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真的試一試呢?”常凱申思緒重重地間,“為什麼不呢?”

兩個小時後,線人坐在常凱申的辦公室裡,先是嗓音嘶啞地哭泣,後又破涕為笑。他的妻子也抽抽搭搭地把女兒摟在懷裡,象孩子一樣硬嚥著反覆唸叨:“這全靠常先生我們要為他祈禱,全靠了他,他有一顆大慈大悲的心你要用你能做到的一切報答他的好心這是常凱申先生,他說了,他對我說了,他說‘請安靜一些,’”

常凱申面無表情地笑了一下。他的臉好象是一副面具,嘴角擠出的微笑令人討厭。

“請安靜些。我本可以把您可愛的女兒也送到那兒去。不過,我相信您會理解,為了那個男孩我冒了多大風險?等您丈夫到了那邊,讓他在電話簿上找到羅先生的地址您問問他,我救過多少人,您去問問您的丈夫,同您談話時我的人絕不會欺騙您,您相信吧。”

“是的,常先生。我相信我準備效犬馬之勞。我要讓我的朋友和兒孫們如果還有他們的話為您向菩薩祈禱,為您的孩子祈求幸福。

常凱申轉身對他的妻子說:“太太,您將被領到一個很好的住所,那裡絕對安全,只要您的丈夫不幹不忠實的事。”

那女人把女兒緊緊樓在懷裡,尖叫起來:“他不敢他什麼都能辦得到,好心的常凱申先生。”

“菩薩是無所不知的。”常凱申回答,“人是環境的雙親。”

“人不是菩薩。”他贊成地點點頭,“但我將去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

“這很好。”常凱申冷漠地說,“不過也可能是口頭上說我什麼都能幹,實際上卻什麼也不幹等一等,別反駁,先聽我說,一旦您說是我派您來的,人們就都會躲開。我不是一般人,我是76好的頭子。”

他搖搖頭:“那裡的人都很聰明,常凱申先生,他們明白,如果想有些收穫,就一定要和這一行的主人有聯絡,而主人不是您又是誰?”

“主人是衛隊全國領導詹國強,我是人們過多談論的小人物我只是按照命令做事。所以,剛剛四十歲的年紀卻已經兩翼灰白了。在我死後解剖時,人們會發現,我的心因為憐憫別人已經破碎了,我是靠著一顆破碎的心生活的。”

他忽然平靜地說:“這是在講臺上、會議上說的話,常凱申先生。假如您對臺下的先生們講這些,他們會認為您在侮辱他們。事業就是事業。您在幹自己的事業,沒有什麼可以表白的。每個人為了取得成功,都會提到自己的利益。”

女人被帶走後,常凱申取出一瓶白酒,倒滿一杯,遞給他:“幹一杯。”

“我會醉的。”他說,“我已經不會喝酒了。”

“該重新學啦。”常凱申冷冷一笑。

他一飲而盡,手捂著嘴巴,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晴裡充滿了淚水。

常凱申看看李廣元,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而頑皮、真誠而不是裝模作樣的微笑。

“純粹是出啞劇想幹一杯嗎?李廣元。”

常凱申自己斟滿了酒,頗有滋味地一下子喝乾,然後桌旁站起來,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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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我說,”常凱申說,“找不害歡空談,無論是以誰的名義。明白嗎?我要的是檔案。您必須把簽訂和約的檔案帶到老師或者章吉那裡,這是一個真正的條約,我釋放你們所有人,你們不要追究我的責任,無論何時何地。您能帶回這個條約嗎?”

“我不知道”

李廣元等著常凱申將他摔在地板上並用腳踢他,然而恰恰相反,常凱申把一隻手搭在了他肩上:“好樣的。如果您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我把這個檔案帶回來,我會認為您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您回答得不錯,我感謝您的誠實。現在您說吧,您,本人,認為這件事有一絲成功的希望嗎?您認為老師會給我寫這種信嗎?”

“有百分之五的希望。”他說。

“這就不少嘍。”常凱申說.“這是很重要的。可是能不能做些努力,增加成功的希望呢?”

“可以。”李廣元說。

常凱申和線人同時望著他。

“可以。”李廣元重複了一道,“為此要對他們說真話。真實的情況明擺著,詹國強不打算放掉犯人。他用這些人討價還價贏得時間。如果那邊的先生們升始考慮同您對話的可能性,那麼所有被關押的人就沒命了。”

“他們可能不相信我。”線人說,“他們也知道,我的妻子和女兒在這裡作人質。”

“必要時我們能輕而易舉地把您的男孩從大使館弄出來。這不是開玩笑。”常凱申說,“一旦我們得知您的不忠我們不是傻瓜。您的男孩就要回到監獄的妹妹和母親那裡。我不是在威脅,不,您考慮自己家庭的利益,我考慮我的家庭的利益。至於說到他們是否相信您,這是可以改變的。我們要使他們相信您,我們將在那邊。給您幫助。我們要幫助他們瞭解真相。一句話,土會翻鬆的。一小時後我就可以向那裡發個通知”

“那樣的話就更有希望了。”線人說,“我的任務大大減輕了。”

三小時後線人被帶到車站,送上火車。李廣元去找報務員,準備給兩邊的情報人員發電報。常凱申忽然恐懼地想到,這一切可能是李廣元陰險的把戲。李廣元決定破壞他和吳四寶的聯盟。如果李廣元現在在報務員那裡給吳四寶打個電話,告訴他線人乘坐的是哪列火車的話,這個傢伙在下一站就會被押下來送到丁末村那裡。而他肯定會全部招供,那就完啦:吳四寶會收拾我的的,無論怎樣解釋。

常凱申給通訊處打電話,吩咐偵訊隊隊長,嚴密監視,絕不能讓李廣元給城裡打電話,然後常凱申又與鐵路部門的76號特務聯絡,讓他們向七號車廂的頭等房間的兩個女人轉達密令:務必要毒死她們監護的線人(毒藥將在車站月臺轉交),但須等到檢查警衛隊檢查之後下手。女人們離開車廂的要把車票留在桌上,上邊還要寫上:“轉交李廣元。和死者同一包廂的是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男子,一個彬彬有禮的知識分子,他乘上了去南京的火車。

過了一小時,線人的妻子被帶來見常凱申。

“請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受不了歇斯底里。”常凱申說.“我必須通知您一個不幸的訊息:您的丈夫死了,而且殺死他的人剛才就坐在您的對面,喏,就是這把椅子。他叫李廣元。現在他失蹤了,我們正在尋找”

女人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常凱申給她服了氯化按。甦醒過來後,女人號陶大哭。

常凱申知道該怎樣制止娘們兒的歇斯底里發作。他用拳頭擂了一下桌子,喊道:“您的孩子的性命寶貴吧?也許不?喂,回答啊。”

“是的,是的,是的,”女人木然地嘆息著,哽咽地回答,“是的,是的.是的。”

“那就控制使自己,記住我對您說的話這是您和女兒的護照。”

他遞給女人護照和裝有五百法幣的信封,“現在有人送你們上火車到重慶去。給您這張殺死您丈夫的人的照片他有兩個姓,一個是姓張,一個叫李廣元。”

他遞給女人第二個信封,“在這裡面有些補充材料,他的指紋。您的兒子還要留在此地,留在大使館。住口。不過,一旦他和你們團聚,您就去警察局,把一切都告訴他們,並且開始尋找殺死您丈夫的兇手。他現在也許在那邊。要向他復仇為了您也為我。清楚了嗎?但是從今往後必須忘掉我的名字,如果您膽敢記住的話,我絕不可憐您。”

公路從石鎮向山區蜿蜒,積雪還沒有融化。在這裡,尤其在北面良好的坡道時常要持續到五月上旬。

一路上,李廣元被擠在汽車的後排座上,坐在兩個衛兵中間。汽車由特勤隊長駕駛。

李廣元看過了自己在這個地區工作的所有軍官的檔案。

出發前,常凱申在自己的辦公室反復強調:“夥計們,我把李廣元交給你們。記住我對你們大家說的話,也要讓李廣元記住。自從他在那邊完成任務返回南京後,他的生命經常受到威脅。他兩次奇跡般地擺脫了困境,倘若出現第三次,他就劫數難逃了。所以,小夥子們,我禁止你們讓李廣元單獨一人活動,哪怕短短一會兒。你們工作要在一起,吃飯要在一起,睡覺要在一個房間,甚至要兩個人一起抄寫檔案。記住,夥計們。”他對三個身材魁梧卻不大靈巧的隊員說,“李廣元是個罕見的勇敢的人。他準備光明正大地面對敵人,衛隊對此很滿意,我當然也是一樣。不過,我要對他的生命向領導人負責。所以我派你們同他在一起。”

“謝謝,分隊長。”李廣元說,“我衷心感謝對我的這種關心,但是如果在那邊的調查過程今,必須要同我感興趣的人談話怎麼辦?單獨面談和集體談話是兩回事。如果大家圍坐在圓桌前談,那我什麼結果也得不到。”

“向西方發報的那座宅子周圍有十萬公頃的美麗花園。柵欄牢牢地把您同敵人隔開,從高處還可以向周圍地區開槍射擊。您沿著小路,面對面談話好啦。我知道,在那裡沒有什麼雜人會公開和您講話,他們清楚在什麼地點、什麼距離上能有人聽得到他們的談話。不過,您要把談話錄音的磁帶交給那個人,”他望了望手下,“而您要火速將磁帶送到南京,這是您的工作,聽到了嗎,李廣元無須為了區區小事費腦筋。”

“這不是小事。”李廣元反駁,“這樣的話我無法復聽我們的談話,在和另一位同事見面前我會把名字和事情搞錯這樣我難以工作,分隊長。”

“存在困難就是為了克服它。”常凱申打斷他的話,“行啦,朋友們。我把我喜歡的施季裡茨交給你們。我為他感到自豪。你們必須在一星期後把他送回這裡,你們將得到晉級的獎勵。”

“分隊長,為什麼不給我戴上手銬再讓我工作呢?”李廣元說。

常凱申哈哈大笑起來:“如果局勢不是這樣緊張,我會盯住您,用隱身人的藥,學會您嫻熟的搞陰謀的本領。我需要您活著,李廣元。別生氣,朋友,再見。”

天黑時分,他們到了。司機頭倚在方向盤上,聲音嘶啞地大聲喊了些什麼,然後嘆了口氣說:“我打破所有記錄啦十二個鐘頭跑了將近七百公里。我得睡會兒,別叫醒我,這幾可真安靜,空氣又新鮮晚安。”

“我只要不坐自己的車,就感到頭疼。”李廣元說。

常凱申的手下從車裡鑽出來,咕噥著銳:“這可以理解。比如說我吧,小時候騎別人的腳踏車總是摔跟頭。’習慣是第二天性’,對不對?”

“完全正確。”司機說。

“您的發言不錯,”李廣元說,“在這邊呆了很久嗎?”

‘我在大足鎮住了三年,在我們的辦事處做事,那可真是天堂般的生活。”

“哎!”,宅子的大門緩慢地開啟,當司機把車開進昏暗的園子裡時,大門的自動裝置就啟動了。欄木旁的小屋走出兩個衛兵,他們要過證件,久久地按照衛隊軍官證上的照片核對著,然後請來人下車,掀起後座,檢查了箱子,最後得體地道了歉,說必須把公文包裡的東西取出,個人的武器上交,發給收條。

在此之後第三個衛兵來了,他坐在司機旁邊,指點著通住第三座小屋的道路那裡已為他們準備了兩個房間。

“晚安,早飯在裝玻璃窗的陽臺上吃,七點三十分開飯。請把你們的食物配給證交給我。”

“等一等,”李廣元叫住他,“請等一下,現在誰在值班?”

“我無權回答,隊長。沒有值班長的批准我無權同來找我的人交談,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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