仙力灌入一塊至純至淨的精金中，三天三夜，最終煉製成與玉璽相似的巴掌大小的印鑑。
緊接著，天地靈氣猛地灌入印鑑內，一張囊括宇內八荒的山河圖從天而降，溶於印鑑，最終形成山河鑑。
山河鑑飛入劍靈派祖師爺掌心，他冰冷的神色不見半分動容。
一旁的留仙君笑著恭喜。
兩人攜手離開雪山，在一處仙府休息。
變故發生在夜裡。
留仙君以除魔為由引開劍靈派祖師，緊接著用逼真的幻術重新凝造仙府。
劍靈派祖師重傷，他誘哄其用山河鑑呼叫靈力治傷。
劍靈怕祖師療傷到關鍵處，留仙君引來百萬陰魂誅殺劍靈派祖師，自己偽裝成鬼修奪走山河鑑，逃之夭夭。
劍靈派祖師大難不死，等他查出事情真相後，才知道自己被留仙君算計，山河鑑上早已經刻上了李洵的名字。
記憶陣法到此結束。
眾人重新回到混沌的鬼哭深淵。
“看到了？”玄弈冷笑，“青城派還有什麼臉皮說山河鑑是你們的？”
趙逍遙和陸瑤瑤俱是一怔。
開山祖師爺這麼不光彩的一幕被玄弈展露給外人看，兩人臉色難看至極。
“流雲仙劍本是安道林前輩的佩劍。”容徽繼續火上澆油，“青城派祖師留仙君巧取豪奪，怎麼好意思說也是你青城派的東西。”
“容徽。”趙逍遙面色一沉，“山河鑑我們認了，流雲是你從我青城派劍冢拿走的，這點你不認也得認！”
“本座不認你能如何？”容徽泠然道：“當初流雲認主，青城派昭告天下，此劍為我容徽所有，如果你不想讓青城派再難堪的話，就閉嘴。”
趙逍遙臉色大變，“不想認，你就拿出流雲是我青城派巧取豪奪的證據來！”
既然這麼不識像，容徽乾脆送趙逍遙一份記憶套餐。
安道林如何得到無情殺戮劍廢墟悟道，留仙君如何巧言令色騙取流雲仙劍。
容徽順道將安道林的事蹟用記憶陣法再次重現。
一個身在無間，心向光明。
一個身處桃園，心墜黑暗。
兩人的事蹟形成鮮明的對比，無比諷刺。
“安前輩高義！”
“安道林前輩那是我修仙界的楷模，留仙君，哼！”
“太大了太大了，反差太大了，對比太強烈了。”
“安道林前輩是我心中的神，他才配飛昇。”
“被吾輩敬仰千年的留仙君竟然是這等偽君子，令人髮指，青城派就是騙子門派！”
“將自己善念都摒棄的人，豬狗不如！”
眾人義憤填膺，難以想象，向來以公義示眾的青城派上上下下都是騙子，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拿回去，噁心至極。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事情超出了趙逍遙的掌控，他渾身發抖。
“提醒諸位一件事。”李顏回散漫道：“風雪樓，合歡宗，祁陽宗，三千道法宗門和青城派在百年前成立了鎮鬼聯盟，目的在鎮壓青城派地下的惡鬼。
可神通廣大的趙掌門監守自盜。
一方面讓正道修士幫忙鎮壓金烏動靈陣。
一方面將厲鬼從留仙君的衣冠冢放出去為禍四方。
同志們，敵人在內部！”
李顏回將調查的證據公之於眾。
容徽在瓊州發現變成血衣厲鬼的江明月時就懷疑青城派有奸細，讓李顏回查。
李顏回考慮到師父和青城派的關係，本打算私底下和容徽說。
現在兩派撕破臉皮，沒什麼好說的。
證據一出，震驚四座！
趙逍遙見退無退路，點燃煙花訊號，“既然如此，那對不住了！”
話音一落。
青城派十個元嬰境高手從天而降，他們將一個小孩圍在中間，那人正是青雲宗少宮主。
沒有過多的寒暄，所有人拿出看家本領展開生死大戰。
與此同時，劫雷停了。
山河鑑懸浮在空中。
容徽飛身至半空中，喚出佛印金蓮，將累計的功德盡數灌入山河鑑內。
讓山河鑑認同的方法是白行一所說。
“小絨球。”
陸瑤瑤的聲音出現在容徽耳邊，她側頭望著盛滿了青城派千年功德，沐浴在金光的好友，泠然道：“戰？”
山河鑑，容徽斷然不會讓！
陸瑤瑤看看底下和眾人打的難捨難分的掌門師兄，再看冰冷陌生的容徽，一股悲意湧上心頭。
她從未想過自己和容徽會變成這樣。
陸瑤瑤啞聲道：“小絨球，我不知道師兄的計劃，我也不想成為山河鑑的主人，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
容徽沉默。
她怕了。
遲疑間。
陸瑤瑤將功德盡數轉移到容徽身上，明豔的小臉蒼白如紙。
“對不起。”
道歉是對容徽說的。
也是對趙逍遙說的。
陸瑤瑤縱身飛入混亂的戰場，與師兄並肩而戰。
趙逍遙長嘆，“敗家子。”
他算計了十年，終於讓山河鑑重新易主。
這麼好的機會，敗家子竟然拱手相讓。
“放心吧四眼兒。”陸瑤瑤眼底綻放異光，“我與師兄共存亡。”
“嗡——”
伴隨一聲振動山河的低鳴。
天降祥雲，異彩滿天。
容徽那由功德積攢的金燦燦的名字，深深地刻在山河鑑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