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梵梨心臟都快跳停了, 可是也更加不解了,“為什麼?我想不到你這麼做的理由。你說過,單偶制不利於演化。”

“那是在你出現之前。”蘇釋耶凝視著她, “從在臨冬海和你分開, 直到在宣告廣場和你重逢這段時間裡,我沒有一秒忘記過你。我是一個慾望很強的男人, 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長期跟一個女人在一起是不夠的。但是,跟你在一起,我覺得我會比跟一百個女人在一起都滿足。”

梵梨感覺腦子裡都快成漿糊了,這是什麼, 天上掉餡餅?中了五百萬彩票?

“別鬧了,只是以前沒有哪個女生會這麼拒絕你, 你衝動勁兒上來了。”

“不是衝動, 我知道。而且, 說不好聽一些, 我的壽命比你的長, 等你沒了, 我還可以活幾萬年。用兩千年只陪你一個人, 我不虧的。”

他口才太好了, 梵梨幾乎就要被說服。不行不行,她得清醒一點。潑他冷水、嚇跑他的時候到了。

“你想跟我在一起兩千年?”

“嗯。”

“那跟我結婚吧,我就信你會專一。”

“結婚?”蘇釋耶愕然,“直接談結婚?”

“是啊。”她又開始用那套對付捕獵族的法子了,“首先,我不想婚前性行為, 只想把第一次留給丈夫。對了,我做飯特別好吃,可以每天在家做飯,等丈夫回來。你想,每天回家有我這樣的小嬌妻在等你,讓你只能看到我,再也碰不到外面的美豔姑娘,有不有趣,驚不驚喜?”

“我知道了。”蘇釋耶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是一件大事,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行的呀,你好好考慮,認真考慮,我等你答覆哦。”

但梵梨知道,她不用再等了,蘇釋耶不會再找她的。

梵梨一身輕地回到了宿舍,雖然失眠,但睡著以後,睡眠質量特別好。徹底放手的感覺還不賴,即便他們從未開始過。

果然,從第二天起,蘇釋耶徹底消失了,就跟當初那個要送她通訊儀的逆戟族男孩一樣,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她一邊覺得純種捕獵族真是太真實了,一談結婚,逃起來跟發射導彈似的,無一例外;一邊又覺得很無奈,畢竟蘇釋耶說得很動聽,動聽到她都以為他認真了。還好她腦子夠清醒,知道在關鍵時刻發大招,才幸運地避免了一場情傷。

換個角度看待這件事,她覺得很超然:海洋很美,天空很美,滿郊野的紅玫瑰很美,舞臺上演奏出的大提琴曲很美,蘇釋耶也很美,但這些美好的東西都是無法成為私有制的。學會旁觀,學會欣賞,挺好。

兩天後,她又接到了“海族艦艇”的電話,和她預約了時間面試。

雖然是馬文親自推薦的,但這家公司確實流程非常一板一眼,整個面試過程持續了近一個小時。之後,又過了三天,她收到了公司寄來的錄用檔案檔案,週末便開始在那邊正式上班。

她的工作就是星海曾經做過的奧術晶片研發助理。運氣好也是不好,上班第一天,她的團隊正好開始開發最新款的晶片,同事和領導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什麼人帶她做事。她只能一邊幫他們打印文件、分發盒飯以及當寄件小妹,同時旁聽他們正在製作的專案內容。下班以後,她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聖耶迦那最大的圖書館——古光海圖書館,在裡面借了《奧術晶片入門》,然後坐下來快速翻看。一個小時後,她又借了《晶片簡史》;又45分鐘,她借了《水中的王者——艦艇時代》;又一個半小時,她借了《圖解奧術晶片》……

古光海圖書館藏書量到達12萬卷,主閱覽室西朝東方,示意能迎接清晨第一縷陽光。梵梨在裡面看累了就趴著睡一會兒,等她意識到體力有點支撐不住的時候,還真的迎接了清晨第一縷陽光。

她又借了《晶片製造奧術建模與安全排程控制》《聲吶信號處理晶片技術》《艦艇慣性導航晶片裝置》《彈道導彈中的奧術晶片》等等進階書籍,帶著回宿舍了。結果到宿舍樓下,卻正好碰到了一臉焦慮遊出來的星海。

“梨梨!!”星海衝過來,扶住她的肩,“你去哪裡了,怎麼消失了一整天?!”

梵梨這才遲鈍地拿出通訊儀,發現奧術能量早就耗盡了,她有些懊惱地拍拍頭:“我在圖書館看書,忘記給它續能了。”

“原來是這樣……”像緊繃的弦突然放鬆,星海雙肩垮下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圖書館待這麼久,是不是因為文南教授給你的太大壓力了?”

“哦哦,不是的,這兩天惡補的都是工作中需要的知識。”

“就是昨天你說去應聘的兼職工作?”

“嗯。”

“是什麼工作?怎麼會讓你累成這個樣子?”

總算到了不得不面對這個話題的時刻。梵梨不想讓星海知道,但更不想撒謊,只能坦白:“是以前你做的工作,奧術晶片研發。”

星海愣了一下:“在哪家公司?”

“‘海族艦艇’。”

梵梨想要說得很輕鬆,星海也想裝作很輕鬆,但是他們對望彼此的眼神中,有那麼大約兩三秒的時間裡,都明顯感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什麼在無聲地發生著巨大改變。其實,這種改變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是很早就有了趨勢的,只是到了這一刻,才徹底地浮出水面。

“原來是這樣。”星海摸了摸後頸,有些尷尬,“作為海洋族,都能輕鬆拿下這份工作,我們梨梨真的好厲害。”

在一段感情中,對女生而言最尷尬的瞬間中,一定有超越男友、讓對方感到自己不是男人的那一刻。

上一次星海把梵梨保護在自己的身後,遠得就好像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一樣。

梵梨本想說一些讓他感到好受一些的話,例如:“並不容易的,第一天上班,根本沒人搭理我。”但是她又知道,星海情商很高,不會聽不出她的安慰之意。安慰比打擊還要令人挫敗。所以,她乾脆挺了挺胸脯說:“你女朋友也是很能幹的,不要小瞧我們女人哦。”

她這樣說,星海反而寬心地笑了起來:“從來沒小瞧過你,你一直很優秀。這份工作難度不低,前期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

“好,愛死你啦!”梵梨跳過去,摟住他的脖子,跟掛件一樣吊在他的脖子上,“忙了一個通宵,我體力真的被掏空了,快快抱我上去!”

“在這裡?”星海環顧四周,“不太好吧……別人會看到。”

“就是要秀恩愛,秀到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免得又有小碧池來搶我的星海海!抱我!”

星海被她鬧得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開心,於是把她和一大堆書都橫抱起來,“搬運”回了她的房間。幸運的是,路上沒遇到其他人,只有羽燼很早就聽見他們的動靜,在房間門口等他們,結果看見星海抱梵梨遊了過來。

梵梨平時比羽燼高那麼多,但在星海懷裡顯得瘦瘦小小,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簡直就像會發光一樣。羽燼用下嘴唇包著上嘴唇,嘟嘟唇抖了抖,兩隻食指輕輕對了幾下,挺著鼓鼓的小肚子,尾巴跟狗尾巴似的快速搖動:“我也想抱梵梨姐姐……”

“小羽,你太小了,就算是在水裡,你也抱不動我的哦。”梵梨被他逗笑了。

“那不行,梵梨姐姐是哥哥的,你長大以後抱別的女孩子吧。”

“好吧……”羽燼搖著小短尾巴回房間了。但是,星海抱著梵梨的這一幕,又一次烙印在了他的記憶中。

之後的很多年裡,他都總在想,如果他能長到和星海哥一樣高,能這樣抱梵梨一次,該有多好……

可是,海神後裔真的長得好慢,嗚……

回到房間後,得知羽燼喜歡養箱魨,還有一隻寵物叫嘟嘟,星海笑道:“我挺理解小羽的。魨魚確實很可愛,以前我星辰海的家門口也養了很多魨魚,不過不是嘟嘟的品種,是毛柄粗皮魨。綠色的,藏在海草裡,幾乎看不見。”

“星辰海?”梵梨歪了歪頭,“我怎麼記得毛柄粗皮魨活躍海域是紅月海、菩提海、裂空海……”

“梨梨真厲害,連這個都知道。我們家的毛柄粗皮魨是從菩提海帶過去的。”

“哇,有錢人,搬這麼遠?”

“不是我爸媽搬的……”說到這裡,星海皺了一下眉,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思,然後有些懊惱地說道,“對不起,我好像老毛病發作了,記不住它們是怎麼來的了。”

“沒事沒事,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小細節而已。”

但記不住事讓星海覺得很糟糕,他還是捶了自己腦袋好幾次。

接下來的生活,讓梵梨深深理解了“社畜”一詞的殘酷。而且,她還是社畜和校畜的混血品種。

在跟進軍校似的磨練學習中,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進步飛速,知識儲備量與日俱暴增,但睡眠不足是常有的現象,因睡眠不足導致脾氣暴躁的併發症,更是隔三差五就會來那麼一次。

剛進去不到半個月,團隊領導就把她從助理轉為“掀背艦奧術晶片研發師”,薪水從每小時150浮提到了400浮。雖然奧術學院的學生畢業後大部分都年薪十萬以上,但兼職有這個時薪實在有點誇張……受到重用,她看到了曙光,工作得更加賣力了。

兩個月過去,她完全沒有休息日,偶爾在圖書館趴著睡一會兒,還會被路過的學生吵醒,弄得她特別想跳起來把他們全都凍成冰塊,再從視窗扔出去。

有一回微觀奧術研討課結束,星海到她的教室來接她。他們的課還沒結束,依然在進行最後的討論。星海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都聽我的!”而說話的人,正是他的女朋友。

“這問題你到底覺得難在哪裡?”過了一會兒,她又不耐煩地說道,“這麼簡單都不會?要我講幾遍!”

提出疑問的組員是個個子小小的眼鏡妹,被她嚇得海筆都掉在了地上。夜迦坐在她們對面的椅子上,睜大眼看著他們,眼鏡滑到了高高的鼻尖上,半天沒推上去。

後來,梵梨雖然跟眼鏡妹道過歉,但遊出教室時,還是為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緒感到懊惱。同時,她遇到了星海質疑的目光:“梨梨,你最近是怎麼了?”

“沒事,就是沒睡好。”在他面前,梵梨變溫柔了很多,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亂跳。

“你是不是不應該再做‘海族艦艇’那份兼職了?這份工作佔用了你太多時間。”

“不行,我得做下去,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

“能有學習重要嗎?你未來是要當大奧術師或大魔藥師的,現在把那麼多精力都放在一份無關的工作上,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別說了,我不會辭職的。”梵梨不想解釋。急沖沖地往前遊。

她太需要睡眠了,媽的,不想再去搞那個狗屁晶片研發。可是再堅持一下就可以做完,她不能前功盡棄。一旦這個專案獲得大成功,她就可以跟公司談判,說如果想我留下來,就把我男朋友也招了。對這個談判,她沒有100%的信心,甚至連50%都沒有。那麼大一家公司,怎麼就會因為她的“威脅”而妥協呢……但星海真的不能再做那些體力工作了。就算預期會落空,她也要試!

累到極致的時候,她偶爾也會想放棄,但很快就會把自己拍醒。

這世界上沒有讓人走得舒服的上坡路。在最疲憊的時候想要走的路,肯定是下坡路。

這份工作,她還是得做。

“梨梨,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星海也有些懊惱了,“我是沒把賺的錢給你嗎?我們有很大的經濟開銷嗎?你為什麼……”

“拜託,星海,你都問了兩次同樣的問題了!”

星海被她的氣勢震住了,但很快,他便平靜而有些不悅地說:“梨梨,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好好吃過一頓飯了。最近你吃飯的時候都在看書、打電話、看檔案,週末相處的時間甚至比周中還少。你發現了麼,你真的變了很多,而且你不喜歡這份工作。”

他的問題是一根針,把她氣鼓鼓的怒氣皮球戳破了。

“我知道。”梵梨苦笑道,“我確實不喜歡這份工作,只是不想放棄現在的專案。”

“等做完這個專案,還會有下一個的。你永遠不會想放棄。但這真的不是你想做的事,不是麼。”

“我沒有變,只是需要節省時間,需要休息。”梵梨握著他的手,溫和地說道,“不要阻止我,給我多一點點支援,好不好?”

星海默然凝視了她許久,才低聲說:“行。”

這個週末,梵梨總算迎來了第一個真正的雙休日。

11月21日起,連續三個週末,會舉辦聖耶迦那最大的艦艇賽事——光海ss級賽艦錦標賽 。這個比賽是當今光海水平最高的艦艇大獎賽,與聖耶迦那大獎賽(全聖都艦艇運動競賽)、落亞艦艇大獎賽齊名。在這場比賽中,賽艦沿著既定路線飛馳而過,平均速度達到590千米小時。每場賽事持續120分鐘,在這段時間裡,每一位賽艦手都會完成10000千米里程,是速度與激情的結合體,也是“海族艦艇”大量投資的商業比賽。

剛好專案接近尾聲,領導跟梵梨說,她可以先休息一個週末,等第三個週末來參加閉幕式。

梵梨覺得領導從來沒有如此英俊瀟灑過。

兼特日,梵梨睡了整整一天,本來想和星海出去逛逛,但星海出去工作了,直到晚上十一點過才回宿舍。他也累得不行,和她打了五分鐘電話,就說第二天還要工作,結束通話睡覺了。

自從上次氣氛有些不愉快以後,星海確實用實際行動給了她“支援”,聯絡她的次數也變少了很多。

加斯日,梵梨一覺睡到了早上九點,整個人都輕鬆得不得了。果然人得到足夠休息的時候,心情也會變得愉悅。可惜星海不在,她有些想他。但想到既然他能支援她工作,那自己也應該給他空間。

梵梨到廚房裡轉了轉,看見一個奴隸正在做早餐,羽燼跟個小少爺似的趴在躺椅上,一邊玩拼圖,一邊翹著小尾巴,搖來搖去。他玩得正帶勁兒,沒留意到梵梨遊到他身後。她拍了一下他的肩:“小羽?”

羽燼抬頭看到她,嚇得手一甩,拼圖譁啦啦落了一地。但他沒有覺得前功盡棄很可惜,兩隻大大的眼睛反倒寫滿了心虛:“梵、梵梨姐姐……”

“你怎麼了,這麼害怕?”

“我不是故意要用奴隸的,哇……”羽燼快哭出來了,“我不會做飯,又不想一個人去買東西吃,更不想麻煩梵梨姐姐,可是肚子好餓,嗚嗚嗚……”

梵梨看了一眼奴隸。他也回頭快速看了他們一眼,就跟聾了一樣繼續回頭做飯。

“我沒有不允許你用奴隸啊。”梵梨迷惑道。

“梵梨姐姐不是說,人人生而平等嗎?那奴役別人就不對了,不是嗎……”

“只要你尊重他們,把他們當成普通的員工而不是奴隸,不要打罵他們,侮辱他們,就不算奴役呀。”

“咦,是這樣嗎?”

“嗯,你只是請他來為你做飯,就像請廚師一樣,等不用他們以後,放他們自由,那還算做了一件善事。”

聽到這裡,那個奴隸雖然沒再回頭,眼睛卻轉了轉,偷偷瞥梵梨,覺得一個海洋族女孩能令海神族小男孩如此聽話,堪稱天方夜譚一般的畫面。

“好的,那我聽姐姐的,只請他幫我做飯,其他時間給他自由。然後我也不等不用他們以後了,現在我就去給他寫贖身契,把他當成我的廚子!”

“好啊,小羽真乖。”

看見羽燼一溜煙地遊出去,那個奴隸撲通一聲趴在地上,給梵梨磕了幾個響頭,眼淚大顆大顆流在海水中:“謝謝你,好心的小姐,謝謝你……”

“不用謝我,你該謝謝你善良的小老闆。”

“謝謝你們,你不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敢想過能獲得自由,我……我……”說到這裡,這個快要成年的大男生,現在哭得跟孩子似的。

梵梨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趕緊游到他的菜板面前,探頭看他做的食物,好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做的這是什麼?”

果然,這個奴隸站了起來,擦擦眼淚說:“這是‘龜腳’,咱們裂空海的特產。”

其實梵梨知道,它學名叫石蜐,長得像“勿”字,又有點像烏龜的腳,所以有這個別稱。石蜐是菩提海、裂空海的甲殼動物特產,幼蟲會遊動、爬行,找到可以附著的礁石,便黏在上面不再走。這種生物在別的海域是沒有的,沒想到還可以做成食物。

奴隸接著做飯,剝掉一個個龜腳的硬皮,露出裡面的白肉,再放到乾燥氣泡裡的清酒中,泡一陣子,便開始清蒸,準備做下一道菜。

羽燼拿著寫好的契約書回來了,讓奴隸去簽字,然後把兩個剝皮的生龜腳遞給梵梨:“梵梨姐姐,這個生吃也很美味的,嚐嚐嘛。”

對於嘗試新鮮的食物,梵梨一直有些膽怯,但見小羽都吃得特別開心,便捏著鼻子把它吃下去。沒想到,有一點螃蟹的鮮美,卻比蟹肉更緊實,口感太好了。

接著,她和羽燼在廚房裡嗑瓜子般嗑龜腳,同時開啟電視,看看當日新聞。

她最近忙於工作和學習,好久沒關注時事政治了,沒想到開啟新聞頻道,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蘇釋耶。

原來,他最近又去復活海了,和復活海政府簽訂了17項條約,還促進復活海推出最新的海防法,正巧在今日正式實施。看了海防法的條款,幾乎都是有利於鞏固聖都黨統治的。梵梨就知道,蘇釋耶在復活海又要多出一大批黑粉了(聖耶迦那的媒體肯定不會播報這樣的新聞)。但是,在那邊的影響力、話語權也會因此再次上一個臺階。

在新聞裡,蘇釋耶的樣子和私底下一直不同。

新聞裡,他是冷峻的,專注的,略帶攻擊性的,是一個百分百的頂級捕獵族。但私底下,她經常會忘記他的種族,只覺得他是一個浪漫溫柔又很難駕馭的男人。

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了。如今再次看到他,哪怕是在電視裡,也有些恍如隔世。

她用雙手託著下巴,看著蘇釋耶發呆。

現在,廚房裡只有她和小羽,她和他也徹底變成陌生人了,對著電視機稍微走神一下,應該沒事吧……

新聞還沒播完,剛獲得新生的奴隸倒完垃圾回來,說:“梵梨小姐,樓下有人找您。”

“是誰?”

“沒報名字,有好幾個人,還有一輛好大好大的艦艇。”

梵梨遊到走廊盡頭,從視窗往外看,然後驚呆了——樓下停著的軍事艦艇印著寶石鷹徽章,一排聖都紅衣衛整齊地列在門前。

心臟“咚咚咚咚”亂跳起來。梵梨好想一口氣衝到樓下,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找她。

會是蘇釋耶嗎?

他為什麼還會來聯絡她?

她好想見見他……

想到這裡,她伸出雙手,在臉上噼裡啪啦一陣亂打,告訴自己別衝動。她貼著牆壁,閉著眼睛,深深吸氣,重重吐氣,深深吸氣,再重重吐氣……因為速度很慢,她沒有吐出一個泡泡,只是在沉寂的海水中,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逐漸趨於緩慢。

可是,緊張消失了,漸漸襲來的卻不是平靜,而是胸腔中無聲的疼痛。

她想見蘇釋耶。

冷靜了以後,還是想。

她垂著頭,無比喪氣地遊向廚房,跟羽燼打了個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間裡躺下,把通訊儀關機,像縮在殼裡的烏龜一樣,把頭鑽在枕頭下面,用被子把整個人卷起來。因為水流迴圈不好,沒過多久,她便因為大腦缺氧睡過去了。

黃昏時分,殘陽把房內的水流都染成了金色,梵梨被兩聲敲門聲吵醒。她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髮,慢吞吞地遊到門前:“誰啊……”

“是我,蘇釋耶。”

剎那間,睡意全無。梵梨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星海的宿舍,見他不在,立即拉開門:“你怎麼還在這裡……”

“現在方便講話麼?”好像知道她在乎什麼,他把聲音放得很輕,“我有事想和你私下聊聊。”

梵梨看了看四周,覺得現在實在不是什麼講話的好時機,只是蹙眉道:“很重要嗎?”

“對我來說是的。有一件挺嚴肅的東西,得親手交給你。”

“唉,好吧。”

“來。”

他們一起下了樓。聖都紅衣衛為他們倆開啟艦艇艙門,待他們進去以後,又關上了艙門,繼續嚴防死守。

梵梨好整以暇地立著,直到蘇釋耶指了指沙發,她才謹慎地坐下來。還是見他的一貫姿勢,只坐了1/3的屁股。

和蘇釋耶被關在密閉的空間裡,好像連海水裡都注滿了醇酒一樣。

這個男人真的太會了,玩那麼久失蹤,再出其不意地出現,雲淡風輕,風度翩翩,大幅度調動她的情緒,再一舉攻陷她,太可惡了,簡直是pua慣用招數,她要學會拒絕,要清醒!

她強迫自己集中精力,不去看蘇釋耶,不去想他,不斷在腦子裡回放和星海相處的記憶,然後她聽見蘇釋耶說:“我其實喜歡給人製造驚喜,但我覺得你的做事風格還是喜歡提前準備……”

他游過來,在梵梨身邊坐下。兩個人的距離突然拉近。他的部分側臉被陰影遮擋,水光剛好在他臉上照出倫勃朗式用光的效果。明暗交界線勾勒出他臉部清晰犀利的線條,讓他看起來就像許多明豔女人到滿臉皺紋時依然埋藏在心底的秘密、那個只存在於青春激情記憶中的舊情人。

電視裡看看蘇釋耶還好,見到本尊,她實在是……

如果他現在再和以前一樣,把她推在座椅上吻,她很難保證自己能第一時間推開他;若他再玩失蹤,她恐怕又會在傷心和對星海的自責中度過很長時間……

不行不行,清醒!!

“梨梨。”

不要叫她,不要叫她,不要用這種低沉溫柔的聲音叫她!

梵梨,你聽好,這就是100%純正渣男的聲音!一點雜質都不含的那種!不想被渣就清醒,他碰你就狠狠推開他然後罵他是條狗!

但是,她沒有迎來蘇釋耶的肢體接觸。

“你是怎麼了,看上去好喪。”蘇釋耶笑了起來,把一個大首飾盒放在了她的手上,“來看看這個,心情會不會好點?”

“這是什麼……”

梵梨疑惑地開啟盒子,先是被一道強光刺得眼睛眯起,別開了頭,然後回頭一看,她急促地倒抽一口氣,用手捂住嘴。

“喜歡麼。”

首飾盒裡裝的是一顆切割工整的、80克拉的鑽石。無色,只有完美切工中一片璀璨華美的銀白。頂級藝術品的形狀,毫無瑕疵,正被鑲嵌在婚環上的鉑金六爪之中。

“這是在紅月海南海岸產出的。同級別的鑽石一般要等三到五年才會出產一顆。我運氣還不錯,只等了兩個月就等到了。拿起來看看?”

梵梨眼睛都快被閃瞎了。她晃晃腦袋,把鑽石從裡面取出來,拉出了婚環。隨著海水流動,鑽石也反射著晃動的銀白之光,就像液態的鉑金星星在水中跳躍。

與加斯希天那個冷硬風的鎳婚環不太一樣,蘇釋耶送的這個婚環線條柔和,特別有女人味;上面還鑲嵌了滿天星般的小碎鑽,又顯得很有少女心。

簡直跟做夢一樣……

這鑽石……

不管是切工、線條、色澤還是設計,都太經典了,即便那麼大,也找不出一絲缺陷——每一顆碎鑽取出來,若放到人類的大牌珠寶店裡,都可以單獨製成一克拉鑽戒裡最貴的一款,導致它環繞著一種極不真實的幻夢感。

“這太美了……”梵梨小心地捧著它,心都快化了,“你也太懂女生喜歡什麼了……”

“你喜歡就好。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太大的鑽石,更講究淨度、切工,但這種事,我不能輸給加斯希天吧。”

聽到他的回答,梵梨都沒立刻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直到看見婚環內部,有一排微微凹進去的手寫字型:

給我愛的梨梨。燃燒時代,蘇釋耶。

她這才猛地抬起頭,指著那排字說:“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你不能外送的意思。”蘇釋耶輕輕笑了一聲,“不逗了,你說是什麼意思。”

天靈蓋像被雷劈中了。

“我現在腦子裡是空白的,你等等……”

“我就知道你這小騙子提結婚是沒安好心,想嚇跑我。”蘇釋耶刮了刮她的鼻尖,眼中有化不開的旖旎情意,“現在我只想知道,我們梨梨對這款鑽石還滿意麼。你如果滿意,我就用它正式求婚了。時間你定,我知道你喜歡做日程規劃。然後,結婚證我們就領一夫一妻制的。”

《聖耶迦那婚姻法》規定,在一夫一妻制的婚姻中,如果因為一方與第三人有不正當性行為導致婚姻破裂,離婚後,出軌方將用其65%的收入贍養另一方,直至另一方進入下一段婚姻。光看這規定都該知道,領這種證的夫妻有多罕見。

梵梨一時失去了思考能力,連他為什麼知道自己喜歡做時間規劃都沒細想。她搖搖手,想讓自己不要那麼頭熱:“我不懂,我們才見過沒幾次……”

“我相信自己挑妻子的眼光,已經考察到位了。另外,我建議你選一夫一妻證,是因為領多偶結婚證,如果我出軌,離婚幾乎不需要付出代價。還是一夫一妻的比較保護你。然後,我和星海你嫁給誰都可以,我覺得嫁給我更適合,物質條件更好,更適合結婚,這個證對我束縛也比較大。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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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凌亂。”

蘇釋耶想了想,又說:“不過,我們得先說好:我只接受你有星海一個情人,別的男人絕對不可以。你要是跟第三個男人好,我會和你離婚。”

***4.3小劇場***

蘇釋耶:“希天那條土狗跟我比鑽石?呵。”

希天:“我操。”

《她的4.3億年》君子以澤著,to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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