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楊彪喚為“德祖”的年輕人,便是楊彪的兒子楊修楊德祖。

當下楊修向著楊彪疑惑道:“爹,吾如何小看了此事?”

楊彪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

“德祖,你雖然有幾分薄智小聰慧,但也不過是比尋常人略強一點,若是為官,你還是差的太多啊。”

“為父告訴你,今日之事,重要的不是天子做了什麼,而是天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天子向為父傳遞了一個訊號,他,等不及了。”

楊修思考著楊彪剛剛所說的話,然後一把拉住了楊彪的胳膊,慎重地向其說道:

“爹,兒子往常確實是不過只有幾分小聰慧,但是這次,爹,你聽兒子的,兒子的意見,權當今日什麼都沒發生,對小皇帝置之不理才是最穩妥的。”

楊彪拍了拍楊修的手,笑道:

“德祖,你話裡的意思,為父都明白,可是,為父是漢臣啊,為臣者,當為君分憂。”

楊修急忙向楊彪爭辯道:

“父親,天下漢臣這麼多,為何偏偏要您去做這先行的人?那盧子幹、蔡伯喈等人便不是漢臣麼?”

楊彪背著手向前走去,便走便說道:

“他們自然也都是漢臣,吾何時說他們可以置身事外了?一會兒,你便與為父寫幾封請帖,請他們幾位今晚到咱家府上一敘。”

看著楊彪離去的背影,楊修無奈地問道:

“爹,非要這麼做不可麼?”

楊彪頭也不回地道:“讓汝去,汝便去。”

當夜,盧植、蔡邕二人齊聚於楊彪府上,三人一番飲宴,賓主盡歡之後,楊彪藉著酒興將今日在未央宮內的發生的事說與了盧植與蔡邕二人。

蔡邕聞言驚道:“天子身邊竟有如此之事發生?!此事當立即通知大將軍,讓其增派守衛進宮的甲兵,萬萬不可再讓此事發生。”

蔡邕說完,楊彪轉頭看向了盧植,問道:“子幹兄的意思呢?”

盧植舉著酒尊向楊彪說道:“文先,伯喈有些醉了,不如先差人將其送回府上?”

楊彪點點頭道:“子幹兄所言有理,吾這就讓小子送伯喈兄回府。”

說完,楊彪喚來楊修,讓其送送蔡邕,楊修點頭,便攙扶起蔡邕晃晃悠悠地出了門去。

蔡邕和楊修一走,盧植看著楊彪的眼神,又看了看左右,楊彪會意,見盧植有如此動作,他便知,這盧子幹多半能成事。

楊彪當即屏退了左右,盧植等左右人都退去了,他面色一變,向楊彪冷聲說道:“文先,你可不要做傻事!”

楊彪疑惑道:“子幹,何出此言?”

盧植站起身徑直來到楊彪身前,探過身向其低聲說道:“眼下天子年幼,根本不具備主政天下的能力,他不過是小孩子心性頑劣,你可不要跟著做出那種愚忠之事!”

聽盧植這麼說,楊彪有些不樂意了,他聲音一下冷了好多:“那依照子幹兄的意思,便是讓吾當今日之事全沒發生過,棄天子於不顧了?”

盧植厲聲問道:“什麼叫棄天子於不顧?當初大將軍可是在兩軍陣前,當著所有文武的面說過,以三年為期,若是陛下能治理好長安,便將三輔交予陛下,之後再從三輔之地擴大到一州之地,然後是天下,就眼下吾大漢的情況而言,大將軍這安排才是最為妥帖的!”

楊彪冷笑道:“盧子幹,你捫心自問一下,你真的覺得他華雄會將這天下交還到陛下手裡麼?!”

“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已經拿下了涼、並、冀、幽四個州!我問你,若是當他拿下了所有漢土,屆時未到三年之期,那便是他華雄管理天下,天子管理長安一城是麼?”

盧植說道:“若是大將軍這能三年之內一統天下,吾倒是讓他代天子治理天下到天子成年也沒什麼不可。”

砰!

楊彪一下將手裡酒尊摔在地上,指著盧植罵道:“盧子幹!你這是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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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植看著楊彪這樣子,心中大概猜到楊彪是一定要一意孤行了,他苦澀地勸道:“文先,你這是愚忠啊!況且,文先,你手裡有兵馬麼?要行大事是要流血的啊!你手裡有多少人可以犧牲?”

楊彪彎腰撿起剛剛自己扔到地上的酒尊,然後為自己斟上慢慢一尊酒,遞到嘴邊,向著盧植冷聲說道:

“如估吾告訴你吾有足夠的兵馬呢?你盧子幹可願意站出來振臂高呼,做吾軍的統帥?”

盧植疑惑道:“你哪裡會有兵馬?眼下長安城內外皆是大將軍的人。”

楊彪先是一口將嘴邊酒尊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用手抹了一下嘴角,在身前的桌案上先是花了一個圈,向盧植說道:

“這是長安。”

盧植點頭。

楊彪順著長安向著西南的方向指了過去,盧植皺眉道:“你是指漢中的張公祺?”

楊彪搖了搖手指,說:“若是能說動此人最好,但吾所指的,不是此人,而是武都的段煨!”

盧植點頭道:“不錯,段煨確實是忠於漢室之人,但是他去武都便是奉了大將軍的命令,眼下你讓他起兵反抗大將軍,怕是沒什麼把握吧?”

楊彪說道:“吾準備寫信告訴段煨,說華雄死了,他手下兵將欺凌天子,請他速速勤王。”

盧植不語,稍後問道:“雖然段煨那有數萬可戰之兵,但畢竟距離過遠,還有麼?”

“長安城內,各大世家出五千家丁組成一支臨時的軍隊完全不成問題,但是需要有人來牽頭做這個事,這也是為何吾會與你說此事的原因。”

“大將軍留在長安的的兵馬有五萬,兩萬胡騎,張濟手下兩萬西涼兵,胡軫手下一萬西涼兵,你這還是差的太遠。”

楊彪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欲成大事,怎麼可能不冒險?”

就在這時,忽然有楊彪府上的下人來報,說:“老爺,門外有人自稱是從渤海過來的,求見老爺。”

楊彪和盧植一對視,楊彪趕忙吩咐道:“請那人過來!”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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