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斯起身, 往窗外送了什麼東西的動作很明顯。但眾人伸長脖子仔細望去,卻半點也看不見。窗外除了雲和天,就剩京都的堵和霾。

“你朝窗外扔了什麼?”司諾城問道。

紀斯笑道:“頭髮。”

人的頭髮紮根於血肉, 向天而生,向地而落。既有天的靈性,又有地的踏實,在人體極器的供養下, 往往是儲存力量的最佳媒介, 也是施法辦事的便捷材料。

他正想給白菜們科普長髮的一百零八種妙用方式, 結果發現白菜們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彷彿他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一樣。

司諾城輕咳一聲, 道:“紀斯, 京都實行垃圾分類已經一年,往窗外亂丟垃圾要罰款。”

紀斯:……

這一刻, 大祭司再一次回憶起了給垃圾分類的糾結,以及被“你掃我還是我掃你”支配的無語。那麼問題來了, 頭髮是什麼垃圾?

不,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的頭髮不是垃圾!而是——

“由於19年物價上漲, 京都的罰款也翻倍了呢。”俞銘洋道, “紀斯看上去不像是會帶錢的主, 我等會兒幫你把罰款交了。”

姜啟寧嘴角一抽:“只是頭髮而已,我們睜只眼閉只眼……”

“正因為是頭髮, 所以才要嚴肅對待。”祁辛黎認真道, “怎麼可以把脫落的頭髮當垃圾丟出窗外,應該珍之重之地收起來才好。這樣,等中年禿頂危機到來, 還能用收集的落髮做一頂假髮。”

拉基:“你們還是叫我‘弗拉’吧……一說‘把垃圾丟出窗外’,我都會本能地進入防禦狀態。”

“你得了,根本丟不動你好嘛!”

“怎麼丟不動?我身高192,體重還沒滿100kg!不對,你真打算丟我?”

“沒有!”

話題越跑越偏,紀斯的微笑就這麼僵在臉上。不知為何,他隱約從他們的對話中感受到了前隊友們的“狗樣”。猶記得輪迴小隊也是這樣,聊著聊著,只有他一個人還在負責思考,其餘人的樓早歪到河外星系去了。

也是直到這時,紀斯才察覺到一點不妥。他轉過頭詢問司諾城:“江梓楹呢?”

司諾城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俞銘洋小聲道:“因為我們叫‘光棍戰隊’,所以江梓楹火速退隊了。怎麼辦?我們隊裡唯一的粉紅色也沒有了。”

紀斯:……

不是叫“榮光”嗎,怎麼就變成了“光棍”?這種隊名,誰看了都想退隊,簡直比以前隊長起過的“旺財小隊”還要糟糕!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頭髮的用途。

紀斯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迴歸正題,我們聊一聊頭髮。”

“嗯,會幫你交罰款的,不要擔心。”

死循環!

……

羽龍以速度見長,反應之敏捷,更是讓各種彈藥望塵莫及。在全力飛行的情況下,沒有一架戰機能追上它的影子,要不是有衛星捕捉到羽龍的蹤跡,恐怕人類早不知它朝哪個方向去了。

數小時後,堅果國入了夜,大洋依然是白天。自打羽龍進入公海領空,衛星拍到的影像便愈發清晰了。相隔甚遠的戰機即刻調整方向,全部衝向公海,高科技裝置自發自動地鎖定目標,將一切資料攤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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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巨龍將在半小時內進入中洲海域的領空。如果未徵得對方同意就進入他們的領空,那麼我們會被視為侵略者擊落。”

“先生,中洲海域的軍隊鎖定了我們,要求我們不得越界。再追下去,我們就觸犯了國際……”

“把第二頭龍和異能者都帶回來。”老者的聲音傳來,“不論死活。”

“……是,先生。”

雖然早知道上位者以利益為重,但作為被“捨棄”的一方,即使大兵們不意外這個結局,可心頭到底會有些怨言。或許,他們來不及給龍致命一擊,就會被當成侵略者摧毀。士兵為榮耀而生,誰願意死得這麼憋屈?

“中洲傳來警告,他們進入防禦狀態了。”

“中洲二次警告,讓我們離遠點。”

“中洲……”

領頭的戰機毫無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前進。衛星在頭頂看著,資料在做著記錄,他們只是兵卒,寧可服從命令行事,也不可違背命令返程。否則,後果承受不起。

他們調整陣型,漸漸拉近了與羽龍之間的距離。這倒不是羽龍飛得力竭才導致速度變慢,而是拼命操控羽龍的南雅已經快到極限了。

她不過十六歲而已,從靈魂覺醒到掌握能力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如此程度,她硬生生扛過了實驗室的摧殘和多瓦城的炮火,甚至強行駕馭巨龍飛到中洲海域,真是徹底熬幹了精力,僅憑自我的意志力在頑抗。

眼見勝利在望,她的身體卻實在撐不住了。

許是察覺到“螻蟻”的力不從心,羽龍顛簸得更是兇狠。上下起伏,旋轉墜落,就這麼跟南雅纏鬥著進入中洲海域,倒是給了後方的戰機追上來的時間。

“昂!”金屬鎖鏈再也繃不住它的嘴,南雅見狀,目眥欲裂。她拼命想控住巨龍,不料連自保都成了問題。

中洲的空軍出動了,遙遠海域的導彈疾馳而來。後方的戰機卸掉鋼甲、放下彈藥,一枚又一枚瞄準了羽龍。而這一刻,南雅連攀援巨龍背刺的力氣也失去了,更遑論熔解一堆金屬彈頭呢?

“嗖!”前方十幾枚導彈瞬發,後方十幾枚彈藥同起。

她只能苦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

“轟隆隆——”巨大的爆炸聲在海域上空響起,南雅千算萬算都算不到,中洲的彈藥瞄準了龍,而堅果國的彈藥卻攔截了中洲的熱武器。

中洲的想法很簡單:雖然堅果國的做法非人哉,但是殺龍才是頭等要事。先通知對方離遠點,要是再靠近誤傷了我可不管!

堅果國的想法更簡單:哦,上帝!中洲進入防禦狀態了,一定是想趁機幹掉我們!快,預判他們的彈藥軌跡,再攔截掉!

中洲覺得堅果國應該懂自己“大局為重”的意思,堅果國表示自己非常懂中洲“先斬來使”的思想。

結果,空戰史上最大的烏龍誕生了,猝不及防。

中洲根據巨龍前進軌跡發射的每一枚彈藥,都被堅果國的戰機“完美”攔截。直到大爆炸驟起,濃煙滾滾碎片漫天,雙方才猛地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壓根沒戳到對方的點。

“臥槽!他們有病啊!”年輕的空軍破口大罵。

“哦,上帝!這真是個誤會!”藍眼的空軍崩潰敲頭。

於是,兩軍陣前,唯剩“樂師”羽龍發出嘲諷的長嘯,即刻側身往南飛去,再不往中洲前進半分。以它的速度,過不了二十分鍾就能轉向櫻花國的海域領空。

後方的兩波戰機趕不上互懟,只能對接通訊,不甘不願地被羽龍溜著轉。大量炮火傾瀉,卻被羽龍全部躲開。

而當羽龍猛地調轉身子,伸長脖頸的那秒——堅果國的士兵毛骨悚然,他們再不管什麼國與國的前嫌和隔閡,只知道在死神的鐮刀下,大家都是戰友。

“避開!分散!”咆哮式的英語吼出。

下一秒,兩國戰機頃刻往兩側斜飛,而一道墨綠色的毒汁撒向天際,沾上了反應最慢的一架中洲戰機。瞬間,強效腐蝕開始,有大兵在通訊中嘶吼:“跳傘!”

一個人影彈出駕駛艙,與此同時,整架戰機被毒汁腐蝕得渣也不剩了。這五秒內融掉戰機的威力,讓中洲認清了羽龍的危險性。

“把衝鋒的位置讓給我們!”大兵吼道,“我們與它對戰過,有經驗!”

很快,中洲戰機陣型變更。他們在大事面前半分不爭,直接給自己定位在輔助上:“守住我方防線!掩護我方戰友!兩翼加速包抄,穩定巨龍的前進方向,剩下的交給他們。”

幾秒內,兩國戰機構成一隻張開翅膀的鷹型陣,“鷹頭”懟著龍狂啄,“鷹翼”逐漸封鎖巨龍岔道的可能。他們雖然沒打過配合戰,但在這時候卻超常發揮了。原因無他,人類想要消滅怪物的心是一致的。

“已聯絡櫻花國,他們在緊急疏散群眾,空軍已……等等,龍背上那個是什麼?快看,龍頸第五截背刺那裡,掛著……”

“是個人!”

“女孩?”有人震驚了,“這黑髮黃皮的……是咱們家的閨女?”

一涉及自家的孩子,中洲軍人是分分鐘能炸。甭管她是怎麼爬上龍背的,現在到底是死是活,他們得想法子把人撈下來,這沒準一個家庭全部的希望啊!

“請暫停攻擊巨龍,龍背上有個孩子,我們得先救人!”

“抱歉,不能停。那是我們的異能者,她只有被甩下龍背才有可能活。”以異能者的實力墜海不容易死,留在龍背上承受炮火才危險。

“那特麼還是我們的崽!”

塑膠戰友情,壓根就不行,三句話談崩也是沒誰了。眼見戰機的下一波炮火瞄準巨龍,而蒼茫大海的遠方傳來第三組戰機的轟鳴,所有人似乎都預見了女孩的結局,神情間滿是不忍。

一個孩子,才十幾歲……

“殺·了·你!”渾身是血的南雅手臂用力,純粹的黑眸染上猩紅,“我要殺了你!”

“啊啊啊——”憑著驚人的意志力,南雅周身蒸騰起具象化的金色力量。剎那,方圓百里內靠近她的彈藥全數炸裂,無數高溫金屬熔成液體集聚,如跗骨之蛆般貼上巨龍的表皮,鑽著傷口滲透進去。

“昂!”羽龍嘶聲長鳴,像是被戳到了要害,一下子失控墜向大海。

“把他們還給我!”南雅吼道,“把我的朋友還給我!你該死!”

“鏗——”只見一根細長的金屬長矛在羽龍體內伸展,陡然扎穿了它的脊椎和心臟。

又隨著“鏗”一聲巨響,數不清的金屬長矛在它體內“綻放”,化作十幾根、幾十根的攻擊武器,將羽龍的臟腑攪碎,再將它的脊背貫穿。液體金屬熔入羽龍的血液,使它的翅膀變得極為沉重。

周遭像是進入了慢鏡頭拍攝的世界,一分一秒都被無限拉長。當羽龍綻出大朵血花,當龍背上的身影折翼墜落,戰士們還停留在“發射彈藥”的時間線裡,待大腦轉過彎的時候,才發現事情已經發生了。

電光石火,有所不及!

他們只能微微張大嘴,做出一副將喊不喊的樣子,眼睜睜看著龍和女孩一起墜向大海。底下波濤洶湧,若是掉進去,怕是再也找不到人了。

不要啊——

恰在這時,有一縷光如流星劃過,有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空曠的海域上憑空出現了一雙修長的大手,左手託著龍的屍體和昏迷的女孩,右手抬起,全方位擋下收不回去的彈藥。

兩手合攏。

龍也好,女孩也罷,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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