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畢的木一看見太陽已經從河對面的山上升了起來。終於能夠判別東西南北了。這鄉政府大院裡,地勢最低的這排房子就是東,最高的排就是西,廁所那邊的排就是北,而現在郝大姐去敲門的這一排就是南。

南面的第一扇門應該是個小賣部吧?因為昨天木一就是看見那個長得很豐滿很壯實的中年婦女就是從這裡抱啤酒出來的。

“卡的啊?”裡面傳來了粗壯的女聲。只是說的應該是彝語,木一聽不懂。但是郝大姐應該是聽得懂的。她回答到:“嬢嬢,是我。麻煩你來開一下門,我要去趕姜胖子的車。”

“哦。馬上來了哈。”

很快,這個被郝大姐稱著“嬢嬢”的婦女開啟屋門,提著鑰匙串出來了。木一送著郝大姐向大門口走去。也學著郝大姐招呼“嬢嬢”。

這個“嬢嬢”去開鄉政府大門的時候。木一看見,拉木書記也從“嬢嬢”出來的那個門裡出來了。哦,看來眼前這位“嬢嬢”,不是一般的“門衛”,而是書記夫人。

拉木書記邊伸懶腰,邊走了過來。

“郝書記你不吃點飯才走啊?”拉木書記笑眯眯地和郝副書記說著話。

郝副書記:“不吃了哦拉木書記。昨天的酒兒喝安逸了,羊肉也吃安逸了。這會兒還飽得很呢。”

拉木書記:“那你慢慢去哈,多耍哈子才上來。”

郝副書記:“謝謝拉木書記。我走了哈。”

郝副書記走揹著一個小包走了。

拉木書記:“木一,休息好了吧?”

木一:“半夜就醒了。”

嬢嬢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害怕是被尿脹醒的啊。”

木一不好意思地埋下了頭。

拉木書記:“昨天羊肉煮好了,你都喝醉了。一會兒你就不要做飯了,羊肉還剩得有,你過來吃。”

木一,那是真的餓啊。巴不得馬上就吃。但是拉木書記都說了,他連忙點頭答應,嘴裡還不停地說:“謝謝書記關心。”

接下來,鄉上的幹部些陸陸續續地起來了。大家的第一個動作,先打開門。打開門了不是端著水杯蹲在門口刷牙,就是一溜煙地往廁所裡跑。

這時嬢嬢扯開了嗓門喊道:“大家不要做飯了哈。昨天羊肉還剩得有,大家都來吃。”

眾人答應到:“好的。好的。”

見徐英雄的門也開啟了。木一趕緊去找他。

“英雄,你去挑水不?”木一問道。

徐英雄邊拿漱口杯舀水,邊回答:“這會兒還有用的,一會兒用完了才去挑。你有水用不?沒有的話,先這裡舀點兒去用起。”

木一:“這裡有水桶賣嗎?”

徐英雄:“這裡沒有賣的。這裡只有書記家的小賣部在賣東西。不過他家賣的只有菸酒撲克牌泡麵。要買水桶這些要到果申鄉去才可能買得到。”

忽然木一看見昨天拖羊子的一個人已經挑起一挑水回來了。但是他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趕緊問徐英雄。徐英雄悄悄告訴他。那人就是鄉上的廚師馬不棋。說是大家私下都叫他“不騎馬”。

木一:“馬本來就是讓人騎的啊。大家竟然叫他‘不騎馬’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徐英雄笑而不語,擠起牙膏刷牙去了。

等大家都收拾好了,也不用自己做飯吃。有些人已站在院壩裡曬太陽聊天耍,有些人在換自己的蜂窩煤。

對了,蜂窩煤。木一帶了鐵皮爐子卻還沒有蜂窩煤。做飯燒水烤火還得靠這蜂窩煤。他想,還是問徐英雄好了。可是這會兒大家都在等吃飯。他自己也是餓得頭昏眼花了。還是先把飯吃了再說吧。

“吃飯囉。大家快過來吃飯囉。”又是嬢嬢在扯著嗓子喊大家。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什麼聲音比這更“動聽更入耳了”。

木一看大家都在朝著拉木書記家走。自己也跟著大家走了過去。

進入拉木書記家。一看這南邊房間的面積要比東邊的大一些。一張很長的條桌被擺在外間,條桌兩邊是分別擺放了根很長的寬板凳。條桌上已經擺放上了兩盆羊肉,還冒著熱起呢。大概還放起有十幾個碗。

木一吞了口口水,趕緊挨著大家坐了下來。

正在想怎麼吃的時候,看見嬢嬢拿著一大把筷子來了。一個女幹部接過筷子給開始給大家分發。

拉木書記:“大家動手啊。快吃,快吃。”

於是,有的同志站起來用湯勺往自己碗裡舀羊肉湯,有的已經夾起羊肉在吃了。只是羊肉比較大坨,木一看見他們是夾到碗裡放起,然後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吃的。也就學著大家的吃飯,開始動手吃起羊肉來。

嘿。你還別說,這羊肉還真是好吃。餓安逸了的木一,狼吞虎嚥地吃了好幾坨,又喝了好幾碗羊肉湯,這肚兒才算被填飽。

嬢嬢:“大家要吃飯的自己去舀哈,後面有飯。”

有了昨天捱餓的經驗,再加上一沒有水,二沒蜂窩煤。吃了這頓,下一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得上。木一不禁拿起碗站了起來,準備去舀碗飯來吃。

嬢嬢忙指了指裡面。

木一來到裡間,一眼就看到了兩口大鍋。一口是敞開的,裡面裝著煮的羊肉,另一口鍋蓋起蓋子在。飯應該就在裡面。揭開鍋蓋,果然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飯就在裡面。

舀好飯。木一才發現,這拉木書記的房間是一個套間。外面的間算是飯廳,裡面的這間算是廚房,蜂窩煤、爐子、桌子、櫥櫃、水桶、扁擔等等一應齊全。旁邊一間好像還有衣櫃之類的,應該就是拉木書記的臥室了。飯廳旁邊的間應該也就是嬢嬢的“小賣部”了。

見木一舀了飯出來,克的鄉長笑了起來。他一笑,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

克的鄉長:“你們看。我們的新同志木一很有‘戰鬥力’!”

木一看來看自己的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自己滿滿當當地舀了一碗飯。

見大家笑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了。訕訕地說:“昨天實在是餓安逸了。吃了早飯就出來了。一來大家就熱情地請我幹酒。肚兒都喝得圓滾滾地了。也幹醉了。羊肉都沒有吃到一坨,人都躺下了。結果半夜醒來,就一直餓到現在。”

大家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一個胖乎乎的幹部:“木一啊。你來了,最高興的就是我了。”

木一:“為什麼呢?”

胖幹部:“你沒來之前,大家都喊我‘新同志’,這樣,那樣的都喊我去幹。這哈好了,你這個新同志來了,我就榮升‘老同志’了。”

此時的木一還不知道這個胖幹部話裡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新同志”和“老同志”除了一個先來一些,一個後來一些,不都是幹工作嗎?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胖同志的話,默默地坐下吃飯。只是,剛才吃了太猛了。這碗飯也實在是太有分量了。吃了半碗,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又不好意思放下碗。

拉木書記不愧是書記。他已經把這個“新同志”的尷尬看在了眼裡。只見他對著木一說到:“木一啊。吃不完就不要估到吃了,你在瓦拉多的日子還長,剩下以後吃吧!你們漢族不是有‘年年有餘’的說法嘛。”

聽到拉木書記給自己解圍,木一心生感激,如釋重負。終於把碗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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