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百合請了一週的病假,先輸了三天的液,又吃了幾點的藥,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而這一週的時間,也是金百合和木一兩人目前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

星期五很快就到了。木一下了班回到家裡,金百合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兩人吃了飯之後,便出門散步。

“哥,走左邊,還是右邊?”站在武曲街的小十字路口,金百合習慣性地問了問木一。走左邊,便是去河邊逛河堤。走右邊是去縣委後面爬山。

“走右邊吧。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爬一下山。爬上半山腰便可以俯瞰整個縣城了。”

“好啊。我還沒有看過整個縣城是個什麼樣子呢。”金百合有些興奮。

兩人從十字路口穿過,沿著縣委圍牆邊的小路往裡面走。小路入口左側是縣委圍牆,右側不遠處邊是郵政大樓。再往裡走一點兒小路的兩側依次是一些農房。快到山腳的時候縣委的圍牆便到了盡頭,後面是一片長帶狀山坡空地。白塔溝的溝渠將空地和山林劃分為“溝下”和“溝上”。沿著穿過空地的小路,跨過橫放在溝渠上的水泥板“便橋”,便開始爬山了。

這上山的小路,近乎是一條直線。所以也沒有什麼緩衝的地方,一直都是爬坡。金百合走了一會兒便有些爬不動了。

“哥。休息一下。實在爬不動了。”

“堅持一下,再往上面爬一點兒,便有一條上山的機耕道。那裡有幾塊比較平坦的大石頭。我們到那裡去休息好了。”

“好吧。你牽著我走吧。”

木一牽著金百合繼續往山上走。

“哥。這山上好像全部都種滿了杉樹。記得小時候,跟著婆婆他們去上墳,這山上種的還是蘋果樹和梨樹這些。”

“可能是退耕還林把果樹砍了吧。”

“有些可惜了哈。我就搞不明白退耕還林,為什麼要把好不容易種好的果樹砍了,然後全部種成這些樹。”

“你的意思是為什麼把蘋果樹這些經濟林木砍掉,種成杉樹這些生態林木對吧?”

“嗯。這樣老百姓就失去了一筆經濟收入。同樣都是樹,難道蘋果樹就沒有杉樹生態了嗎?”

“哈哈哈。你的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呢。我記得以前好像是這樣說的。種經濟林木的話,退耕還林的補貼政策時間就要短一些,種生態林的話,領取補貼的年限就要長一些。而且好像還說,等樹子長大了,經過批准還是可以間伐的。只要砍了,又補種上,總體保持平衡就可以了。”

“哦。”

兩人來到小路和機耕道交錯處,果然路邊躺著幾塊平坦的大石頭。

“快過來休息一下。在這裡就可以看見整個縣城了。如果繼續再往上爬,還有第二個交錯處,到第三個交錯處就是沙普村了。是城關鎮最高最遠的個村。再繼續往上爬,過了沙普村,翻過山頭,便可以下到浸溝。再沿著浸溝繼續往裡面爬,一直可以爬到落陽雪山。”

“哦。對了,哥你爬到過洛陽雪山嗎?聽他們說那裡好耍得很。”

“沒有去過。一是找不到路。沒有識路的人帶路,很容易在荒山野嶺迷路。另外,我也不怎麼想去。”

“為什麼呢?”

“你想嘛。千辛萬苦爬到哪裡,看一眼,耍一下,還不是要回來。”

“你也可以不回來啊。”

“不回來,難道要留在那裡當野人嗎?我吃什麼、穿什麼啊?”

“你可以吃西北風,穿樹葉啊。”

“去你的。我還是在這裡呆著好了。有吃有喝,還有漂亮的小百合陪著,多好啊。”

“你就騙逗我開心吧。我知道自己不漂亮。”

“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漂亮呢?世界上都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自然也沒有兩個相同的人。哪怕是雙胞胎,也都還有不一樣的地方。居然都不一樣又怎麼有可比性呢?既然沒有可比性,那還不是全憑自己的感覺。自己覺得漂亮就是漂亮了,自己覺得不漂亮便就是不漂亮呢。其實呢漂亮和不漂亮都是相對的。”

“那你意思是說我還是不漂亮了哦?”

“哎呀。我不想和你說了。”

“說不過人家,就來這一句。”

“小百合。說正經的。”

“你剛才說的不正經嗎?”

“別鬧了。出來這麼幾天,你就不想回去麼?”

“唉。”金百合輕嘆了一聲,並沒有回答木一。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金百合便說:“哥。你是不是煩我了。這是要攆我走嗎?”

其實這幾天,金百合都住在木一這裡。早上吃了早飯,木一便送金百合去醫院輸液。中午下了班,去醫院把金百合接回家。兩人吃了午飯,金百合在家休息,並做晚飯。等木一下了班,回家便能吃上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吃了晚飯,兩人便出門散步。散完步回家休息。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兩天這樣過去了……漸漸地,兩人似乎都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期間,金百合其實是想過回家去的。但是,一來每天都要去醫院輸液,來回跑實在是不方便。拖著個病身子去婆婆家也好,去大姨家也好,總覺得不太好。既然兩人都已經住在一起了,住一天也是住,住兩天也是住。二來離開家的時候,其實是有些毅然決然的。就這樣回去,好像突然覺得不好回去了。如果回去了父母怎麼看自己,尤其是父親。那天他在路上罵木一的那些話,其實蠻戳心的。最後,便是自己真要回去了,木一會怎麼想呢?大家又怎麼相處呢?尤其是父母和木一……

金百合想想就頭疼,乾脆不去想。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了。你還得去面對它。

木一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內心雖然很喜歡兩個人每天這樣溫馨地在一起。但是,這畢竟不太好。總不能夠為了一己之私,便讓金百合斷了回孃家的路。那樣的話,兩個人的愛情也好,婚姻也罷,都不能得到金百合的父母的祝福。這是不好的。也是木一不想要的。

木一要和金百合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還是需要得到金百合父母家人的認可和祝福。只有那樣,出是一樁美好的事。

“小百合啊。我不是攆你走。我肯定希望天天下班都能夠吃到香噴噴的飯菜啊。你不知道,每天下了班,吃到你做的飯菜。然後,吃了飯,我們一起去散步。散步步,回來一起說話,一起入睡。第二天又一起醒來。我是多麼地快樂,多麼地幸福。”

“哥。我也很快樂,很幸福。”

“但是。我可不希望我們的愛情是‘私奔’的。我希望我們能夠得到大人的祝福,得到親戚朋友的祝福。我要明媒正娶你。給你辦一臺熱熱鬧鬧的‘九大碗’。還要去拍一套漂漂亮亮的婚紗照。”

“哈哈哈。拍婚紗照。不知道我這身材穿上婚紗是個什麼樣子。肯定很醜吧?”

“才不醜呢。穿上婚紗,你就是我美麗的新娘了。要把照片拍下來,好好保存起來。因為以後的每一天都不會再有這麼年輕了。”

“嘿嘿嘿。說得和真的一樣。八字兒都還沒有一撇呢?”

“人總要有夢想嘛。透過努力能夠去實現的夢想就是理想。只有那些沒有辦法實現的才是空想。我說的這些,要實現起來也並不難。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嗯。哥,我相信你。其實,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不。和我在一起,總不能讓你喝西北風,睡馬路邊。還是要有吃有喝有遮風擋雨的家才行。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應該緩和家裡的關係。你想一下嘛。要是你養了條小狗,養了很多年,突然要把這條小狗送給別人了,你多捨不得啊?”

“嗯。是捨不得呢。不對,你太壞了。居然把人家比作一條小狗。”

“對不起啦。雖然我的比喻不太正確。但是,畫醜理不醜,大概意思也差不多。狗都如此,何況是人呢?叔叔嬢嬢肯定捨不得,但是你畢竟長大了啊。長大了就要嫁人啊。這是很正常的。他們最主要的應該還是擔心你嫁得不好,以後日子過得苦,生活得不幸福。所以他們才會有這樣的表現。反正,什麼都不要去想了。只要想他們是為著你好就是了。”

“哥。你真好。我還以為我爸那樣罵你,你得恨他一輩子呢?”

“我不恨他。雖然他確實把我罵得很慘。但是,也沒什麼啦。罵過了就算了。只有以後我們在一起過得幸福。他們也就會真正放下心了。”

“嗯。我們用事實來證明我沒有選錯你。”

“好的。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那我們下山去吧。”

“我還沒有看夠這縣城的風景呢。”

“以後再看吧。以後機會多得很。都起風了,要是又把你吹感冒了咋辦?”

“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林黛玉。”

“我們下去買點兒東西去大塘吧。”

“你要送我回去?”

“嗯。”

“你就不怕他們又拿臉色給你看?”

“不怕。我臉皮厚。大不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吐口水,抹了就走。”

“哈哈哈。你這是好‘城管’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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