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者終成惡龍。

從那天起這句話就總在巫嶸腦海中迴盪。此時他坐在書房裡, 被鞍山鬼將擦得乾乾淨淨的玻璃嶄新一般,光亮的甚至恍若無物。豔鬼小美端著托盤進來,漂亮的骨瓷杯裡是剛煮好的多加糖加奶的咖啡。

將咖啡杯放到巫嶸面前, 小美卻沒像往常那樣恭順離開。而是略有些遲疑的停下來,大著膽子問道:“王有心事?”

巫嶸不置可否, 指尖把玩著那枚金戒指。它裡面確實含有金屬性純粹之物, 經過這些天隨身攜帶後蠱種狀態已經調整到最佳,只要巫嶸從中將純粹之物取出就能立刻進入到結繭狀態。

但是蠱種結繭肯定會影響到巫嶸自身狀態, 而且從結繭到成蝶需要一定的時間。考核迫在眉睫,正是考量到這個巫嶸才沒有立刻提取純粹之物。

“是什麼讓你變成鬼。”

面對自作主張提問的豔鬼小美, 巫嶸並沒有斥責。聽到他心血來潮的提問,小美恭敬低頭,認真思索片刻後答道:“回王,是執念讓我變成鬼。”

執念。

“恨?”

“有恨。”

面對巫嶸,小美先是點頭, 隨後搖頭, 有些羞赧小聲道:“但我更擔心暉子。”

擔心他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沒有按照約定來找她, 之前打聽到的礦井坍塌事件沒波及到愛人吧,他究竟在哪裡?

恨這種感情非常濃烈, 卻也很空虛。當時間流逝,當日的暴徒們化作累累白骨。仇恨的載體逝去, 唯有執念才能讓靈魂不散, 渾渾噩噩滯留人間,直到等到靈異復甦陰氣驟增的機遇,化為鬼怪。

“不瞞您說。”

小美露出一個笑容,豔鬼的特質讓她一顰一動皆是風景, 但這種不含任何誘惑,發自內心的純粹笑容卻更能讓旁觀者動容:“見到暉子的時候,我差點直接消散了。”

心願已了,執念達成,就算厲鬼也能放下一切,化為雲煙。之所以是差點,估計是小美在和鞍山鬼將相遇後,又產生了新的執念。

“王,我聽說過一句話。”

看巫嶸陷入沉思,小美輕手輕腳收拾東西,離開書房前最後說道:“鬼有執念,人有信念,精神上的力量有時候比強悍實力更堅韌牢固。”

“從血衣王那裡聽說的?”

巫嶸淡淡問道。小美一愣,笑意在美目中流轉,眼裡像是有小鉤子似的勾魂奪魄,嬌聲道:“是的。”

執念,信念。

小美離開,巫嶸沒有碰桌面上的咖啡。他的目光落到金戒指上,掃過那一閃即逝的璀璨金色光暈。

屠龍者終成惡龍,這句話在養鬼人裡有更貼合實際的變種。

養鬼人終成惡鬼。

長期受鬼怪影響,人的意志會被逐漸侵蝕,許多人最後都會被養的鬼反噬,變為新的鬼怪。

巫嶸不知道當年在九大英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最近頻頻見到的英雄遺物,英雄後裔卻透出股微妙的感覺。

好像不久之後就能見到一樣。

這麼多年過去,如果再見到的話,肯定是鬼非人了。

除了一個人。

傅清南大半神魂轉世,殘魂在巫嶸身上。無論怎麼變,都不可能變成更糟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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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巫嶸嘴角微彎,轉而又平復。沉吟片刻,他叫出鬼犬王,吩咐幾句。隨後就見威武兇悍的大鬼犬從巫嶸的影中一躍而出,穿門而過。轉眼就叼著胡亂踢蹬,驚慌打汪汪拳的阿寶回來了。

後面附帶個笑容僵硬,滿臉生無可戀的凌雲上人。

凌雲上人覺得就這幾天自己被傳喚的次數比上輩子加起來都多!天知道整個上輩子他就見了一次巫嶸鬼王的正臉,這輩子怎麼就天天都能見到了??

而且巫嶸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都是那種正踩在危險邊緣的,答少了跟廢話似的,答多了就會得到雷劈套餐,這個恰到好處的度還得凌雲上人自己來揣摩。搞到現在他看見巫嶸就頭皮發麻,簡直比上輩子剛籤靈契的時候都提心吊膽。

瞧瞧,瞧瞧他這問的又是什麼問題。

“凌雲宗師請用。”

巫嶸非常有禮的將自己沒動過一口,還冒著熱氣的咖啡推給他:“宗師見多識廣,知識淵博。想必已對接下來提燈鬼王來襲做好的萬全準備。那麼,宗師見過的最強鬼王是怎樣的鬼物呢。”

“我很好奇。”

無量天尊,王竟然誇我了!

知識淵博,對,就是在下!

兩輩子第一次得了句正面誇獎的凌雲上人受寵若驚(上輩子他也得過很多誇獎,但都是負面誇獎,比如誇他陰險,狡詐,殘忍),暈乎乎接過咖啡,坐到巫嶸指給他的位置上。一坐到實處他剛飄上天的思緒就急速墜落。

巫嶸剛問的啥?

最強鬼王?

這,這這這——

凌雲上人小心的,狐疑的和巫嶸對視一眼,從他平靜坦然目光中確認了自己猜到的意思。

呼吸一滯,凌雲上人手微顫,差點就想把手裡的咖啡潑到巫嶸臉上。

夭壽了,巫嶸這是要讓他講上輩子的巫嶸鬼王啊!

什麼最強鬼王,有什麼鬼王能比未來的巫嶸還強嗎!

這玩意怎麼講,真講起來他凌雲還不得去跟天雷過家家!

天師的命難道不是命嗎,他不想幹了!

“這……我見過許多鬼王,但最強的那位卻極少離開鬼國,幾乎從不出現在世人面前,更像是個傳說。”

咖啡杯很暖,凌雲心很涼,巫嶸對上輩子的自己感興趣倒是挺正常,就是可憐了他又得絞盡腦汁把握度。要是一不小心再講多了,讓巫嶸昏過去,他凌雲今天就能被做成飯桌上的主菜。

“這位鬼王和其他鬼王不同,是罕見的,能掌控鬼王的王者。”

骸骨王座之上的萬王之王。

被勾起過往回憶的凌雲目光變得悠遠,自言自語:“萬鬼來朝,他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人變成的鬼,都是因執念而生。”

巫嶸漫不經心道:“鬼王也該有執念吧。”

“執念?”

突然被問到這點的凌雲上人思緒亂了亂,順著巫嶸的話想了想,隨後深深皺起眉頭。

“鬼是因執念所生,就算成為鬼王,執念也只會更重,不會減輕。”

所以他上輩子下山時,想的是潛伏到鬼國後,竭盡所能找到鬼王巫嶸的執念所在。打著幫鬼王完成執念,然後感化鬼王的念頭。

雖說在厲鬼往下,鬼的執念都比較純粹。大多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偶爾有些以殺戮為執念的絕世凶煞,都因為沾染血腥怨念太多,無法恢復理智晉升鬼將,只能在厲鬼等級徘徊,最後要麼被其他鬼怪吞噬,要麼被能力者打散。

等到鬼將往上,雖然他們還是鬼,但思維理智恢復後,某些地方和生前的人更接近。執念也不會是單一的,而是更加複雜,各種層面都有。

複雜的執念讓鬼的存在更穩定,只是雖然執念變得多且雜,最核心的執念還是一個。就像鬼生一定要達成的理想一樣。一直以來一代代人類能力者都在孜孜不倦研究鬼們的執念所在,甚至專門開設了各種學科。對於低階鬼來說,他們的執念會化作本源信物,只要能找到它,摧毀它,鬼就會被徹底殺死。

對於高階鬼來說,核心執念會影響他的性格,攻擊方式甚至行動軌跡,如果能發現他的執念有助於人類更好的研究,防禦,甚至殺死鬼。

就像鞍山鬼將的執念是和小美過一輩子,所以和小美相遇後他的實力變得更強了。而提燈鬼王作為靈異復甦初期行蹤多次出現在世界各地的鬼王,美聯邦那邊的研究者認為提燈鬼王生前有很大可能是個死於意外的背包客,他的執念就是在全世界旅遊,所以才會是罕見的遊走型鬼王。

當然也有研究者提出不同看法,認為他生前是變態藝術家,畢生的理想就是用活人製作蠟像,所以每經過一片地區才會將所有人類都做成蠟像死去。

眾說紛紜,到現在鬼王研究學是一門非常火熱的學科。其中另一點就是因為大多數時候人類和鬼王之間不會大規模開戰。

鬼死後,體內陰氣怨念會釋放出來。尋常鬼死亡的怨念陰氣能被養鬼人等能力者吸收,提升實力。但鬼王死後釋放的陰氣怨念足能籠罩一個國家的地域,太過龐大強悍,讓這片地區誕生大量低等鬼怪。

對普通人類威脅最大的永遠都是無窮無盡殺不完的低等鬼怪。讓鬼王留在自己鬼域,他們就像一個個大型陰氣吸收機。

基於這點,人類基本不會興師動眾去和鬼王生死決鬥,偶爾有萬惡鬼王被抓住了也不會當場殺死,而是將它封印後扔進大天坑——天坑能釋放大量陰氣怨念,也像個巨無霸垃圾桶似的能吞噬一切被扔進去的東西,這是連小孩都知道的常識。

但有的鬼王不能用常識來概括,就像巫嶸。凌雲上人下山前有準備,用龍虎山的許可權查遍了資料庫,大致知道巫嶸當年是怎麼被抓住扔進大天坑,又從大天坑裡走出來,成就絕世鬼王。

正像他曾經多方猜測,但最後卻發現——

“那位鬼王……”

凌雲上人深吸一口氣,想起上輩子自己發覺這點後的不可思議與複雜心情:

“他沒有任何執念。”

說起來巫嶸想這個問題很久了,為什麼這麼多重生回來的人,無論是凌雲上人也好,知道重生者訊息後的陸少將也好,都那麼確定自己死後會成鬼王。

就算他本身陰氣很重,但是單從執念這點來看,巫嶸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堅定,甚至能支撐他成就鬼王的執念。他天性如此,對許多事情都不會在意。同樣一件事,可能會讓旁人憤怒不甘,但對他的影響卻很淡。可以說巫嶸的情緒一直以來都沒有太大變化。

有時候巫嶸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七情六慾也有問題,所以才和傅清這麼有緣分。

雖然現在事情肯定發生了許多改變,和凌雲上人他們經歷過得上輩子早就截然不同了。或許會影響他至深,甚至產生執念的某件事永遠不會發生。

既然如此,上面又為什麼要專門派陸少將下來,甚至讓凌雲宗師來做他的‘貼身保鏢’呢。

巫嶸這個問題,目前也是困擾陸少將最深的。

“苦禪大師。”

公安部內,剛開完會後陸少將快走幾步,到了苦禪大師的身邊,意有所指:

“這些重大會議不用召回凌雲宗師嗎?”

“阿彌陀佛。”

苦禪大師看起來老了很多,但仍慈眉善目,讓人一見便覺得安心。一老一少走過戒備森嚴的走廊,大戰即將來臨的氣息在變異昆蟲肆虐那天過後變異感染到整個安全區。在前日苦禪大師匆匆到來後,楊家坪安全區及周圍鬼域徹底封鎖,禁止人員進出。

這次提燈鬼王過境上有苦禪大師,凌雲宗師等人坐鎮,又有陸少將帶領的軍隊以及以雲貴區公安總局鄭副局和楊家坪公安部周局長為代表的特警們支援,再加上特邀的聯邦特警們,現在的楊家坪安全區可以說是藏龍臥虎,就算對上五星鬼王也不遜色。

將它攔在安全區外,甚至將它殺死,都是成功率非常大的。

一位位絕世強者的進駐讓安全區裡沒能離去的民眾們心漸漸安定下來,每日拖家帶口想要離開安全區,甚至不顧一切衝擊警衛線的情況少了很多。

但在所有人都較為樂觀的現在,將公安部設為安全區內戰時指揮所,並在幾日裡多次召開會議的最上層幾位強者卻並不輕鬆。

相反,從會議室裡出來的大人物們全都神情凝重,精神緊繃。

他們擔心的點早就不是提燈鬼王了,而是自幽婆曇大天坑解封後,追擊在提燈鬼王身後,讓它一路倉皇‘逃跑’的恐怖存在。

就算是五星鬼王,和大天坑裡出來的東西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

這種至關重要的秘密會議當然要求全員到場,除了一個人有特權。

那就是負責‘保護’巫嶸的凌雲宗師。

“我沒有從他身上感到半點鬼氣和扭曲執念。”

等苦禪大師和陸少將兩人找了處無人的休息室進去後,陸少將才將自己的困擾低聲告訴苦禪大師:“那位和我想象中的不同。”

人死後變成鬼很簡單,陰氣怨念一衝就可能成為幽魂。但是要想一死就成為那種有品級的大鬼,要麼出生年月奇特,要麼半生悽苦受辱,要麼經歷過痛徹心扉的絕望。總而言之,他們都是具備豐厚的當鬼條件,生前就能讓有道行的人看出徵兆,從而提前救贖或者了結執念,防止死後變鬼的。

陸少將身為‘鬼差’,對鬼的感知極為敏銳。那些披著人皮作祟的惡鬼逃不過他銳利雙眼,身上滿是陰氣怨念,一看死後就會出事的人陸少將也能提前發現。正因為這點,陸少將有特殊的認人方法。不用看臉,見面先感應下對方的陰氣怨氣。

但那日和巫嶸見面後,陸少將細細將自己與巫嶸的見面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最終發現自己一開始沒看出巫嶸身份,單純將他認為是聯邦特警,是因為從巫嶸身上,他沒有感知到半點陰氣怨念。

接下來的相處也一樣,從他身上陸少將感受不到半分能成為鬼王的潛力。

就是個正經好小夥。

“上面經過調查和推斷認為,巫嶸死亡變鬼的契機,是在提燈鬼王過境,安全區瀕臨崩潰人民四散逃跑時,被荀安恩將仇報殺死,因愛生恨,成為執念。”

說到這個因愛生恨,陸少將頓了頓,不由得想到目前巫嶸的結婚物件傅清。

所謂買豬看圈,荀安父親本身就是個欺軟怕硬,打跑妻子,沉迷賭·博酒精的爛人。他養大的崽就算外表光鮮,內裡也有各種缺陷。

但看傅清是龍虎山傅家出來的,別的不說,光是傅家人一個賽一個禁慾專情就能看出,他本身基因不會差。陸少將唯一能想到的影響兩人感情的點,一是巫嶸被養的鬼王反噬,二是傅清殘魂迴歸後性格大變。

只是當他把自己的推測講給苦禪大師聽後,大師卻淡淡笑著搖頭。

“上輩子導致巫嶸化為厲鬼的執念現在被提前抹除了,只要接下來……”

“海聞。”

苦禪大師溫和的聲音打斷了陸少將的話:“你著想了。”

“鬼一定要有執念,才會存在嗎?”

要不然呢?

陸少將差點脫口而出,執念是鬼形成的第一要素,這是從小考到大的知識點,每個聯邦公民都知道的。

“有的人天生就該是鬼王。”

開玩笑!

要不是眼前說這話的是他一向尊敬的苦禪大師,陸少將能把人頭都噴飛。即便如此他也眉心緊鎖,不贊同的神情呼之欲出:“這種說法太荒謬了,沒有任何邏輯——”

“是啊,沒有邏輯。”

苦禪大師慢悠悠接話:“凌雲宗師那裡的安排,你不必擔心,他自有分寸。”

“今天晚上的考核是你監場吧。”

看陸少將點頭,苦禪大師笑了,意味深長:“到時候你可以親眼看一看,再仔細想一想。”

“天生的王者,即使仍舊沉睡,沒有甦醒。”

“一切鬼在他的面前也只是奴僕。”

天生的王者?

苦禪大師的觀點沒能說服固執的陸少將,但他的建議還是被少將聽在了耳中。考核其實從白天就開始了,但白天和下午的考核內容主要都是基礎部分,注重看養鬼人的身體情況和心理狀態,真正的重頭戲在陸少將和另一位強者親自監場的晚上。

要直面五星鬼王,一定要做好全方面的準備。尤其是上面想將大部分頂尖戰力放到提防提燈鬼王背後的恐怖存在上,攔下提燈鬼王的主力軍便成了這些特聘來的聯邦特警。對於這點,今日的考核多加了一項面對高星鬼王氣勢震懾的專案。

巫嶸剛死的時候,實力應該還沒達到鬼王。

這是從荀安等重生者給出的資訊中總結的,陸少將等知道這件事的大部分人也這樣認為。一死就成為鬼王實在是太變態了。開局就滿級的反派比成長型的更恐怖。

那巫嶸面對考核裡的那樣物品,會產生什麼反應?

畢竟那可是最接近,甚至可以說能超過五星鬼王威壓的物品了。就算是巫嶸也不可能沒有半點動容吧。

在晚上的考核開始前,陸少將是這樣想的。

* *

上午下午的特警考核都是巫嶸心不在焉的情況下透過的,傅清沒有如約回來,這讓巫嶸心情起伏不定。他嘗試用陰陽契去感知傅清發狀況,但感知到的卻是大鬼目前狀態良好。

巫嶸:……

對於大鬼和傅清之間的奇妙聯絡巫嶸早就發覺了,但這種情況下聯絡不上傅清,還是讓他心中起了波瀾。

“巫嶸!”

在這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下,巫嶸對周遭一切都冷漠到了極點。不管是剛見面的這些不久後即將共同作戰的聯邦特警們,還是眼下這個主動找他說話的人,全被巫嶸無視。

“哈,你還真是個沉默寡言的傢伙。”

對巫嶸的漠視,那人非但沒生氣,還頗為自來熟的走到了巫嶸身邊,滔滔不絕:

“聽說你的鬼有殘疾?這樣你都能成為聯邦特警,要是把鬼治好它該有多強啊!哥們真的,殘疾鬼都是潛力股。別在意,我的鬼之前也有殘疾,現在還不是能把他們全都揍得屁滾尿流。”

年輕人挑釁掃了外面一圈,被他目光掠過的眾人們有的無動於衷,有的面露陰鷙怒意卻最終壓制下去。看在年輕人眼中,他面上輕蔑更甚。轉而看向巫嶸時又無縫切換成熱情洋溢:“說真的哥們,要我說咱們養殘疾鬼的才是真正的養鬼‘人’,他們,充其量是養鬼‘鬼’”

“瞧他們這樣子,那裡還像個人。”

的確,在場總共有十五名聯邦特警,外表看起來還是正常人的就巫嶸和年輕人這兩個。能力抗鬼王的養鬼人,身體或多或少都被鬼改造過,脾氣秉性也怪異的很。有脖子三米長的,有身體鼓胖如球的,也有瘦骨嶙峋,裹著長風衣。脫下衣服一看真是滿身骨頭沒有肉的。

說是養鬼人,倒是真跟年輕人戲謔說的養鬼‘鬼’差不多。

就看年輕人這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還有人湊過來套近乎就知道,他肯定有過人的實力。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盯上了名不見經傳的巫嶸,熱臉貼冷屁股,蒼蠅似的圍著他轉。嘮叨的戰鬥力能趕上白牯黃毛加上蘇小米。

“說實話哥們,我一見你就覺得有緣。那種一個激靈的感覺你懂嗎,就跟見到爸爸似的。難道說我們上輩子是父子……”

年輕人滔滔不絕全被巫嶸遮蔽,他面無表情站著邊等報告結果出來,邊心不在焉想傅清和接下來特殊考核的事情。

不經意間,巫嶸望向窗邊。

嗯?

巫嶸皺起眉頭。

他似乎看到窗外攀著條繃帶似的布條,毛蟲似的一弓一平爬上來。

然後諂媚衝著他比了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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