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仲麟這麼一叫,他身後那些騎兵俱都羞惱。

羞的是自家副都督這麼娘們,惱的是對面這小子好生無禮,居然對我們三千營悍然出手。

三千營,大明禁衛軍三大營之一,永樂皇帝以三千韃子騎兵為骨架,故此叫做三千營,是當時朱棣手上最強大的騎兵武裝。

大明自從土木堡之變後,軍事格局為之一變,文官紛紛上臺,掌管武裝力量,不過,皇帝再傻,也不至於把武力全部給文官,御馬監和勳貴好歹還能掌握一半。

三千營跟兵部領餉銀,歸御馬監太監管,受勳貴將軍節制,這支全是騎兵的武裝力量到了嘉靖年的時候,已經臃腫到了七萬的規模。

平時皇帝出行,御馬太監來擺個譜,擎起黃傘蓋,做個儀仗走走樣子,十天半個月操練一下,等兵部老爺來發餉銀,若有戰事,某位勳貴拜大將軍,領著出去打仗。

若是論打,是萬萬不能打了,大約也就是個樣子貨了。

不過,新任的太子太保總兵官、平虜大將軍仇鸞,之前是大同總兵,手底下著實有些子能打的家丁,這年月,做總兵那是真要跟韃子見刀槍的,不養些能打的家丁,怕是腦袋都保不住。

仇鸞做了這個平虜大將軍,節制京營,因為御馬太監張佐是個謹慎的性子(注1:張佐、鮑忠,麥福、黃錦輩,雖由興邸舊人掌司禮監,督東廠,然皆謹飭不敢大肆。《明史》),而且,大家都曉得仇大將軍和嚴閣老約為父子,故此個個來巴結仇鸞。

烏仲麟就是剛剛抱上咸寧侯仇鸞的大腿,他身後那些人,卻都是咸寧侯的家丁,剛剛補進三千營。

這些驕兵悍將,吃的是刀頭舔血的飯,時常要跟韃子較量生死的,這裡面有不少本身就是個韃子,當然,我大明只論本事,不論出身,你敢來吃這碗刀頭舔血的飯,自然就有總兵老爺收用你。

至於說什麼一身好本事卻沒個買家,那是純胡說八道,那些總兵老爺都是傻子麼?你弓馬嫻熟人家不用你?總兵不用你,軍事文官一大把,那些也都是用家丁的,你真展示個本領,還怕拿不上六兩家丁銀子麼?

講個不好聽的,你哪怕只會盤膝打坐,你去白宮門口坐三天,川普怕也要請你進去談談的,高僧,打坐七十二個小時是為何來?

是以這些家丁看康飛一刀斬斷馬頭,自家副都督被馬身壓著尖叫,一個個俱都漲紅了臉頰。

後面一個大臉盤子單眼瞼一看就是個韃子的傢伙,抬手就摸出一隻鵰翎箭,張弓搭箭,嗖地一聲就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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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飛正擺著袈裟斬的餘韻耍帥哩,一支箭闖進眼簾,他下意識一個逆袈裟,噌地一聲輕響,就把那支激射而來的鵰翎箭給切成兩半。

這逆袈裟是從下而上撩起一劍,換個天朝名字,大約就要叫【提撩劍白鶴舒翅】,總之是個姿勢優美的招式,多見與古流,現代劍道幾乎絕跡,實際上並不符合人體力學。

可愈是如此,愈發顯得姿態優美,就如挺胸提臀,按說,並不符合直立行走猿的人體力學原理,過分翹起的臀部會給脊椎帶來格外的壓力,可是,哪個女性肯把臀收回來的?

後面向老爺這時候忍不住就高聲贊了一聲好。

話音未落,對面嗖嗖嗖,卻是一個連珠射,三支箭分成品字,分別射向乖官的左右大肩胛骨和胸腹。

康飛頓時就怒了。

逆袈裟是個弓箭步,他腳下一個彈跳,頓時躍起在空中,三支鵰翎箭從他腳下一擦而過。

眾人下意識抬頭,只見康飛一落地,藉著地心引力,手上刀柄左右開弓,就敲翻兩個騎士,幾個起落,帶起十數顆飛起的牙齒和一連串的血跡。

那射箭的韃官大是驚惶,剛才擦著向老爺臉頰那一箭就是他射的,作為整個三千營知名的神射手,他從未你有過被人逼近到眼前這個局面。

康飛躍在空中,雙手擎刀,一刀就劈了下來。

那韃官下意識就把手上的弓箭迎了上去。

噌地一聲輕響。

一張硬弓被從中斬斷,連人帶馬砍成兩半,血腥味道比之前面馬頭剁掉要濃厚許多,即便這些騎兵的馬都是經過訓練的戰馬,可是,馬是很聰明的動物,看見這一幕,那也是要怕的,頓時咴律律叫個不停,四蹄連打,紛紛後退。

騎兵頓時大亂。

康飛翻身又殺進人群當中。

如今康飛開無雙也算是熟練工了,覺得並不比打遊戲複雜多少,原版騎砍他也是能百人斬的,要是潘德他能千人斬……開個無雙,算個啥,你有胖迪你也行。

手上的奧丁紋倭刀高舉,當個榔頭一樣,左右砸下,一邊砸一邊還喊,“誰要跑,小爺我可就殺人了……”

這些家丁也是在邊關跟韃子廝殺過的好漢,可是,好漢也架不住掛逼。

他們若是要逃,卻也能逃得掉,可是架不住康飛大喊誰跑殺誰,頗有些兵法之妙,攻心為上的意思。

到最後,這幫漢子只能躺倒挨錘,打趴下五六十個,剩下的紛紛就大喊,爺爺饒命……

後面向老爺他們目瞪口呆,曾清曾白興奮跳腳大喊,徐線娘滿臉潮紅,眼瞳都放大了,揮舞著雪白的小拳頭就喊,姐夫姐夫,把他們全部揍趴下。

倒是康飛自己,未免覺得沒勁,收了手,隨後,大喊了一聲,“張三,把我飛魚服拿來。”

那張三屁顛屁顛就把康飛的飛魚服雙手捧著快步走上去,康飛轉身,張三趕緊替他披在身上。

“那個黑二蛇,來……”康飛衝烏仲麟招了招手。

烏仲麟先還不明白,可康飛又招了招手,隨後,張三就上來踢他屁股,他這才明白過來,烏不就是黑麼,伯仲叔季,仲變成了二,至於蛇,好吧,大約這位老爺認為有鱗片的是蛇……

雖然不滿意這個稱呼,烏仲麟還是連滾帶爬過去,康飛指了指身上飛魚,“認得麼?”

烏仲麟連連點頭。

“本官錦衣衛千戶,賜飛魚,以指揮使體統行事,可有資格管你麼?”

烏仲麟很想說,沒有,要節制三大營,那得是開府建牙大都督銜,還得佩大將軍印,要麼,你得是御馬監太監,連兵部的老爺,也只能在發餉的時候讓他們拍拍馬屁……

可是,他不敢說啊!

剛才那一刀之威,把他嚇得差一點尿褲子,再看這位小爺,只殺了方才射箭的黑裡麻,可見,做事還是有點靠譜的,可你要故意頂撞人家,真以為人家不敢殺人麼!

當下他趕緊點頭,“管得,管得,小老爺說啥就是啥。”

康飛似笑非笑看他,再看看周圍跪了一地的那些騎士,這才說道:“來,給小爺我說說,你們這是仗了誰的勢力?連朝廷命官都敢殺……”

他這是說剛才那一箭了,烏仲麟趕緊搖頭,“小老爺容稟,俺們哪裡有那般膽量,俺就是示意那黑裡麻嚇唬嚇唬人……”

這時候向老爺怒氣衝衝上來,一腳就踹翻烏仲麟,烏仲麟也不敢還手,趕緊一咕嚕翻身起來,繼續跪在地上。

向老爺踹過一腳,心裡面那口惡氣卻也洩了,當下轉身就對康飛說道:“賢弟,不曾想賢弟這般手段,真真是霸王在世……”他剛一說這話,突然就想起來了。

“賢弟姓戴,那邸報裡面說揚州抗倭,揚州府廩膳生員戴春林之子,陣斬倭寇上千……說的難道就是賢弟?”

康飛笑笑,“家父是號春林。”

向老爺恍然大悟,連連拿手拍自己的腦門,“早該想到,早該想到,賢弟……”他說著,拿一種看神仙的眼神看著康飛,“真是個恨天無把恨地無環,霸王在世,虓虎復生。”

這大明朝的演義文化已經盛行了差不多一百年了,上至帝王將相,下至販夫走卒,大約都是能夠朗朗上口的,正因為如此,康飛也聽膩味了。

當下他就搖手,“老哥哥可別誇了,我每天都要聽八百遍,實在沒趣得很。”

向老爺一臉興奮,說實話,任誰碰到這種傳奇故事裡面走出來的好漢,都要扛不住,當下就說:“唉!為兄自詡腹中詩書百千卷,這時候也詞拙了,實在是賢弟太了得……”

那些騎士也不敢吭氣,只能看他們互相吹捧。

半晌,康飛這才轉臉,就問地上跪著的烏仲麟,“二蛇啊!來,與我說說,你們這是,跑來抓魏國公府上五姑娘回家給咸寧侯嫡孫做老婆的?”

他一針見血,烏仲麟先是一怔,隨後連連點頭,“小老爺真是明見萬里。”

康飛轉頭,衝徐線娘就喊道:“線娘過來。”向老爺這時候才知道,感情那個膚色白皙如瓷一般的姑娘是魏國公府上的五小姐。

大明朝雖然是文貴武賤的格局,可是,魏國公乃是朝廷最頂尖兒的勳貴,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兼又掌著南京中軍都督府,還是南京守備官。

大明勳貴雖然不大在行情,可這等頂尖兒的勳貴,那也是可以跟六部尚書扛一扛膀子的存在。

總之,都不是他一個汀漳道海防同知可以得罪的。

至於魏國公當年呵平虜伯的卵子,那是因為平虜伯太厲害,以不是太監的身份掌東廠,還兼錦衣衛,又管三大營,那真是,活脫脫一個立皇帝。卻不能以此來認為魏國公就不行。

看著徐線娘走到旁邊,向老爺趕緊低下頭,以前不知道便罷了,這時候知道了,還盯著人家姑娘看,真當魏國公是一盤菜麼,即便魏國公是一盤菜,那也得是跟嚴閣老有父子之約的咸寧侯仇鸞才有資格伸筷子。

康飛一伸手拽過徐線娘,看著地上跪著的烏仲麟就說道:“吶!魏國公府上五姑娘,你現在可以領走……”

烏仲麟哪裡敢搭這個腔,趕緊搖頭,“不敢不敢不敢……”

徐線娘這時候未免使勁兒掙扎了一下,卻沒掙扎開,她也有些怕康飛腦子一打結,真把她給送過去,趕緊臉上堆著笑就說:“姐夫可捨不得線娘了,對不對……”說著,還故意舔了舔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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