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外海是一片人類甚少涉足的“無人區”。

它的磁場詭異, 但凡途徑此處的航船,指南針往往會失靈。它的環境惡劣,白天大霧瀰漫, 夜晚颶風肆虐。數百年來,外海摧毀的船隻不計其數,莫名失蹤的人口成千上萬。久而久之,它成為了海上航線的禁區, 也成為了水手不敢提的禁忌。

人們唯恐一語成讖, 在海運途中遭了劫難。

但對外海避之唯恐不及的普通人不會想到, 世界上竟然會有一個組織斥資在外海打造了人工環島,不僅利用詭異的磁場規避各種探查, 更是藉著恐怖傳說製造過無數場“失蹤案”。

“三十年前, 著名慈善家波德力翁的私人專機在外海失事,無人生還。”自從換了架戰機, 再把駕駛任務交給司諾城後,祁辛黎總算能退居二線, 為同伴科普一些懸案, “而事實的真相是,他的兒子因不滿他將所有財產捐贈出去, 所以在x組織下了擊殺的單子, 要求‘死無對證’和‘死於意外’。”

“他成功了, 得到了生父的遺產,還成為x組織的‘常客’之一。而類似的單子, 在這份情報中數不勝數。”祁辛黎冷笑道, “知道嗎?我父母在二十年前接手的燕京販毒大案,背後就有他們的手筆。難怪能如此猖狂,狂到想做掉我一家子, 原來是背靠大山啊。”

幾人一愣,他們還是第一次聽祁辛黎說起曾經的事。

司諾城:“我記得燕京大隊有一位齊……是‘齊頭並進’的‘齊’。”

“那是我父親。”

司諾城表示瞭解:“原來你改了姓氏。”

“是,父母為了讓我平安長大,不得不改了我的姓。”祁辛黎的語氣很平靜,但吐出的每個字都讓人很揪心,“像我這麼長大的軍人孩子……數量不少。聽上去很荒唐對不對?很多是該活在陽光下的英雄子女,到頭來只能隱姓埋名。很多本該風光大葬的先驅者,甚至連葬禮也不敢進行。”

“所以我很高興得到這份名單,可以親手解決這批渣滓。”祁辛黎繼續道,“嘖,罪行真是罄竹難書。偷獵偷拍、暗殺買賣、恐怖襲擊等等,只要是能被羅列出來的惡事,他們都做盡了。”

“神奇的是——”祁辛黎點了點筆記本的螢幕,“這組織把主基地建在外海,明明外海危險得很,偏偏他們屁事也沒有。就連最開始出現的鯨渡巨蛇,也沒想著吃了他們嗎?可真有意思。”

“物以類聚罷了。”紀斯望著機窗外的雲海說道,“有那麼一個散發著惡意的島嶼在外海,地淵和鬼域高興還來不及,絕不會毀了它。因為,島嶼上備受折磨的生靈和無辜枉死的人類,他們的怨恨是怪物的養分。”

換言之,只要該組織還在作惡,它就是“安全”的。

但現在,它的氣數已經到頭了。物極必反,如是而已。

淡金色的絲線沿著戰機的“脈絡”滲透在鋼甲之中,司諾城熟練地張開維度,在高空藏匿起戰機的身影,避開了公海上的探測區。

“太奇怪了,剛才雷達捕捉到了飛行物,眨眼就消失了!”燈塔中心的工作人員十分詫異,“是雷達出了問題嗎?”

“哈哈哈夥計!這個笑話真好笑,可能是外星人開著ufo來拜訪地球了吧?”

“不,我真的看見了,我們的雷達不會出錯!”

“當然,我們的雷達不會出錯,但你的眼睛會因疲勞出錯。要是真有東西能悄無聲息地穿過防線,那一定是開掛了。”

於是,開了掛的戰機在八小時後順利苟到了外海。

……

不得不說,覺醒者們率先襲擊小基地,再搶奪戰機的這一步棋走得英明無比。要是隨便開架戰機都能抵達x組織,它根本活不過半年。

x組織在戰機上做過手腳,只有安裝了組織內部系統的機子才能避開人造環島的火力防線。否則,任何機子在靠近該區域時,都會被強大的炮火擊落。

“我……真的有點難以置信。”俞銘洋喃喃道,“這種……這種只出現在電影裡的邪惡組織,現實裡居然也有?就特麼很離譜。”

司諾城收回了力量,任由戰機進入“自動駕駛”模式。它漸漸放低了高度,開始朝海面自動發出信號,很快切換到降落模式。

“不離譜。”司諾城淡淡道,“有一位偉人說過,當利益高達300%時,人會踐踏一切底線,也會拋棄所有人性。更何況,x組織得到的利益遠不止300%……”

戰機俯衝,周遭的海霧層次撥開。他們看到了下方龐大的環形島嶼,它荒蕪一片,除了山石泥土再無其它。可就在戰機下降到一定高度後,島嶼左側的“山”突兀地裂開,一座後現代風格的升降臺聳起,像是花朵綻放一樣張開了金屬色的“花瓣”。

“臥槽……”姜啟寧震驚至極,“我只在電影裡看過類似的升降臺!”

拉基沉默片刻,忽然切入了思維拐點:“換個角度想想,或許拍電影的人知道些什麼,所以在隱晦地提醒我們一些資訊。”

只是,因為是電影,所以理所當然地被人忽視了。

聞言,眾人不再說話。在真正接觸到“此世之惡”的真面目後,語言的描述顯得蒼白無比。

戰機猶如落下的蝴蝶,飛入了升降臺的掌心。而“花瓣”依次合攏,扣住了戰機的每一個部位,還鎖死了門窗。

【戰機y-5716,請駕駛員出示身份資訊。】

祁辛黎張開了維度,輕聲道:“門窗鎖死了,估計一有不對就會直接碾碎這架機子,夠狠啊。我們做好隨時硬碰硬的準備。”

司諾城壓了壓帽簷,揩去資訊證上的血跡,將它放在主屏的凹槽中。

【資訊核實無誤。】

電子音落下的那秒,升降臺開始下沉。也不知這個人工環島造得有多深,覺醒者們幾乎是穿過了一條光怪陸離的甬道,才層層直達島嶼的中層。

光線從斑斕變成了白熾燈色,與此同時,有一個古怪的男音代替了電子音。他說話時會接著一陣骨骼的摩擦聲,猶如恐怖片裡的音效,讓人寒毛直豎。

“嗬嗬……y-5716,沒有接到基地的命令,為什麼來了?”

司諾城穩得一批:“我們抓到了中洲的異能者。”

另一頭的呼吸聲停滯片刻,顯得急促起來。很快,鉗制著戰機的金屬爪子全部鬆開,接連三道合金密碼門敞開懷抱,死寂的長廊直達基地深處。

司諾城、祁辛黎、俞銘洋和拉基穿著制服下來,扛著躺在擔架上裝死的姜啟寧走向了未知。而升降臺上的戰機被送進了另一個通道,經過五分鐘的漫長歸類,被安置在島嶼的“停機場”裡,與一堆交通工具放在一起。

沒多久,被焊死的艙門熔化成鐵水,南雅抱著貓,阿芙羅拉領著豹,同紀斯一道下了飛機。電子眼來不及捕捉身影,就在瞬間變成液體滴落。南雅對金屬的操控力度,已經愈發熟練了。

“好大的倉庫啊。”阿芙羅拉笑道,“瞧我看到了什麼,飛機、船隻、潛艇……真是雄厚的財力。”

“很快就沒有了。”南雅平靜道,“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藉助工具逃出去。”

覺醒者是實打實要摧毀這裡!由司諾城一行打頭陣,拉穩火力;由南雅一行在後補刀,毀掉他們的武器庫和運輸艙。他們要銷燬這裡,徹徹底底!

“滋啦啦……”金屬層層熔化,岩漿似的鐵水在這方空間流淌。

南雅抱著貓走向一扇密碼門,她無需做多餘的解碼行動,只需要將手放在門上,合金就開始大片大片崩潰。大概是這方空間的室溫升得太高,刺耳的警報聲驟然拉響。

冗長的走廊閃爍起不祥的紅光,可許久過去了,卻沒見該組織的人手糾集隊伍來抓人。沒有槍炮,沒有兵卒,就連走狗也無,安靜得像是沒人一樣。

死寂……

無法形容的死寂。

南雅和阿芙羅拉進入了戒備狀態,紀斯輕輕摩挲著權杖,嘆道:“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打怪了。”

南雅和貓貓疑惑抬頭,阿芙羅拉和黑豹摩倫本能地噤聲。

“所以……”紀斯微微一笑,“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要保護好自己?

你在說什……

就在這一秒,三根青黑色的爪子扒住了金屬牆面,狠狠一摳,直接壓扁了合金。一個形似霸王龍的怪物頭顱冒了出來,它的利齒如同倒鉤,掛著血淋淋的碎肉。它發現了活人,正要張開嘴興奮嘶吼——

紀斯輕飄飄地揮了一下宙心權杖。

“轟!”

刺目的白光凝成一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炸裂了怪物的頭顱。趨勢不減地轟穿了頭顱背後的牆面,威力不變地刺透了第二重、第三重……

不管擊碎的是什麼,都不能緩解白光的衝勢。它直接從這頭殺到那頭,打穿了島嶼厚實的壁障,擊潰了所有攔截的物體,唯有在接觸到海中活魚的那秒,才在它的體表悄無聲息地潰散。

海魚無知無覺,在水中搖曳尾巴。

紀斯收攏權杖:“抱歉,不小心打穿了基地。”

南雅和貓貓:……

阿芙羅拉和黑豹:……

你·說·什·麼?!

啥叫作“不小心”打穿了基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騷話嗎?啊!平時安安靜靜地當壁花,你怎麼突然就出手了?這麼隨心所欲的嗎?就不能提醒一下讓我們有點心理準……等等,打穿了基地?

打穿!

很快,他們聽見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像是岩石開裂,像是金屬被壓扁,又像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湧進來……譁,是海水倒灌的聲音,是死神倒計時的腳步。

大自然的偉力從外而來,正在一點點碾碎這個罪惡之地。

頂著小夥伴們“槽多無口”的表情,紀斯淡淡道:“它們會來找我,接下來就是你們四個的事了。”

大祭司惡劣一笑:“一個剛覺醒,一個沒覺醒,兩隻沒開智。既然跟我一起行動,那就好好接受試煉的毒打吧。”

海水從下往上瀰漫,怪物從上往下襲來,作為“夾心餅乾”的南雅一行,除了硬碰硬沒有任何退路。

“殺出去吧。”紀斯低語,“從這座地獄殺回人間。”

“吼——”

……

x組織的內部委實安靜得過分了。

沒有僱傭兵和殺手,沒有研究員和員工。只有走廊上的電子眼在轉動,唯有合金門關上的聲音在迴盪。空落落的基地沒有一絲絲屬於人類的活氣,寂寞得像個巨大的墳墓,不知埋葬了多少東西。

這裡應該發生過一場變故。

也應該流淌著鮮血,堆滿了屍體。

誠如紀斯所說,有些已發生的事情就像一部電影。當跳出框架站在局外人的視角,就可以跳回任意一個時間點,觀摩那時的場景。

無法言喻的感覺又出現了,只是這一次比上一次更清晰。

明明是走在靜無人聲的廊上,偏偏司諾城“聽見了”消失的聲音,也“看到了”不存在的場景。這種經歷像是進入了全息遊戲,他是遊戲中唯一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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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金屬長廊灑滿了鮮血,一個個人倉皇逃竄,接連不斷地穿過他的身體。一隻妖魔出現在走廊盡頭,大概是剛轉化的樣子,它身上還裹著開會時穿的高檔西裝,只是頭部和四肢已經變成了觸手的形狀。

它的觸手落在地面上,將血液一滴不剩地吸乾。

噠噠噠!噠噠噠!

為求自保,火拼開始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會議室中走出了一隻又一隻西裝革履的妖魔,它們吃掉了來不及轉化的人,又同化了另一批人。

混亂、屠殺,血流成河。

合金牆上佈滿了抓痕和彈孔,密室深處傳來尖叫和爆炸聲。從早到晚,從暗到明,墮落者主宰了基地,並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召回外界的走卒。

金屬壁面伸出花灑,衝乾淨了所有痕跡。

司諾城“看”到,有新的飛機落在基地裡,送來無知無覺的常客和僱傭兵。他們有的被吃掉了,有的被轉化了。之後,他們再召集下一批、下下批……

這場變故發生在一個月前。

到目前為止,這裡最早成型的墮落者已經誕生“足月”了。

狀態倏然抽離,司諾城恢復了平靜。確切地說,從莫名進入“通靈”狀態開始,他就穩得沒出紕漏。

“見到‘人’就動手。”司諾城輕聲道。

眾人心裡忽然有了數。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感覺好像……聽見了海水噴湧的聲音?

不可能,好端端的基地哪能說破就破。海水倒灌那還得了,他們可沒有水下戰鬥的經驗,怕不是得當場去世。

所以,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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