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無上一貫教的李神官，再是勾成陵園的蔣依然，接著是赫連家族。
楚天連懟三方，件件精準，幾乎讓當事人，當事一方毫無還口之力。
這樣子的強勢，不由得讓場上眾人驚駭不已。
楚天環視一週，凡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不禁低下頭去，連那些勢力頭腦也不例外。
可以說修仙者活得事件越長，那麼背後的黑歷史也就越多，無非就是大小的問題。
青雲先生的這些揭秘，無不戳中當事人的痛點，在不能動武的情況下，幾乎是一擊斃命的存在。
誰想這個時候出頭？誰想被揭露老底？
就連猛人這個教主，也情不自禁咳嗽一聲，抬頭看天。
天邊夕陽懸掛，晚霞盛烈如火。
楚天不自覺志得意滿。
在能夠動手的場合，他自然要擔心被眾人群起而攻之，聯合擊敗，但是在有陳魯公這個主人格壓制的情況下，他卻有著十足的把握。
這九百多次的死亡重生，可不是說笑的。
從李神官，到蔣依然，再到赫連家族，每一個物件他都是精心挑選過的，為了確保對方不可能有反駁的機餘地。
那麼接下來，他應該……
“青雲先生！”
陳魯公忽然悄聲喊住楚天，“別再繼續了！”
聲音很低，以九氣虛仙的修為，自然不可能被人偷聽過去。
唯有楚天和安雪君能夠清楚聽到。
“為什麼？”
楚天楞了一下，同樣低聲反問。
我這可是幫你鎮壓這幫子人的氣焰啊，只要能揭穿他們的老底，就沒人敢跳出來和你為難了！
楚天心想，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可不是為自己著想，而是幫一把自己的朋友，陳魯公。
既然打算用溫和的合虛方式透過斬虛之陣，那麼直指人心便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是楚天合虛，肯定就會這麼做。
“青雲先生看看大家的臉色，雖然這麼做能夠壓制眾人，卻失去了眾望所歸的機會，不會有人喜歡一個永遠盯著自己的人的！”
陳魯公誠懇說道。
楚天愕然。
他剛剛對陣了無上一貫教和赫連家族，勾成陵園的蔣依然不過是一個插曲，但全部取得了勝利。
這不免讓楚天有些沾沾自喜了。
連最大的兩方勢力都必須在他面前低頭，還有哪一方實力能夠站出來？
只要再說出幾件黑歷史，這陳魯公的位置就難以撼動了，因為經歷過九百多次人格場，楚天竟然沒有發現過一件關於聖堂的黑歷史。
除卻了聖堂弟子私下裡的小動作，那些都擺不上檯面。
這樣子的陳魯公作為盟友值得信賴，哪怕是作為敵人，也是光明正大的敵人，值得抗衡。
楚天是真有心幫陳聖堂一把。
但是在陳魯公的及時提醒下，他方才醒悟過來。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知道所有底細的傢伙的。
哪怕他說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都是正義的，都是常理所不容的，但是眾人在歡興鼓舞之餘，都會自發地畏懼擔憂起來。
這青雲，會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當然，這不是壞事，卻非常影響楚天的形象，連帶著也影響了陳魯公的形象。
因為這樣子一看，很像是陳魯公再用青雲先生做槍，一個一個排除敵手。
這可不是什麼好印象！
楚天猛然驚醒，沉吟片刻後道：“陳聖堂，這是你的人格主場，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無所謂的事情，青雲先生你成為真仙，和我成為真仙又有什麼區別？南山門和聖堂既然已經成為盟友，那自然要同舟共濟，齊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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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魯公認真道。
“錯了，陳聖堂，每一家勢力的興旺都是命中註定的，我輩不過是和天地抗衡，求仁得仁而已。你成就真仙，聖堂必定可以傳承千年；但你要是末了，那聖堂恐怕岌岌可危，即便是我也無能為力。”
楚天同樣嚴肅說道。
修仙者自然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大部分情況下都可以將機會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當修仙者抱成了團，成為了一個勢力，一個門派，一個組織之後，這抱團的命運就很難掌握在一個人手中了。
這是群體的不確定性，即便是楚天兩世為人都難以控制。
不然上輩子天賦絕倫的他，也不會走了孤家寡人一輩子的道路。
這輩子，楚天走了一條迥然不同的路， 想要經歷的便是這群體不確定性的磨礪。
陳魯公肅然起敬，輕輕點頭，表示敬意：“多謝青雲先生指教。”
在剛才，兩人都起了惺惺相惜的念頭，陳魯公甚至想要把聖堂託付給青雲，讓出真仙的機會，楚天則是極力想要幫助出陳魯公透過試練。
但是現在一想，才覺得滑稽。
他們兩人，有什麼權力去掌握全域性，去抗衡天地？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一份努力，求仁得仁而已。
楚天的求仁得仁，已經結束了，剩下陳魯公的求仁得仁，只能靠他自己。
外人插不得手。
“陳聖堂，祝你好運。”楚天低語一句。
他再度環視一週，眾人的情緒已經緩和過來，對於青雲的忌憚之心暗生，光是看眾人表情是看不出來的。
場上寂靜，但是這寂靜底下暗藏著多少湧流，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能夠掀翻上面的人？
楚天暗嘆一聲，昂首道：“諸位，聽我一言！”
眾人聞言接連抬頭。
在他們的臉上，楚天看到了畏懼，看到了擔憂，看到懷疑，唯獨沒有看到心悅誠服。
“每個人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即便是我都不例外。李神官、蔣依然、赫連家族都有不清白的地方，我將他們指出來固然不錯，但自己卻也沾染了一身腥臊。
和黑暗戰鬥，縱使取得了勝利，那也必然會墜入黑暗。
我宣佈，就此退出這個人格場的角逐！”
擲地有聲的宣言，迴盪在眾人耳畔。
不知道多少難以置信的目光挪了過來，一掃之前死寂的氛圍。
楚天微微一笑，面對愣住的陳魯公，面對不知所措的安雪君，輕聲道：“我先走一步。”
他的身形逐漸透明，女孩反應過來，立刻衝了過去，一同化作了飄零的萬千碎片。
全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