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通天徹地的陰氣旋風再加上熊熊燃燒漫過蒼穹的正陽火,足夠將整個揭陽從睡夢中驚醒。有警衛隊封城,人們無法深夜離開城市前往鬼域, 只能從轟隆如雷鳴的陰氣爆破聲中勾勒激烈戰況,猜想究竟是誰在動手。

“正陽火, 難道說是凌雲上人?”

至陽至剛的火焰唯有龍虎山上自小修煉童子功, 天資最為卓越的天師才能練成。這蔓延了大半天際的正陽火一看就不是尋常天師能練出來的。這次收到周家請柬參加賭石大會的能力者們大多不俗,心中各自有猜測。深夜時分周家派人前往凌雲上人目前的住所恭敬問候, 見到正主後返回覆命。

“你說凌雲上人仍在房間中?”

周家大宅,書房中, 周信鴻坐在紅木靠背椅上,緩緩轉著手中的核桃。人到中年卻未發福,一張國字臉更顯威嚴。

“看望過傅道長了嗎。”

“傅道長房間中沒有人。”

手下頭更深低下去,欲言又止。

“說。”

“家主,今夜異象會不會與密蓮法會有關?”

周信鴻卻沒說話, 他眯起眼, 透過窗戶眺望火焰散去的夜空,忽然道:“阿瑾現在在哪裡。”

“瑾少爺他……拿著信物出城了。”

“胡鬧。”

周信鴻一聲輕斥, 嚇得手下立時噤聲不敢再言。但周信鴻臉上卻沒太多怒意,他靠在椅背上, 雙眼微闔,手中核桃轉動摩擦發出沙沙聲響。周圍安靜下來, 呼吸聲輕到微不可聞。良久, 周信鴻輕哼一聲,閉著眼命令道:“等阿瑾帶人回來,你負責安排住處。”

“級別……和傅道長他們同樣。”

“是。”

聽了周信鴻的吩咐,手下就算心中驚訝也利落應下。瑾少爺會帶回來什麼人, 竟值得周信鴻如此重視?有時候下人看不清這對父子的關係,父親時刻監視兒子,兒子冷漠對待父親,但有時候他們卻又是最理解彼此的人。念頭一轉,下人斂去心神。這些東西不是他該想的,他要做的只是執行命令。

“阿瑾,阿瑾。”

下人退去時聽到周信鴻輕嘆的聲音,這位掌控揭陽的玉石大商正低聲自言自語:“你和你的母親,可真像啊。”

明明該是溫馨懷念語氣,但下人聽了卻心中發涼,手腳放的更輕了些,悄無聲息離開書房關了門。

* *

噠。

向揭陽走去的巫嶸看到等候在前方的人,步伐微頓。拉扯感傳來,傅清仍在正常向前走。這一路上巫嶸都在考慮大鬼和傅清,還有密蓮法會的事情,這一停頓才發現自己和傅清仍牽著手。

傅清的手掌溫暖乾燥,熱度順著相貼的皮膚傳遞到巫嶸掌心,能驅散一切陰氣寒意。倚靠在一輛狂野改造過的越野車邊那來人目光從巫嶸與傅清相握的手上掃過,微笑站起身,耳邊銀十字架的耳墜晃動間反射著細碎銀光。

“傅道長,巫先生。”

分外悅耳動人的聲音,無論何時聽都格外動人心弦。巫嶸記得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叫做周瑾吧。

扣扣。

白玉筒中,黑白兩團鬼嬰異動讓抱緊它們的央金卓瑪磕碰在玉筒內壁上,發出沉悶輕微的聲響。巫嶸若有所思望向周瑾,鬼嬰異動,難道說他就是正主?

“深夜封城了,我是周瑾,來接您們回城休息。”

周瑾長的很好看,他並不算矮,將近一米八的身高卻不知怎的給人一種纖細病弱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體現在他身上分外矛盾。周瑾的眼睛很明亮,目光灼灼,眼裡似乎燃燒著火。但他的臉頰卻分外蒼白,唇色很淡,只是這麼一句話,他卻輕輕咳了一陣才平復呼吸。

傅清很冷漠,一如既往不出聲,周瑾妖精般悅耳的嗓音對他來說和尋常人沒任何區別。知道周瑾很大可能就是兩隻鬼嬰的主人,巫嶸神情也沒多大變化,頷首道:“巫嶸。”

“這是陳誠,白牯,蘇小米。”

“各位請上車。”

周瑾脾氣很好的樣子,笑著和巫嶸身後的人們一一點頭示意。這輛改裝的越野車內空間很大,完全能盛的下他們和鬼犬王。令人驚異的是車上並沒有司機,周瑾坐到駕駛位上,親自開車送他們回去。

‘嘶,這車好豪華啊。’

有陌生人在的情況下眾人都沒出聲,藉著巫嶸的血契連線聊天。大鬼解開左耳金針封印,實力更上一層,與此同時掌握大鬼真實姓名的巫嶸實力也迎來新的飛漲。和大鬼血液相融後,他的血契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同時影響到和巫嶸簽訂血契的白牯等人。

原本血契是雙方交流,巫嶸和白牯黃毛等人能互相溝通,但白牯和黃毛之間不能對話。但現在血契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被巫嶸簽訂血契的多方也能展開無聲交流了。當然,他們交流的聲音還得透過巫嶸。就像在聊天室裡暢所欲言,巫嶸就是那個聊天室。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們說這周天王到底想幹啥?’

黃毛疑惑的聲音響起,在巫·聊天室·嶸允許下被其他有血契關係的聽到。

‘周家大可能已經知道豔老人和鄧護法接連被殺的事情了。’

白牯梳理思緒:‘派周瑾來,應該是要搶先一步和我們構建良好關係。’

黃毛摸不著頭腦:‘這還用什麼搶先啊,揭陽市裡兩大勢力不是除了密蓮法會就是周家一脈嗎,咱們可是狠狠得罪了密蓮法會啊,還有誰能跟周家比?’

‘話不能這麼說。’

蘇小米插·入進來:‘說不定密蓮法會會請嶸頭兒去當大護法。’

‘啥?開玩笑吧!咱們殺了密蓮法會這麼多人,這不是死仇嗎?’

‘密蓮法會是崇尚絕對實力的組織。’蘇小米認真道:‘豔老人一脈死絕了,鄧護法和他的親信們也都團滅。按照密蓮法會慣例,被殺了這麼多人,就證明對手的實力足夠強大。’

‘翡大法王可能會給嶸頭兒發賞蓮大會的邀請函了。’

黃毛疑惑:‘賞蓮大會?’

‘嗯,這是密蓮法會中很高層次的集會,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就在幾人在‘聊天室’聊得熱火朝天時,‘聊天訊號’忽然中斷了。

“邀請參加賭石大會的貴客們都被統一安置在安保最好的別墅區。”

周瑾聲音含笑,禮貌同巫嶸交談:“巫先生是單獨住,還是和傅先生住一起呢?”

“單獨住。”

“一起。”

巫嶸傅清幾乎同時開口,巫嶸詫異望了眼傅清,簡略道:“我和他們一起住。”

大鬼的情況還沒弄明白,和傅清一起住實在太不方便了。和白牯鬼犬王他們幾個住在一起,也可以減少意外的發生性。而且巫嶸估計那個攔住傅清的神秘人有可能會在這幾天來拜訪他,萬一被傅清認出來,這可不是太尷尬了。

這重重原因不能和傅清細說,被那雙清冷澄澈眼瞳注視的巫嶸有點不自在,但很快就坦然回望了。

“嗯。”

傅清薄唇輕抿,略一點頭,鬆開了巫嶸的手,閉目養神,周身冷冽氣勢拒人於千里之外。巫嶸早習慣了,同樣閉上眼去感受體內能量的變化,大鬼的異變,烙印在心上的血字會不會對蠱種有影響。接下來直到目的地都一路無話。

下了車的巫嶸還覺得有點奇怪,剛才他明明又開啟了‘聊天室’,但之前聊得那麼熱鬧的黃毛等人怎麼全都裝起了啞巴不吭聲了?黃毛下車時候還打了個噴嚏,是車裡空調開太大太冷了嗎?

* *

“哦我的老夥計,瞧瞧你這幅慘不忍睹的樣子,讓我猜猜,你半夜偷摸摸出去做什麼了?”

深夜,凌雲上人的住所,臥室窗戶忽然開啟,一個黑色人影從外面翻滾進來,失力般吧唧癱倒在地,一動不動,宛如一條死狗。原本躺在臥室大床上的身影緩緩起身,白髮散落,姿態慵懶,渾身沒穿衣服,只鬆鬆垮垮裹著一些繃帶,看起來有別樣魅力。

而他的面容和凌雲上人一模一樣。

“瞧瞧,瞧瞧,哦,我的天,你是揹著我出去打架了嗎,嘿,這不公平!憑什麼幹壞事不帶著我?”

‘凌雲上人’裹著繃帶,輕巧走到窗邊黑影旁,用腳給他翻了個身:“要我說老夥計,你現在真是香極了,就像烤好的肉一樣美味,用種花家的話該怎麼說,哦,我想起來了,你這叫深夜放毒。”

“給我死開。”

黑影悶聲沙啞道,百般不耐費力揮開‘凌雲上人’亂摸的手:“別他媽往道爺我身上纏繃帶,再不聽話就讓阿寶把你犬決。”

“嘿,你這個不講道理的老東西,我還沒怪你把我留在無聊的房子裡自己出去玩,你還兇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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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滿繃帶的‘凌雲上人’眉毛一豎,直接坐到了黑影身上,壓的對方差點直接咽了氣。轉眼棺老人恢復原樣,輕飄飄繃帶小人坐在凌雲上人胸口,興致勃勃用繃帶勒他脖子玩:“說說,快說說,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出聲啊,你怎麼不出聲啊?”

“咦,你怎麼沒氣了?要不要我給你做人工呼吸啊,算了,你死死吧,我還沒看你死過嘿。”

“你看我的繃帶好不好,等你死了我也給你偷口棺材……”

“滾——!!”

癱倒在地上的黑影忍無可忍暴起,扯著棺老人的繃帶就把他扔成了流星,砰地一下繃帶小人嵌到了牆裡,壁畫似的還在哪叭叭叭:“誒唷你沒死啊,你不死我怎麼去給你報仇啊,你還是死一死……”

“今晚,我見到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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