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憤怒和憎惡嗎？我看過了，印象深刻。”
楚天忽然開口說道，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裡迴盪，無人回應。
但是他不在乎。
“但就算是吃掉一萬個真仙，你也是在對真仙發洩怒火，可把你強行鑄就成為大門的是天仙，跟真仙又有什麼關係？你這樣子的報復有意義嗎？
當然，純粹報復的話是有快感的，也許會讓你迷失在其中……但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來便是要戳穿這種假象的。
正如你看到的那樣，太虛境出世了，氣息洩露，已經被真仙小世界察覺。
現在過來的真仙不過是一群先頭部隊，大部隊人馬還在後頭，馬上便會一擁而入。
你應該也知曉人類的手段，從來都是用數量取勝。
他們正面自然是打不過你的，但是他們會在闖進來之前，用大量不相干的生命，或是當地土著，或是妖怪，或者乾脆是一些植物礦物，硬塞入你的口中，趁你不能消化的時候再突破進來。
到時候，或是扯掉你的鱗片，或是拔掉你的牙齒，或是斷掉你的皮肉，或是將你粉身碎骨……很久之前你的親族貔貅的遭遇，可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用我來複述。
更重要的是，你也許能夠拼命反擊，將這波趕來的真仙盡數擊退，或者吞食，但是然後呢？
天仙依舊在逍遙，而你還得繼續為太虛境看守千百年的大門，永遠地孤寂沉淪下去。”
楚天低沉的聲音幽幽迴盪著，彷彿迴響在空寂的大廳中，彷彿有許多人在重複他的話語似的。
但當他的話告一段落之後，聲音便立即消失了。
四周再度陷入了死寂。
楚天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你的壽命當然是無限的，經過天仙鑄造，你可以長長久久地活下去，但是你別忘記了，人類整體的壽命也是無限的，他們生命力的頑強你也見證過，你覺得當你下一次被發現之後，他們會消失嗎？
真仙不行，那就天仙再來，當後面的天仙發現了你，你覺得自己還會幸運嗎？”
問題發出，楚天歪過腦袋，神情專注，像是側耳傾聽著什麼。
但大廳封閉的空間裡只有微微的風聲震盪。
“我來自然是幫你一把的，也許不能幫你擊退真仙，但是可以幫你解脫桎梏，解脫這一世的責任。”
“你不相信我？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我，跟你有著同樣的目的，暫且，我們站在同一個立場上：你需要離開，我也需要你消失。”
“這當然很簡單，天仙鑄就了你，你本身就蘊含有強大的力量，超乎你自己的想象，只是你沒有機會激發而已，正巧的是，我可以幫你。”
“你居然會好奇……但是我的身份很重要嗎？你只要知道我可以幫你就是了。”
“……我沒法給你承諾。”
楚天抬起頭，神色有些悵惘，“很多事情都是不得不去做，誰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低下頭來，點了點自己身前的微光。
“不過，你應該認得它吧！當初不就是它，給貔貅一族帶來的滅頂之災的嗎？我這一輩子，也有幸得到了它，這也許能證明我的部分實力。”
大廳樓堂，驀然顫抖了起來。
那種細微的震顫，就像是蜜蜂翅膀的振動頻率，嗡鳴之聲，透徹人心。
“你認得就好，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楚天微微一笑，露出了緬懷的神色。
侵天之章曾經的本體，是一本偉大的著作，偉大到當時的一切天仙，一切遠古巨獸都有如雷霆貫耳，大名鼎鼎。
只可惜，著作消失了，只留下了侵天之章。
雖然還是一件無上瑰寶，但是比起那本著作的魅力來，侵天之章已經遜色了許多。
“你……還有什麼遺願想要完成？我可以幫你。”
空空蕩蕩的大廳之中，驟然傳來一陣龍鳴，悠悠盪盪，來自遠方，又傳向了遠方。
楚天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個很難啊，現在別說是龍了，連龍的後裔都很難尋找了，除非在再找到一處太虛境。”
龍，這種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生物，在很久很久之前，是真實存在的！
龍性最淫，因此留下了無數龍的後裔，龍的遠親近鄰。
辟邪，便是帶著點龍之血脈的混血種族。
“太虛境……”
楚天側耳傾聽，又苦笑起來，“你這個願望就更加難以完成了，太虛境虛無縹緲，我又到哪裡找到下一處？”
“你不要抱怨，我是真心想幫你，所以才老實說話的，不然我隨便矇騙你一頓不就完了？真心想要幫你完成遺願，所以才挑三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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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這個倒還行，只不過……”
楚天說著說著，又遲疑起來。
辟邪向他提出了一個不算是艱難，也不算是簡單的願望。
艱難是對他，簡單則是對辟邪。
考慮到已經連續拒絕了兩次，楚天也只能微微嘆了口氣：“就這樣吧，我答應你，以我的天劫立誓，必定完成你的遺願，達成你的期望。”
大廳再度震盪了起來，這一次空間裡的風聲都跟著陣陣嗚咽了，如泣如訴。
楚天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嗚咽聲慢慢平息。
“有時候我們很難抉擇自己的前途，覺著好死不如賴活著，或是覺得乾脆一死勝過一切，但不管怎麼用，最終都會迎來一個結局。遠古巨獸如是，天仙如是，你也一樣，在我看來，世界上就不存在永生不死的生命，也不應該存在。”
楚天低聲說道，注視著身前的侵天之章。
他本來是天仙當中最尊貴的仙帝，幾乎是萬古長青的存在，不也同樣被同伴算計，一個無上瑰寶，侵天之章就送他入了輪迴轉世了嗎？
就這麼看來，任何生命都會有終結的一天，追求長生不老實際上非常無稽。
隨著天仙隱去，太虛境一個一個被挖掘出來，像是辟邪、九間妖何這般的遠古巨獸也在一個個消逝……
“如果死亡有地界的話，你們應該都在那裡等著我們吧！”楚天惆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