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府後花園。
因為下過一場雪，到處白茫茫的，寒氣逼人。
此時，陽球從暖席那邊離開，來到了這裡，任憑寒風刮過臉頰，讓自己可以清醒一些。
剛剛在那裡的時候，看到蔡邕對劉劼劉玏的親近，陽球心中暗道不妙。
而且，蔡琰居然會看上了劉劼，以蔡邕的名聲，兩家結成親家的可能性很高。
與此同時，蔡邕還收了劉玏為弟子，更是讓眼下，兩家的關係更加的親密。
這樣一來的話，他們若是還要對付蔡邕，豈不是要面臨著與劉劼為敵的困境。
陽球可不敢認為，劉劼會止步在一個有名無實的振威將軍那裡。
按照劉劼那可怕的實力，將來定會是不可限量的。
與劉劼這樣的人為敵，陽球並沒有獲勝的把握。
這樣的感覺，是陽球自打出仕以來，讓他最沒有底氣的一個對手，卻又不得不服的一個人。
陽球不像立功心切的劉郃與程璜，會仗著陛下的那些信任，就敢於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自打與劉劼接觸以來，跟劉劼談論多了，陽球也想通了不少的事情，變了一些，不再如從前那般咄咄逼人。
至於蔡邕，那是因為提出了密言七事，才得罪了那些宦官，得罪了程璜的。
也是因為程璜的關係，與程璜關係更好的劉郃，才會出手對付蔡邕。
最終，很受陛下器重的蔡邕，受到了陷害，被流放到五原去。
只是，陽球沒有想到，這才短短的時間，原先還不得因赦令而免罪的蔡邕，就被陛下再次招了回來，繼續在東觀堪書。
這樣一來，也讓陽球在得知訊息之後，意識到了程璜勢力的不可靠，還有當今陛下的不簡單。
因此，今日見到蔡邕，陽球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這個厚道，卻與他有嫌隙的大儒。
其實說起來，蔡邕那個密言七事，他也有在暗中看過。
蔡邕在其中所說的那些理論，與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衝突，甚至可以說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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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目前，已經在收羅些證據，準備對付程璜的對頭，王甫。
因此，程璜趙忠等人，才會大力相助，誓要除掉開始失勢的王甫。
但是，按照當初劉郃所說的志向，最終目的是要剷除迷惑陛下的宦官的。
如此一來，張讓趙忠，還有他們的老丈人程璜，是不是都要被計算在裡邊呢？
那麼，到時候，他們的計劃，還有成功的可能嗎？
一想到這些，陽球就難免地失落悲觀。
可是，已經參與其中了，他的出路又該在哪裡？
身為程璜女婿的他，又該如何免受牽連呢？
這一個個的問題，都讓陽球很是煩躁頭痛。
這個時候，從暖席走過來的劉劼，看到陽球的背影有些蕭條，不禁愣了一下。
在劉劼看來，陽球一向是恣意張揚，敢說敢作的。
可是眼下，陽球卻表現出了有些脆弱的一面。
這讓劉劼心中也很是感慨。
暗暗嘆了一口氣，劉劼慢慢地走了過去。
“陽校尉，怎的在這裡吹寒風呢？有心事，想辦法解決就是了。”在陽球身邊站定，劉劼淡淡地開口道。
早就知道是劉劼過來了，陽球這個時候，轉頭看了一下淡漠的劉劼，不禁有些愣神。
他們所謀的事情，其他人，應該都看出來了吧。
默默地垂眸，陽球復又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正如他的心情般惡劣，便再次低下頭去。
皺起眉頭，劉劼轉身，看向了陽球：“陽方正，事到如今，你莫不是還看不透這裡邊的局勢嗎？難道還要一條道走到黑？”
意外地抬起頭來，陽球眼神一厲，看向了劉劼。
對於陽球這樣的目光，劉劼並不以為意。
同樣看了看飄著雪的天空，劉劼幽幽說道：“陽方正，你以為，在你們剷除宦官這件事情上，程璜能夠與你們始終是一條心的？別太天真了！”
被劉劼直接說了出來，陽球只是冷冷一笑：“那麼，依劉振威看來，是要我去做一個臨時退場的懦夫嗎？都知道我陽方正是程璜的女婿，又有多少人能夠真心認可我的？”
“哼！”冷哼一聲，劉劼定定地看向了陽球，冷冷說道，“你以為，你們這些私底下的動作，陛下他會不知道嗎？”
渾身一僵，陽球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劉劼。
只是，劉劼的表情不變，繼續說道：“你們要收拾王甫，那是陛下預設的，你們才能夠這般的順利。若是你不就此收手，反倒被勝利迷了眼，你以為，陛下會容許你們輕易動他身邊的人？”
聽了劉劼的話，陽球更是目露震驚。
這一點，正是他最近所煩惱，所猶疑的事情。
一個王甫，那是已經開始失勢的，收拾掉，陛下也不會攔阻，反而會因為王甫此前所行之事而支援他們。
但是，若要動到被陛下成為父母的張讓趙忠，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這一些事情，陽球因為考慮到了，才會這般的煩躁無奈。
讓他繼續與劉郃程璜合作下去，無異於是死路一條。
可眼前的劉劼，不是沒有參與朝議，也不關心朝局的變化嗎？
為何，局外的劉劼，能夠將事情看得如此清楚？
反倒是他自己，當局者迷了。
這個時候，劉劼把他們所謀劃所行之事的利害關係，都說了出來。
那麼，他們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陛下在這裡邊，難道真的如劉劼所說的，是要借他們的手，除掉王甫而已？
越想，陽球渾身的冷汗冒的越多。
看到陽球這個樣子，劉劼再次幽幽嘆了一口氣：“收拾了王甫，你見好就收吧。到那個時候，若是擔心程璜與劉郃，你不若自請外放，到外頭當一個太守刺史都行。這一些，你辦起來並不會太難。”
皺眉沉思著，陽球也在考慮著這事的利與弊。
讓他放棄權勢，陽球並沒有什麼為難的。
可是，他身為酷吏，已經得罪了那麼多的人，離了權勢中心，有多少人會趁機而動？
這一些，陽球不得不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