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之常情，真的出現了，陳魯公也不會驚訝。
海州市的凡人和修仙者相處得很融洽，他經常見到凡人這麼做。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只要腦中的邏輯鏈條長一些，便會明白過來。
如果妖怪對人類有如此巨大的殺心，那麼遲早有一天，他們會走出東南大天坑，挑選人類都市襲擊。
妖怪仍舊可以挑選深夜這個“天時”，仍舊可以選擇他們適合戰鬥的“地利”，仍舊可以擁有數量這個“人和”。
反正人類不可主動襲擊妖怪，妖怪卻是可以主動襲擊人類的。
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連七千人眾的虛仙都無法抵禦妖怪的突襲，何況是單獨一個人類都市？
到時候這個人類都市能不能逃脫活口出來報信，都是兩說的難事，以今夜妖怪表現之慘絕人寰，絕對不是沒可能的。
修仙世界會在什麼時候發現妖怪的敵意？
發現了之後又該如何聚集起來？
聚集起來又該如何應對，以何人為首？
這一個個都是問題，而且是可以扯皮好幾天的大問題。
所以從根本上來說，青雲先生並非罪魁禍首。
反而是因為他的存在，提前聚集起修仙者，提前凝聚了共識，提前成為了首領，提前訓練了大家……
只不過，這份訓練在妖怪的蓄意兇猛偷襲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罷了。
但即便是這樣，青雲決定的方向並沒有錯，只是力度稍顯不夠。
陳魯公曾經捫心自問過。
如果我是青雲，我可以做的更好嗎？
應該……不行。
從事後的角度來看，青雲幾乎做了他提前能做的一切準備，奈何妖怪的敵意從未表現得如此激烈。
要是趕過來的速度更慢一些，大家集體訓練的時間再長一點就好了，陳魯公時常這麼想。
他還想著如何替青雲辯解兩句，幫他分擔些指責的火力。
然而這些心理準備到現在都沒有派上用場。
眾人因為傷痛而哭泣，因為襲擊而恐懼，因為困境而擔憂，但是卻沒有因為大家的遭遇而憤恨。
這種現象用什麼來解釋？
大概也只能用青雲建立起來的威望和人格魅力來解釋了。
陳魯公如是想道。
“快過來，又一個活著的氣息！”遠處有人興奮地叫道，儘管那人的身上血跡斑斑，一瘸一拐。
“先檢查一下，可能是妖怪……”有人嘀咕。
“剛才就有妖怪裝死，結果偷襲傷了我兄弟！”有人憤憤道。
“小心小心，都讓開一點位置……”有人提醒。
在碎石泥土堆間，呈現出一片忙碌和活躍的景象，跟之前底層的絕望和慘烈形成了鮮明對比。
塵煙繼續飛舞，折射著上方微微透露下來的光線，像是無數個細小的土黃色精靈。
天亮了啊，陳魯公不由地感嘆。
在感嘆的同時，他的真仙氣息不忘記感知方圓千米內的情況，確保不出現一點岔子。
光是現在估計看來，人類至少死傷了兩千人以上。
等發掘完成，這個數量只會上升，不會下降。
腳下地面的幾乎每一寸土壤，都沉浸著人類和妖怪的鮮血，露出了微微溼潤的樣子。
這種樣子，令人作嘔，也令人心寒。
只不過眾人在這種環境下呆了整整一夜，連更加惡臭的洞穴都呆過了，幾乎不會對這種血腥味反感。
就好像所有人都生活在血腥的地獄裡似的。
“咯噔！”
就在陳魯公一邊觀察，一邊感知的時候，敏銳察覺到上面突然傳來的聲響。
實際上從山體震盪停歇以來，餘震就沒有聽過，時不時會爆出巨大的動靜。
然而這些動靜，跟剛才的輕微咯噔聲完全是不一樣的。
真仙的感知氣息立刻延伸了過去，宛如細小的觸手，密密麻麻鋪過去一路。
是妖怪。
他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來。
底端地面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越往上則越是危險，山體震盪的搖晃還沒有消失。
按理來說，妖怪若是強行衝下來，那就必須冒著餘震和無路可走兩條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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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幾層的階梯走廊全部被炸燬，除了直接跳下李不可能有第二種方法，但如果不談查清楚下面的情況，誰敢直接跳下來？
氣息感知，又或者五官感應可以探查到生命跡象，但這些雜亂零碎的石堆土堆又如何感知？
如果是修仙者的話，還能夠藉助靈氣大約感知一下底端的空間狀況，但妖怪又能怎麼樣？
他們只有親自下來走一趟。
哼，之前地利是你們的，這回也該輪到我們了！
陳聖堂冷冷地哼了一聲，對於要和妖怪達成和平他並不反對，用鐵血的手段達成這個目的他就更加不反對了。
“柳家主，這邊搜救工作拜託你負責了，我去巡視一下安全情況。”
陳魯公不動聲色地對柳鳴說道。
下來的不過十幾只妖怪，不必興師動眾。
“好，我會看著的，陳聖堂小心一點。”柳鳴點點頭，剛才的義憤已經平息下來。
不管情緒如何起伏，總歸還要落實到具體事情上面。
情緒是暫時的，理智才是永恆的。
陳魯公點點頭，折身便去了，順便從周邊抽了幾名相熟的虛仙跟過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底端另一層的安雪君也感知到了。
這些從上面沿著山壁凸起跳躍攀爬下來的氣息，還有身型，明顯是妖怪的狀態。
只不過這麼遠的距離，這麼混亂的環境下，只有真仙才有餘力感知到。
“青雲先生，它們來了。”女孩立刻向身邊的人彙報道。
她知道先生因為之前消耗過度，剛剛迴歸到中階段虛仙的氣血再度不穩定起來，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也不如陳魯公和安雪君兩人。
“是嗎？”楚天挑眉，“惡龍這麼著急嗎？看來霸蠻給出的情報多半是真實的了。”
“青雲先生，要我把霸蠻那家夥抓回來嗎？”馬大哥期待地問道。
“剛放走就抓回來，你真是不死心啊！”
聽到這句話，楚天不由地哭笑不得，“既然都走了，就放那家夥去吧，我們去迎接迎接這第一批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