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文愣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南宮靈的這一番感慨，竟如同一道雷霆，狠狠劈在他的腦袋上，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是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事事都要依賴南宮姐姐？
是因為她太聰慧，太優秀，太完美麼？
什麼樣的困難在她手中，都能夠迎刃而解，且被處理得井井有條，面面俱到。
在她面前，我時常會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可那又怎樣？
她終究是人，不是神！
一個年輕姑娘家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卻還在用心替三聖界的每一個人打算，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我又在做什麼？
打架？泡妞？邊打架邊泡妞？
我有什麼資格指責她對四百和莫姐姐的無情？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做得更完美？
鍾文，你個不要臉的混蛋！
若是沒有“新華藏經閣”，你根本就啥也不是！
你欠她的，實在是太多，太多！
鍾文呆呆地站在原地，羞愧之情如同滾滾波濤瘋湧而來，將他整個人狠狠吞沒。
他從未如此刻這般深切意識到，自己對於南宮靈到底有多依賴，有多苛刻，而南宮靈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又究竟作出了多少的犧牲，承擔著怎樣的壓力。
“大師姐……”
林小蝶更是面色蒼白，淚如雨下，臉上滿是悽然與悔恨。
自從第一次見到南宮靈以來，她便從未在大師姐口中聽到過如此軟弱，如此無奈的話語。
這是一個驕傲的女人，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人。
然而這一刻，她似乎終於達到了極限，觸碰到了無法逾越的壁壘，雖然依舊驚豔，卻已無法做到完美。
“南宮姐姐，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鍾文沉默了好半晌，突然目光一凜，神情堅定地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小弟義不容辭，也許還有別的法子，何必這麼早就放棄？”
“沒有別的法子。”
不知為何，南宮靈居然回答得十分肯定。
“姐姐為何這般急著下定論？”
鍾文不解道，“就算你能夠窺視天下，可天空之城和混沌之門卻都不在天眼冠的監視範圍之內，或許那裡還藏有一線希望呢？”
“正因為看不見那邊的景象，我才愈發不安。”
南宮靈長嘆一聲道，“天眼冠和這座灰塔的力量遠遠超出你的想象，卻還是突破不了混沌之門的遮蔽，足見那裡的水有多深，若是與之產生太多糾葛，後果不堪設想，能夠早些將你們送走，我又為何要冒那樣大的風險？想達到目的，先要學會取捨，若是這個也想要，那個也不願放棄，最終只能落得個一無所獲的悲催下場。”
聽她口氣，竟似對混沌之門極為忌憚，為了避免與之發生糾葛，甚至下定決心哪怕犧牲自己，也要及早將林芝韻和鍾文等人送回到三聖界之中。
“南宮姐姐，你……”
“我主意已定，你就不必再勸了。”
不等他一句話說完，南宮靈已然強硬地打斷道，“況且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怎麼會沒有意義……不好！”
鍾文剛要反駁，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臉色瞬間大變，一個箭步越過椅背，回頭直直看去。
映入眼簾的，正是南宮靈閉月羞花的容顏，以及那雙美到了極致，令人一眼望去便再也無法忘懷的金色雙瞳。
與從前不同的是，此刻連線天眼冠與地面光紋的無數細線正閃爍著從未見過的奇異光芒，遠遠望去，端的是流光溢彩，絢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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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戴在她頭頂的天眼冠則是有規律地忽明忽暗，猶如一個呼吸勻稱的生命體一般。
隨著金冠一同閃爍的，正是南宮靈婀娜曼妙的粉色身姿。
望著眼前這一幕，鍾文只覺腦袋“嗡”地一聲，表情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南宮靈卻似毫無所覺，只是伸手輕撫臉頰，淡淡一笑道，“我臉上有東西麼？”
“融合已經開始了。”
鍾文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對麼？”
此時此刻，他只覺腦中亂作一團，有一股情緒在內心瘋狂滋生，茁壯成長，彷彿隨時就要衝破身體，瘋狂肆虐。
可要問是什麼樣的情緒，他卻又難以分辨清楚。
憤怒？悲傷？失望？疼惜？
似乎都不是，卻又好像都有一些。
“融合天眼冠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的修為又有所不足，整個過程少則一月，多則兩月。”
南宮靈倒也並不否認，而是慢條斯理地答道，“既然說了要儘快將你們送走，我自然得加速程序，早些開始。”
“這樣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張了麼？”
或許是她表現的太過平靜，鍾文突然有種被觸到了神經的感覺，居然罕見地情緒失控，厲聲喝問道，“你可曾考慮過宮主姐姐的感受，可曾考慮過小蝶的感受，又是否考慮過我的想法？若是我不願意回去，你又待如何？”
“我只是做了能力範圍內的事情。”
南宮靈依舊神情淡然，居然絲毫不為所動，“至於開啟通道之後願不願意回去，當然由你們自行決定，若是不走，我也不會強求。”
“原來在你心裡，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麼？”
鍾文不禁氣極而笑，“可笑我竟然拋下自己的兒子，大老遠跑來救你！”
“是挺可笑的。”
南宮靈居然笑了起來，“這一點，就連我都不曾想到呢。”
“既然你視我如無物。”
鍾文臉色一沉，眸中突然射出銳利精光，厲喝一聲道，“那我又何必在意你的想法？”
“哦？”
南宮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你待如何？”
“阻止你！”
鍾文冷冷地答了一句，腳下龍影盤旋，周身藍光閃耀，整個人瞬間出現在南宮靈跟前，抬手便是一掌，朝著她頭頂的天眼冠狠狠拍去。
不料就在他出手之際，眼前忽然一晃，竟然毫無徵兆地現出一道白色身影。
只見此人長髮如雪，白衫飄飄，臉上戴著一個古怪的面具，其上繪製著一隻眼睛，幽光閃閃，詭異莫測。
與天眼冠同款的眼睛！
此人甫一現身，便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南宮靈身前，抬手輕飄飄地拍出一掌，朝著鍾文正面迎了上來。
“砰！”
雙掌相交的瞬間，鍾文徹底變了臉色。
他只覺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可怕氣勢自對方掌中瘋湧而來，右臂劇痛難當，彷彿連骨頭都被震碎，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飛出去，完全收不住勢頭。
他本以為自己定然要狠狠撞上灰塔內壁，卻不料眼前一晃，忽然景色大變。
漫天的飛雪，無盡的冰霜，以及撲面而來，拼了命想要鑽進毛孔的極致寒意。
前方不遠處是一座孤零零的灰色高塔。
竟然是天眼教外部的景象！
面具人的隨手一掌，居然不知如何，將他從南宮靈的房間裡直接轟出塔外。
“哎喲！”
“我去！”
“什麼鬼？”
“嗷嗷？”
幾乎同時，身旁已然傳來了林小蝶、太一和果果等人的驚呼聲。
鍾文循聲望去，詫異地發現包括黑龍王和石豆在內，自己與林小蝶的所有同伴竟然統統都被扔出塔外，橫七豎八地嵌在下方雪地之中，無一倖免。
“姓林的丫頭，前一次本座好心饒你一命。”
緊接著，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而森冷的嗓音，“你不思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帶著幫手回來壞我的事？真當我不敢殺你麼？”
鍾文連忙抬頭，卻見適才打飛自己的面具男不知何時已經懸立於高空之中。
“你自稱人類之祖，卻如此逼迫一個年輕姑娘。”
林小蝶從雪堆中爬了起來，橫眉冷對，怒目而視，“不覺得羞恥麼？”
聽她口氣，這名神秘的面具人，竟然正是自稱世間第一個人類的天眼教主！
“無稽之談！”
遭她指責，天眼教主冷哼一聲道，“這是南宮丫頭自己答應下來的事情，何來逼迫一說？”
“你就是天眼教主麼？”
不等林小蝶回懟，鍾文突然冷聲問道。
他的雙眸之中燃燒著熊熊戰意，彷彿要將心中的憤恨和鬱悶化作驚天怒火，毫不留情地傾瀉在對方身上。
“不錯。”
天眼教主的視線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口中淡淡地答道，“接了我一掌居然還能站著，你這小子很不簡單。”
“好。”
鍾文咧嘴一笑，表情說不出的猙獰，掌心之中，不知何時現出了一柄閃爍著七彩光芒的寶劍，“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