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太可怕了……”
某個位於角落的妖怪表情恍惚，下意識喃喃自語，腳下不禁後退連連。
咚！
一個沒注意，他撞到了身後的另一只妖怪。
然而，這個妖怪沒什麼反應，茫然不覺，抬腳越過繼續後退。
被撞到的妖怪也像是渾然不知，只是不由自主跟上了前一隻妖怪的步伐。
面對那抓不住的身影，那越來越濃厚越來越猩紅的流光，它們除了後退還能怎麼做？
彷彿第一只妖怪的撤退成為了一個訊號，越來越多的外圍妖怪悄悄地離開了包圍圈，事實上，勇敢無畏，瘋狂拼命的妖怪已經被撞擊成為了一團血肉。
這也是陳魯公故意選擇的結果。
他體內的真氣在逐步耗盡。
儘管有了之前的經歷，他直接撞擊顯得聲勢駭人，實際上殺傷只不過小範圍的兩三只妖怪而已。
選擇的目標統統都是一臉兇悍，無所畏懼的傢伙。
這裡足足有上千只妖怪，就算是真氣十成十都在，陳魯公也不可能將妖怪盡數斬盡殺絕。
或許青雲有這個能力。
但是他，還有安雪君，一定是不可能的。
陳魯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自己真氣耗盡之前，將這裡的兩三批妖怪士氣擊潰，讓它們一時間無法作戰，給人類修仙者帶來拖延的時間。
瞄一眼遠處山壁上掛著的“葫蘆”，環視一週外圈怯戰後退的妖怪，他確定自己差不多達成了目的。
只要再擊殺眼前頑抗的數十名妖怪就可以了。
陳魯公深吸了一口氣，鼓動體內所剩不多，連半成都沒有的真氣，真嶼形成的透明層勉強隔絕了血肉的沾染，卻難以隔絕氣味。
光是從血腥味上來說，他已經是一個血人了。
朝前邁出一步，陳魯公身影有些搖晃，正準備再次出動的時候，忽然感知到了什麼，不禁眉頭一皺。
啪！
一個黑影突然從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硬生生砸出一個大坑來，鮮血噴濺出來，形成了一個放射性的圖案。
看樣子，勉強能認出是一隻妖怪。
不僅是陳魯公注目過去，許多妖怪都被嚇了一跳。
修羅殺場的氣氛陡然一變。
啪！啪！啪！啪！
驟然間，十數聲砸地的動靜出現，將群妖都嚇了一跳。
大坑出現，塵煙飛揚，十數具妖怪摔得死透了。
從上面跳下來基本上是不會摔死的，只會輕重傷而已，之前已經有很多妖怪證明了這一點。
那這是什麼情況？
眾妖忍不住抬頭望向上方山壁，驀然色變。
陳魯公連看都不用看，氣息已經告訴了他情況，不禁嘆息一聲。
看來，這冒著天大風險賭博的舉動……還是賭輸了。
山壁之上，原本畏畏縮縮，寧可掛在上頭吹風也不願意下去的妖怪現在卻像是嚇破了膽子，拼命朝下攀爬著，有一個失手的，隨即便成為了地上大坑中的一員。
只不過，這樣子摔下去的沒摔死，不過摔成一個重傷而已。
而在山壁最上方，也就是天坑剩下的最後一層走廊平臺上，出現了若干道身影，拱衛在最當中的，自然是萬眾矚目的惡龍天妖。
時值正午，塵霧已經消散許多，惡龍的身影若隱若現，但是天妖的氣息已經毫無阻隔地傾斜下來。
讓陳魯公感知到，也讓眾妖感知到。
在這樣子的氣息逼迫下，再也沒有一隻妖怪敢於露怯，拼命攀爬下來，心驚膽戰地圍在了陳魯公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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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前怕人，後怕龍啊！
陳魯公已經收斂了殺意，真嶼散去，隔絕的血肉如同小雨一般散落下來。
他體內的真氣已經不足半成，乾涸得如同沙漠一般。
如果這半成都沒有，那麼接下來他就只能在這裡等死了。
計劃，勉強算是成功了一小半。
陳魯公心中不免有些遺憾。
“聽說你叫陳聖堂？”
遙遠的上方，問聲響起。
同一時間，那道為首的身影驟然躍出了最後一層走廊，在稀薄的塵霧之中徑直墜下，速度越來越快，帶起了呼嘯的風聲！
地面群妖大驚失色，難不成惡龍大人也想不開了。
不知道多少妖怪拼命擠了過去，要用自己的肉身接住惡龍大人！
陳魯公抬頭，眯起了眼睛。
不過他沒在看惡龍。
一道玲瓏的黑影猛然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速度奇快無比，唰的一聲便飛越了短暫距離，出現在了惡龍腳下。
這道黑影一下子下沉了許多，勉強卸去墜落的慣性之後，拼命拍打著翅膀，將沉甸甸的惡龍揹負了起來。
惡龍傲然站立在黑影背上，氣勢威嚴，只不過眼神有點陰冷。
在這樣子的目光下，地面群妖紛紛低頭，不敢直視。
剛才很多妖怪的舉動，都足以滅它們一族全部上中下妖，如果每只妖怪都怯戰的話，妖怪早就滅亡在人類手下了。
最近數十年，妖怪只是放棄了跟人類發生正面衝突，而不是變得更加膽怯。
惡龍在某個不知名飛行妖怪的揹負下，緩緩落地。
他陰冷眼神在眾妖身上一一掠過，所看之處妖怪無不靜聲屏氣，最後這視線才落在了陳魯公身上。
地面上氛圍，緊張無比，宛若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雷暴將至。
“殺得不錯！”
彷彿是過了片刻，又好像是過了許久，惡龍突然淡淡開口道。
他一開口，所有妖怪不由得心中一震，面露赧然。
“還要多謝你，幫我清楚妖怪當中的廢物。”
陳魯公沒有說話。
“不過你好事可沒做到底，這些懦夫為什麼不替我殺掉？是你沒力氣了，還是你不敢了？”
在陰冷之下，惡龍的語氣莫名有些低沉和溫和，就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樣。
然而這份溫和，不但沒讓陳魯公感受到，反而是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周圍的群妖更是瑟瑟發抖不已。
大家都是受人類文明薰陶的妖怪，陰陽怪氣、反話什麼都都能夠聽明白。
要說惡龍大人說的是真心話，那還真差不離。
陳魯公還是沒說話，只是審視著惡龍，還有他背後的陡峭山壁。
山壁上，仍然有密密麻麻的妖怪在往下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