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撕開的鬼域很快自我合攏, 遲芳芳這一下嚇到了劉虎,他終於開始正視這個鬼東西。

“遲芳芳死了?已經變成血泥了?!不,不對。”

劉虎聲音透出驚愕戒備, 陰沉狠厲下來:“你是遲芳芳,到底怎麼變成這種鬼樣子的。”

“巫嶸, 是不是你!”

劉虎恨道, 他就差最後一步就能得償所願,按理說現在的血泥沒有躁動, 遲芳芳應該還是正經女高中生,殺了她輕而易舉, 怎麼會到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餘地!他被狐息蠱惑心神久了,整個人都變得暴躁易怒神經質起來,滿腦子根本想不到更多原因,滿腔恨意都投射到巫嶸身上。

從他一出來自己就哪哪都不順,從荀安到寵物醫院到工廠到現在一路上作對, 這次肯定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可恨, 可惡啊!

隨著他情緒劇烈波動黑霧鬼域翻騰起來,濃黑霧氣如焦油覆蓋牆面地板, 吞沒一切建築,廁所變得更加頹敗恐怖, 血腥味不知從何而來,無時不刻刺激人的神經, 焦黑油漬泛著似香似臭的濃烈氣味, 表面加熱似的膨脹,凸起,像鼓起了幾個膿泡,膿泡破裂, 幾個焦黑人形的鬼怪搖搖晃晃爬了出來,撲向巫嶸和遲芳芳。

他們通體像是被燒化了一樣,沒有頭顱,從脖頸到四肢都被燒的只剩下一層骨頭,沒有血肉,唯有附著在他們身上粘稠下墜的漆黑焦油。黑暗中大火燒起來了,這不是一般的火焰,赤紅火焰絲毫不受鬼域的影響,轟轟烈烈的燃燒著,燒的濃黑霧氣都有隱隱消散的趨勢,但那些焦油鬼怪卻絲毫不受影響。

注視著熊熊大火,劉虎露出怪異不甘的笑容,在大火燒過來前自己換了位置,避開熊熊大火。

這是胡仙給他的殺招,就算遲芳芳真的血泥化,他也有把握將她殺死。

所有鬼都是怕火的,尤其是靈火。

溫度越來越高了,巫嶸能感到周圍氣溫飆升令他的鬼手躁動起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離開這裡,先脫離劉虎鬼域再做打算,但是他身邊有個遲芳芳。

“蓉蓉,蓉蓉,跟我一起走吧。”

遲芳芳苦苦哀求,她似乎知道劉虎是為自己而來,給巫嶸找了麻煩,心虛卑微,被推開後就不敢再挽他的胳膊,那能撕裂鬼域的雙手扯著他一點衣角,怕被再次推開般,沒有看一眼逼近過來的焦油鬼怪和熊熊大火,眼裡只有巫嶸一個人,病態痴迷。

“您不該在這裡。”

又一個?

巫嶸想起最初要讓他快死好重歸鬼王位的鬼童,目光凌厲起來。

難道遲芳芳也是?

他推開黏著自己的少女,鬼手掐住驟然突襲來的焦油鬼怪,借鬼怪的衝力向後一退,和遲芳芳拉開距離。左手觸感怪異,被他攥住的焦油鬼怪正在融化,真如焦油般向他左臂裹去,漆黑粘稠屍液中摻著一絲一縷的金色,泛著純淨平和的光芒。

金液!

焦油鬼怪體內竟然存著金液,黃金性穩,是儲存一切鬼怪的容器。但卻被容進焦油惡鬼中,透出股怪異猙獰的感覺!如果鬼怪或者養鬼人猝不及防被焦油鬼怪內的金液包裹,極大可能力量會被封印。而此刻金黑交織的液體順著巫嶸的手臂飛速向上蔓延,轉眼就吞沒了他的小臂。

被他推開的遲芳芳不知腦補了什麼,神情從痛苦悲傷轉變成了不可思議和感動驚喜,她向巫嶸邁去一步,期期艾艾:“我能幫您,我能將一切都獻給您,請求您能跟我……”

但巫嶸絲毫沒注意她在說什麼,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左臂,一股陌生的,冰冷森寒的氣息在左臂內復甦,蠱種像顆蹦豆似的顫抖不已,連帶著同為輔蠱的青靈蠱和黑巖狼蛛都如臨大敵死盯著巫嶸的左臂。那不停向上攀爬吞沒的黑金屍液突然頓住。

大鬼將要甦醒了。

束縛,封印,逼仄,壓抑,窒息。

種種不屬於巫嶸的情緒從他心頭掠過,就像一層層厚重陰霾將他包裹,思緒如墜入北極冰海森寒般森寒徹骨,鬼域,444號天坑,遲芳芳,劉虎,似乎一切一切都消泯於無漸漸遠去,天地間彷彿就剩下巫嶸一人和遠方的一點血紅。

血紅是大鬼的虛影,透著瘋狂暴虐的強悍氣息,就像血腥的暴君,即使他虛無縹緲到似乎下一秒就會消散,也所向披靡,無人敢略其鋒芒。巫嶸和他之間的距離是那麼遠,就像天涯與海角。血紅在蔓延擴散,像是血滴落到水裡,空氣似乎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紅。

血影轉頭,似乎是在向他看來,但下一刻巫嶸被手上的力道驚醒。

遲芳芳在掰他左臂上凝結的黑金碎塊,她臉龐溼漉漉的,髮絲黏在一起,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面龐卻越發紅潤有光澤,望向他的眼中含著盈盈春水般動人。

咕嚕嚕……咕嚕嚕……

那種堵塞蠕動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就在遲芳芳的體內,巫嶸眼尖看到她整個人似乎都薄了一層,從後腦向下像是被人削掉了一層皮,但她是正面對著自己的,言笑晏晏,像是要刻意隱瞞。劉虎要對付的畢竟是遲芳芳,除了那一頭焦油鬼怪用來對付巫嶸外,其他攻勢針對的都是遲芳芳。

巫嶸看到她的影子,火光下遲芳芳的影子被拉的很長,那並不是人形,說不出是何等恐怖詭異的怪物,沒有具體形態,如同泥沙堆積而成的怪物,凶神惡煞同鬼怪激烈戰鬥,而遲芳芳本身在他面前,卻仍像個靦腆羞澀的少女。

“蓉蓉,我……”

“你究竟想做什麼。”

巫嶸懶得再同她糾纏,直接了當:“殺了我?”

被他突然開口驚到的遲芳芳聽了這句話,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煞白,彷彿心都被刺痛了一般渾身顫抖,心急如焚,無語輪次辯解:“我怎麼可能想殺了您,我不會,我絕對做出這種事情!我只是,我只是見到您第一面就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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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目的。”

和遲芳芳糾纏時,巫嶸不忘打量四周,廁所已經完全被劉虎鬼域籠罩,鬼域中他無所不能,改變環境輕而易舉。經常有鬼故事說原本只有十二層的大樓突然多出了第十三層,或者逃跑下樓時樓梯永遠循環往復沒有盡頭,這都是因為他們已經陷入了鬼域。

原本通向走廊的出口現在是一堵牆,兩排洗手池和水龍頭也消失不見,除了鬼域的主人外沒人知道真正的出口在哪裡,想要對付鬼域只有用更強悍的鬼怪碾壓。

或者外力突破。

巫嶸隱約聽到唸經的聲音從西北角傳來,渾厚洪亮的聲音蘊含宏大祥和的力量,即便是鬼域也難以完全將其阻隔在外。下一刻唸經聲消失了,但敲擊木魚的聲音卻越來越響亮,穩定平和,不緊不慢,鬼域似乎都被這股力量影響,變得淡薄起來。

天就快要亮了。

驀然間巫嶸懷中一燙,是舍利佛珠在發熱,陰冷氣息襲來,撞到巫嶸身上,卻被一層無形的淡黃屏障攔下。遲芳芳怨毒盯著巫嶸胸前,放著舍利佛珠的地方,她的臉已開始融化,從眼眶鼻腔裡溢位赤紅粘稠的血泥,彷彿被烤化的蠟人,必須回到陰涼森冷的地方才能保持完整。

天亮以後,血泥只能呆在下水管道裡。

但她不甘心。

“請您跟我走吧,我只想請您跟我走。”

她的喉嚨融化了一半,能看到腥臭汙濁的血泥,聲音並不是從嗓子發出的,而是血泥震顫出聲。沙啞低沉,透著令人戰慄的恐怖佔有慾。如同剛才央求巫嶸救她的時候一樣,遲芳芳向巫嶸伸出手。腐蝕是從頭開始的,她的手臂已經感覺不到任何骨頭,就像一條柔軟的肉色橡皮管。

“我想帶您去我的世界。”

“不。”

巫嶸左臂已經完全化成了鬼手,皮膚上出現層層疊疊的割裂血痕,卻並不顯得脆弱,散發出極端恐怖的氣息。隱約間他能感到鬼域外的明亮並不自然,不像是白天的日光,更像是鋪天蓋地的橙紅火焰,逼人強勢的熾熱令鬼域如遇天敵般冰消雪融,一層層削弱。

正陽火,傅清正在趕來。

火光中木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響亮,一改頹勢,在火光和木魚聲中鬼域搖搖欲墜,鬼域中那些火苗早就滅了,焦油鬼怪也渾身融化,眼看撐不了多久。

目前最危險的是遲芳芳。

明暗交織的陰影處她融化的臉越發可怖,眼球被溢位的血泥吞噬,到現在她整張臉都是赤紅色的,和她影子顯示的那頭怪物越來越像,但即使沒了雙眼,巫嶸仍能感到她在看自己。

被巫嶸連番拒絕,遲芳芳神情微變,目光中情緒濃烈偏執到如有實質的程度。

【很遺憾,我原本不願這樣對您】

冰冷木然的聲音突然在巫嶸腦海中響起,他神情驟變,電光火石間他襲向快要化作一捧血泥的遲芳芳,鬼手將將要掐上她的‘脖頸’

【第二日任務‘答應遲芳芳’失敗,試煉者巫嶸將接受懲罰。】

【淪陷】

同一時間,劉虎陷入進退兩難的絕境,他已經被從鬼域中逼了出來,雙眼通紅瞳孔黝黑,像頭被獵人逼入絕境的老狼。他惡狠狠盯著面前盤坐在地雙眼緊閉,唸唸有詞敲擊木魚的男人,淡金佛光看似薄弱卻屢次將他的攻擊擋在外面。

與此同時火焰燃燒的熾熱感越來越近,劉虎能感到自己的鬼域在正陽火下恐懼顫抖,已經從籠罩整個四層樓縮小到女廁這塊,但卻仍舊搖搖欲墜,將要破裂。

“可惡,可惡!!!”

劉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落到如此狼狽地步的,明明前面計劃非常順利,康健白被他耍得團團轉,眼看到了收尾的時候,他原本想順手殺了巫嶸,誰知道蘇晶晶最後竟然是被遲芳芳殺了,從這時起他前面的好運氣就跟用光了似的。

先是遲芳芳出了問題,這玩意一看就不是原本的正常女高中生了,說好的歷史重演全被吃到鬼肚子裡去了。尤其她看巫嶸的那種黏膩目光簡直讓劉虎起了一後背的雞皮疙瘩,索性他早有準備,鬼域靈火再加上焦油惡鬼足能將時間拖到天亮。

到時候血泥必會回到下水道,遲芳芳意識消散也算是殺了她。

但那個該死的道士怎麼會有正陽火!還有眼前唸經的禿驢,統統都在跟他作對!

思來想去,遲芳芳的異變從巫嶸起,那道士也是巫嶸的夥伴。劉虎連憤怒都累了,隱隱中他心中浮起一絲畏懼恐慌,難道巫嶸就是天生克他的,一碰到他自己就倒黴透頂?

今晚算是失敗了,劉虎想謀劃自己的退路,卻越想越絕望。前有狼後有虎,他這條命今晚估計就交代在這了,但劉虎他不甘心!本就是亡命之徒,陷入絕境後更加瘋狂,他左手曲指如虎爪,表情猙獰扭曲正要抓向自己心口,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但就在這時——

轟隆——!!!

輻射四方的氣浪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炸響爆裂開來,籠罩女廁的鬼域徹底炸裂。反噬如重錘轟上劉虎胸膛,他猛地噴出一口血,不正常的潮紅佈滿臉龐,氣浪將他狠狠拍到了牆上,裂縫蔓延,這一撞讓劉虎眼冒金星頭暈腦脹,差點昏過去。

“糟糕,天坑裂縫正在開啟!”

胸中憋著的一口氣令劉虎從昏迷邊緣拉回神志,那手持木魚的和尚七竅流血,面如金紙受傷不輕,他卻顧不得管劉虎,死死盯著爆炸中心,想要衝過去卻扛不住又一波氣浪,被轟然拍到牆上,鑲在劉虎旁邊:“快阻止——”

天坑裂縫要開啟了。

劉虎覺察到其中濃重的陰氣,他想到了什麼,呼吸一滯,心臟狂跳到要蹦出胸膛,此刻的陰氣洪流比陰氣旋渦更要強大,這是他最後的機會!當陰氣狂暴濃郁到極點的時候,他悄然從懷中掏出一尊小巧的,不過半個巴掌大的狐狸雕像。

霎時間無形的通道連線兩處世界,越來越強大即將撕裂空間的陰氣洪流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轟然湧向狐狸雕像。

“不——!!!”

憤怒怨憎的嘶吼聲從洪流聲傳來,暴怒到了極點:“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轟隆!

雷霆轟鳴震響整座校園,滿身狼狽帶傷的康健白驚駭失聲:“糟糕!”而他身旁人毫無停頓越階而上,渾身氣勢凜冽,視撲面而來的渾濁陰氣若無物,金紅正陽火所到之處陰氣潰散神鬼退避,康健白忙回神跟上,但兩人遲了一步,駐足在通向四樓的階梯上,康健白倒抽一口冷氣。

包括女廁和周圍宿舍在內的區域憑空消失了!

天坑間隙內,土石山上,亂墳堆旁,唯一一顆枯樹下擺放著的粗劣狐狸木雕突然憑空飄起,那一雙雕歪了的眼緊緊盯著蒼穹,當看到那攪動紅褐雲層,如墜龍般轟然衝來的陰氣洪流時它尖銳嘶聲大笑,迫不及待衝進陰氣中,隨著它一同衝向亂墳堆。

狂風大作捲起砂石土粒,鬼哭狼嚎響徹萬里蒼穹,蘊含撕裂空間強悍能量的陰氣洪駭然衝向亂墳堆,枯樹被吹得搖晃不止幾欲折斷,挖開的幾座墳土被徹底揚起,本就灰暗的蒼穹更染上一層猩紅。

逢魔之夜,最中央那座完整墳堆上的金符被吹得譁啦啦作響,璀璨金粉撲簌簌落下,隱隱有虎嘯聲。但它終究在鎮壓中耗費了絕大多數法力,在濃重陰氣侵蝕間表面金紋剝落黯淡。

嘩啦!

符篆終於被狂風吹起,不知被刮到了何處。當它終於消失時,這片空間忽的靜了靜,寂靜中無形的力量蔓延開來,百年來未曾變化凝固如油畫的世界‘活’過來了,金符鎮壓的不止是這座墳,更是這處空間!紅褐山石泥土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死寂山石後冒出一朵朵幽綠鬼火。

陰氣洪流還沒有消散,在它的吹拂下整座山就如個活物般漸漸甦醒過來了!

最濃重的陰氣凝聚在那座墳頭上,昏紅暗光如薄紗籠下一層血色陰影,突然,一隻枯瘦到皮包骨頭,長滿白毛的利爪從墳中破土而出,如殭屍一般。一團團白色的,骯髒染血的毛髮撐裂土層,土粒中摻雜著白色的石塊,從毛髮上抖落。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嬰兒啼哭的尖細笑聲從墳冢中傳出,夾雜著野獸的嘶吼嗚咽,比春日夜晚的貓叫聲更令人毛骨悚然。

“出來了,我終於出來了,嘻嘻嘻,哈哈哈哈,嘻嘻。”

譁啦啦——

最先裂土而出的那團毛髮徹底從墳堆中抽離揚起,石膏般純白土塊如雨墜落,陰氣洪流如同最好的梳子,隨吹散理順了那團暗白毛髮,抖落其中夾在的汙物石粒,毛髮迎風招展——這是一條蓬鬆碩大,幾乎有一人高的狐狸尾巴。

叮鈴沉悶碰撞聲響起,就見那尾尖最長的幾簇毛髮上懸掛著骷髏頭,大多頭骨或呈現琥珀色,或是漆黑如墨,形態怪異。一串串骷髏頭碰撞在一起,恍若人骨風鈴。

當這條尾巴徹底被陰風吹順,那尖銳刺耳的笑聲才漸漸平息。

“多少年了,多少年過去了。”

那聲音自言自語,說著說著又得意笑了起來:“西瑪嘉措,八十年了,你封印了我八十年,再過一年我就會徹底消散,可惜啊,可惜啊!”

“我活過來了,哈哈哈哈哈,我活過來了,而你已經死了。你死了,傅清南死了,你們都死了,這世上還有誰能攔我!”

又一隻鬼似的長毛利爪伸出,兩爪扒住裂縫一撕,墳堆徹底裂開。先是一對尖尖狐耳,緊接著是一張消瘦尖銳如鬼似的長毛狐狸臉,嵌在那張臉上的幽綠狐眼顯得格外大,散發著野獸般瘋狂詭譎的光芒。

“你最不該的就是沒能把我殺死,西瑪嘉措,哈哈哈哈哈,等我離開這該死的囚牢,還有誰能攔我!”

被封印數十年的戾氣怨氣一朝爆發,狐狸猖狂大笑破土而出,傲然站在墳堆上,迎著陰風肆無忌憚大笑。

“還有誰!”

“殺了你,殺了你——”

被陰風洪流持續衝擊的裂縫終於不堪重負裂開個口子,正在狐狸頭頂,一團龐大膨脹似小山,腥臭蠕動,煞氣殺意濃烈的血泥轟然落下,如泰山壓頂般將狐狸埋在了下面。

“我要殺了你——!!!”

“劉虎!!!”

比血泥沉悶嘶吼聲更尖銳的狐嘯聲響起,氣急敗壞:“遭天殺的該死玩意,你搞得什麼鬼!!”

被陰氣洪流捲進天坑狹縫的不僅是血泥遲芳芳,還有慧心劉虎和巫嶸,以及周圍宿舍中的‘學生’。陰氣洪流不穩,所有人像下餃子似的分別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巫嶸腦仁嗡嗡作響,眼前發黑,閉上眼腦海中還是遲芳芳被凌虐的畫面。從遲芳芳響在他腦子裡的聲音和天坑意識聲音相同巫嶸就迅速反應過來,遲芳芳,或者說血泥就是天坑意識的化身。從釋出任務開始她就埋下了伏筆,無論巫嶸答不答應都會淪陷。

但怪異的是,遲芳芳似乎並不希望令他生氣憎恨,就像她剛才一股腦將‘遲芳芳’的死亡映像傳給巫嶸似的,有點賣慘的,想要巫嶸心軟的感覺。

*遲芳芳的死亡映像 *

444號天坑開啟過許多次,有無數試煉者進入過這裡,而作為一切初始的遲芳芳自然是絕大部分人的目標。所有人都想從她身上得到點什麼,所有人都不懷好意。每次被血泥吞噬的那天,遲芳芳都會恐懼害怕地,向他們求助。

‘你體內現在是血泥嗎。’

有人貪婪狂熱蹲在她面前,用刀子劃破她的臉:‘用你的皮就能安全帶走血泥對嗎。’

……

‘你認我為主,我就會幫你。’

有人笑的慈善,不由分說給她脖頸戴上圓環:‘想不到這麼容易就能收服一個鬼物。

……

有人站在廁所門口,冷漠無情將她射殺,面對她破碎癱軟的屍體記錄:‘被射殺的遲芳芳體內不會生出血泥。

……

有人憐憫道一聲‘阿彌陀佛’,熾熱佛光法器烤的她痛苦求饒,連連哀求,卻只迎來一聲嘆息:‘脫離苦海,早入輪迴。’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死,為什麼是她死,天坑一次又一次的輪迴重演,一次又一次試煉者來到天坑,讓遲芳芳的恨意與怨氣越來越深。她並非沒有記憶,只是除了死亡那短暫的時間外,只能按照過去發生的歷史重演。

她依稀記得第一次天坑開啟,她踩空墜入廁所,絕望痛哭時,有人推開門向她走來,當時的她是多麼感激期盼,甚至焦急提醒他這裡危險,不要靠近。

但是她得到了什麼。

每一次她都比最初死的更慘,更恨,更怒,更悲傷。恨不得將世界毀滅。

直到這一次。

巫嶸是不同的。

* *

因為劉虎作祟,巫嶸沒來得及看遲芳芳對他的真情流露就陷入了陰風洪流中,被捲進裂縫的感覺十分不好受,天旋地轉腳不沾地,本就恐高的巫嶸頭痛欲裂,噁心難忍。漸漸的血泥尖叫和劉虎怒吼聲遠去,只剩下呼嘯風聲。狂風中巫嶸頭突然劇痛難忍,緊接著他的眼前如走馬燈般閃過一幅幅畫面。

這些畫面中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像是他自己的回憶,又有那裡不對。巫嶸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場景,心中卻升起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

直到他看到了一張令人憎惡的臉,才恍然覺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荀安。

巫嶸看到自己重生第一天的場景,酒吧,與荀安相會,但他將錢給了荀安,聽他絮絮叨叨。小弟們摔照片也好,推出傅清也好,全被他無視。一切仿若重演,卻又有種種不同,巫嶸看到自己給傅清錢,聽到他說‘鬼氣纏身’。

‘明日我在這裡。’

但第二天巫嶸和荀安去接了她妹妹,帶著小姑娘玩了一天,最後回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

酒吧前臺有一張符篆,還有一張字條,那如鶴般俊逸出塵的道士已離去。

“驅鬼辟邪之物。”

“無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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