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青銅面具，在體育館明亮的燈光下，泛起了冷冽的光芒。
在那一剎那間，施文彬的心像是猛然遭遇寒流，一下子被冰凍起來。
一個絕望的聲音在他心頭怒喊：“不！”
但是他的嗓子如同被堵塞住似的，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顧不得身邊的令狐倩在叫他，施文彬踉踉蹌蹌站起身，朝著青雲那邊一步步挪了過去。
腳步沉重，噔噔有聲。
他在青雲的眼神裡，看到了殺意。
那個男人是要對成冷卉動手！
為什麼還沒有動手，施文彬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萬一青雲動起手來，憑成冷卉這個笨女人絕對擋不住！
他要過去救她——儘管再搭上他，也不可能擋住青雲！
但是他還是要去，要去擋在這該死的女人面前！
施文彬目光匯聚在成冷卉和青雲之間，世界都在此刻安靜下來，只有他和目的地的兩人存在。
不，還有幾隻忽然起身的妖怪，擋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施文彬沙啞著嗓子，低聲吼道。
妖怪像是沒有聽見似的，面無表情，有如幾尊不動不搖的石雕。
施文彬咬著牙，渾身靈氣蒸騰。
在十四天前被安雪君一撞擊倒，傷愈至今，他還沒有真正動過手，就只跟成冷卉稍微切磋了幾次。
不過那種切磋，只能算是男女朋友間的嬉笑打鬧。
因為他只有金丹期，而眼下金丹期同在金丹期的物件，只有那邊的幾隻妖怪。
施文彬可沒有膽量找他們比試切磋。
但是現在，他必須，必須站出來！
他的兩眼都有些發紅，嘴唇發乾：“我說最後一次，讓開！”
面前的妖怪，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連譏笑的笑容都欠奉，在妖怪心目中，人類的地位是敵人，更是小人。
除了青雲安雪君這種為妖怪戰鬥的人，或者成冷卉這種單純天真的人。
“施文彬，你做什麼？還不趕緊退下！”
不知道何時，令狐倩趕到他的身後，急急說道。
她看到青雲面對的成冷卉，也猜出了那一種可能性，但是在她的角度看來——青雲要真是動手了，也絕對是那女人活該！
“我怎麼能退下？成冷卉是我女人，我不能退下！”
施文彬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吼聲，蓋過了令狐倩的思緒，讓女人為之一愣。
她從來沒想到，施文彬這樣子向來冷靜理智的男人，也有魯莽的一天……
這句吼叫聲猛然暴發，迴盪在體育館的上空。
中場的比試停下了，兩名裁判轉頭看過來了，圍坐的眾妖紛紛投來視線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這邊方寸的空間中，放佛連空氣都點燃，溫度赫然升起。
但在施文彬面前妖怪越發不高興，各個捏緊拳頭，抖落肩膀，舒展腿腳，臉上神情兇悍。
只要青雲先生，或者侯長臂虎徹等領頭妖一聲令下，這聒噪的人類馬上就能閉上嘴巴！
令狐倩察覺到眼前狀況，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後退一步。
她可不想跟這施文彬一塊去送死，這邊人的修為雖然低，但一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是亡命之徒，即便她高出這些人兩個大境界，也不願意跟他們纏鬥起來。
更何況，這些人身後站著的是安雪君，還有那個青雲。
那就只能祝你好運了，施師兄。
令狐倩知道這點，施文彬又何嘗不知道呢？
但是越過眾妖身形，他隱約看到成冷卉畏畏縮縮的背影，就控制不住心中的焦急，還有一腔憤怒。
何必呢？何苦呢？
青雲先生你何等威風，何等強悍，為什麼要對一個不通世事的女人出手？
為什麼呢？
施文彬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神凝聚，靈氣在他身上蒸騰到了極致。
“放他進來。”
便在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刻，一個平靜的身影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妖怪們露出了無奈的面容，恨恨地瞪了施文彬一眼，不情願地挪開腳步。
一條路被讓開來。
施文彬懸起的心陡然落在實處。
不僅僅因為這聲音來自於青雲先生——要是換做虎徹，或者安雪君，眾妖也不會這麼服從讓開——更加是因為，他看到了成冷卉完整的身影。
他顧不得多想，快步從通道中邁過，從數不清妖怪的目光中穿過。
甚至施文彬都沒有注意到後一點。
不過，在逐漸靠近成冷卉，也就是靠近青雲之後，他便感到一股越來越沉重的壓力，一點點在朝他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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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因此越來越慢，不得不在距離成冷卉兩三步的地方停下。
“青雲先生……”施文彬艱難說道。
“看樣子，你是想和我動手？”楚天不緊不慢地說道。
施文彬卻連頭都抬不起來，只能聽著他的聲音，被迫結結巴巴地回答：“青雲先生……她是……成齋主的女兒啊！”
“我管她是誰的女兒！”
楚天的聲音驟然提高，宛如一柄大錘朝著施文彬重重施壓，“你是想跟我動手？”
施文彬張張嘴，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原本在面對攔路妖怪的時候，他還有一腔怒火，還有焦急、擔憂、緊張、恐懼，然而現在，他心中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一片空白。
或者說，是一片絕望。
剛才他少有的上頭，竟然忘記了他要面對的是眾妖，是安雪君，還是青雲！
無論哪一個，都是他望塵莫及的物件，何談去擋在成冷卉面前，何談去救下她！
施文彬心頭苦澀，口中苦澀，無話可說，閉上了眼睛。
“我問你，你剛才是想和我動手？”楚天怒聲發問道，聲音隆隆，恍若雷鳴在烏雲般的體育館天花板下迴響。
“……是。”
在這樣子的壓力下，施文彬不得不咬著牙回答出這個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好，很好。”
驀然之間，隨著楚天這幾個字，空氣中的氛圍一下子輕鬆起來。
就好像是有人從施文彬肩頭拿走了沉重的巨石，他連呼吸都流暢不少。
施文彬沒有弄明白楚天的意識，剛剛抬起頭，便駭然看到，楚天手上光芒閃爍，朝著成冷卉頭上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