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書房內已經坐著兩人,正是太僕王允和尚書王隆。

文吏皺著眉頭,著急的向兩人說道:“我的計策已經實施到一半了,此時貿然打草驚蛇,很有可能讓我們前功盡棄!”

王允眉頭緊鎖,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樽一飲而盡。文吏正要再說話,王允卻是頗為無奈地指了指身邊的王隆。

文吏會意,朝著王隆問道:“尚書大人?”

王隆眼中盡是血絲,絲毫不給文吏繼續說話的機會,先是一把將身前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猛然將酒樽摔在地上,大聲喝道:

“他今天,當著我的面,殺了我的侄子和外甥!”

這訊息文吏顯然已經知道了,並沒有表露出什麼意外,文吏上前兩步,走到王隆身邊,一把握住王隆的手,說:

“尚書大人,國家大事面前,豈能帶有個人恩怨啊?”

“哼!”

王隆冷哼一聲,一把甩開文吏的手,走到一邊,歪倒在塌上,然後雙手不停的捶打著桌子,一邊打一邊哭喊:“可憐我家那兩個青年後生,竟比老夫還要先走一步!”

文吏眉宇之間有些不忍,上前安慰道:“尚書大人,請節哀。”

王隆忽然止住了哭喊,狠狠地說道:“老夫今夜,一定要讓那華雄為吾家兩個後輩償命!”

文吏畢竟年輕,有些急了,上前對王隆說道:“尚書大人,那隊人馬是我們秘密準備,用來刺殺董卓的!”

王隆好像瘋了一樣哈哈大笑起來,指了指文吏,又指了指王允,吼道:“感情那被殺的,不是你們家叔侄!”

看著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王隆,文吏也意興闌珊,索性不再去勸了,文吏苦笑了一下,抬起頭默默說道:

“倘若叔叔在此,若有除去董賊的良機,即便是讓他粉身碎骨,他大概也是願意的吧。”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王允說話了,王允走到王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隊人馬給你。”轉過頭又對文吏說:“對付董卓,我有了另一計,需要你與我完善一下細節。”

文吏見王允語氣堅決,只得拱手說了句:“請太僕大人吩咐。”

......

當夜,洛陽最大的酒樓‘醉和春’頂樓。

華雄坐在主位,旁邊是樊稠、胡軫,身後站著陸文龍,同時在坐的還有白天剛同華雄見過面的太僕王允,以及當下朝中的幾個重臣:左中郎蔡邕、大司農朱儁、司空劉弘、侍中李禎等人,當然,尚書王隆原本也是應該出現在這酒席上的。

樊稠為華雄一一介紹列席的各位,每介紹一位,華雄就抬起酒杯微微示意,唯獨介紹到蔡邕的時候,華雄誠心實意的向蔡邕敬了一杯酒。

眾人先是一陣寒暄,然後隨著華雄率先動起了筷子,其他人也紛紛開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坐在華雄下首的大司農朱儁開口說笑道:

“華都督此番前來追查私通袁紹的反賊,可不要誤會了我等忠於大漢的賢臣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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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從朱儁這一句話,華雄就能判斷出朱儁已經在今天和王允透過氣了,按照漢朝當下官場上的慣例,朱儁應該稱呼自己“華安東”才是,因為自己正式官銜是“四徵四鎮、四平四安”中的安東將軍,驍騎都督一職雖有實權,那只是一個偏號職位,相比之下“安東將軍”才是大漢的正統武將官銜。

而漢朝素有稱呼人用姓加官銜來稱呼的慣例,這也是為什麼劉備總被人稱“劉豫州”的原因,這種慣例一直持續到一千八百多年後,仍然沒有中斷,比如後世的“李局”、“王縣”等稱呼。

而朱儁直接稱呼自己“華都督”顯然不符合當下的慣例,這就很明顯了:有人告訴朱儁自己不喜歡“華安東”這一稱呼。

華雄當下就明了,在現在的大臣公卿之中,有一張無形的信息網,而就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信息網的核心,就是那老狐狸王允。

華雄裝作三分醉意的樣子,向朱儁說道:

“不會不會,諸位大人都是我大漢的中流砥柱,是丞相最為欣賞的得意之臣,怎麼會是那私通袁紹的反賊呢?”

華雄這一句話,頓時讓在座的幾個大臣微微安心,當下眾人頻頻舉杯,直將華雄灌得五迷三道方才罷休。

另一側,樊稠府上,東院一間偏房內。

白日裡,華雄救了孫棠母女兩人後,便將二人帶到了樊稠府上,向樊稠借了一間房,供母女二人居住。

孫棠端著一盆熱水,到塌邊,向一側正對著月亮默默發呆的趙婉凝催促道:“凝兒,快過來燙腳、睡覺了。”

趙婉凝十分乖巧的一蹦一跳來到母親跟前,孫棠打的水溫度剛好合適,小婉凝輕輕的將自己的小腳放入水盆中,孫棠蹲坐在水盆旁邊,滿是慈愛地看著小婉凝。

婉凝抬起頭,看到孫棠臉上的傷,不由憤恨地說道:“娘,那些人真可惡,居然把你臉上打出這麼多傷。”

聽到婉凝這麼說,孫棠欣慰的一笑,然後猶豫了片刻,開口對自己的女兒說道:“婉凝,為娘想,求你一件事。”

小婉凝疑惑地皺著眉頭,長這麼大,這還是母親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同自己說話。

“娘,您說。”

孫棠盯著婉凝可愛的小腦袋,一字一句地說道:

“凝兒,答應母親,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活在仇恨之中,好麼?”

小婉凝的小腦袋一歪,朝著自己的母親問道:“母親,什麼叫活在仇恨之中啊?”

孫棠笑了笑,摸了摸小婉凝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就是,為娘希望你以後可以無憂長大,你現在有了義父,他會照顧你的,以前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不要總想著為你父親報仇的事了,好麼?”

“我不!”

原本很是乖巧的小婉凝在這一刻忽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十分堅定的對孫棠,也就是她自己的母親說道:“我一定要找到那個殺害父親的人,然後為父親報仇!”

原本稚嫩的童音,在這一刻竟然顯得那麼堅定,就像白日裡她保護在自己母親面前時一樣,雖然力量小,但是態度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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