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精靈一族自誕生伊始便是先知先覺的半神。

因為接近“道”的緣故, 他們幾乎沒有人慾,有的只是對光的執著。所以,他們生來知道自己的使命, 明白該去往哪裡,又該歸往何處。

他們紮根在最接近暗域的地方,以光暗交界處的聖樹為中心, 建立了屬於光精靈的家園。

由強者組成王庭, 由智者擔任長老, 由善者成為祭司。王庭是抵禦暗域的力量, 長老是出謀劃策的軍師,而祭司是術法獨絕的大法師,也是連結聖樹、賜福眾生的祈祝者。

曾經, 光精靈的祭司有多麼至善;現在,暗精靈的祭司有多麼極惡。

當墮落成為一種宿命,再良善的精靈也會生出一絲怨懟心。而怨懟會衍生心魔, 心魔會侵蝕本尊。

“你認識我?”奧代爾注視著紀斯,可視線卻無法透過他“看見”過去、現在和未來。紀斯的一切像是被蒙了紗, 完全無法看清。

開局不利,他的真名被對方掌握, 可對方沒有一個把柄落在他手裡。

奧代爾很清楚, 他的記憶裡不曾出現過紀斯的身影,也從未碰到過同樣的能量波動。而歲月漫長,神族早已覆滅了。因此,他應該是……

僅一個照面, 奧代爾便猜出了紀斯的大概:“局外人。”

“局內人。”紀斯似笑非笑, “大道如此, 誰能是‘局外人’?宇宙就像一個鼎, 你們被煮沸,我也被熔鍊。”

奧代爾伸出手,猩紅的眼睛帶著至深的蠱惑:“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本質,為什麼不從‘遊戲’中脫身呢?加入我們,才能修改全部的規則。”

“我有自己的‘道’。”紀斯笑道,“可憐你墮落至深不知多少年,卻只悟出這麼個糟粕道理,真是可悲。”

奧代爾也不惱:“談不攏嗎?那我只能盡全力殺了你了。”

“你倒是試試啊。”紀斯挑眉。

視線相對的那秒,無形的力量驟然壓境。兩隻暗精靈本能地跳離這塊戰場,果不其然,一道月牙形的光突兀炸開,銀白色點亮了整片天空,將夜渲染得像是大中午的白天。

光,瞬息湮滅。

這一刻,無論是人也好魔也罷,都有片刻的“失明”。而在視覺被壓制到底的同時,聽覺被放到最大。恍惚之中,他們似乎聽見了魔語和梵音的共鳴。

“哐——轟隆!”

整片大洋被劈成兩半,大浪掀起水牆,露出層層深度中的不同生物。

它們竟是在不知不覺中相繼裂成兩半,血來不及溢位,肢體尚未分離,這一擊之威已直達萬米海底,曝光了最深處的岩層。

當一頭枉死的海豚發出第一聲悲鳴,劈開的大浪重新回籠,龐大的力量衝散了萬物卑微的呼救聲。血水從底層暈染上來,最無辜的生靈卻成了開局的犧牲品。

“不感到心痛嗎?它們因你而死。”奧代爾的魔語從無數重交疊的維度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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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斯回道:“因我而死,才會向死而生。”

重重維度忽然疊成立方體似的空間,又變成形狀詭異的多面體。

反覆數次之後,它張開密集的毒刺扎向核心的紀斯,可在觸碰到他衣衫的那刻,一下子從毒刺化作了花瓣,順著冷風在維度中打轉。它們穿過空間盪到奧代爾身邊,輕輕擦過他的黑髮——鋒利地削掉了一縷!

花是花,也不是花,近身之後成了匕首。

刺是刺,也不是刺,靠近一瞬變成花朵。

紀斯抬手點了點心臟的位置,道:“我心裡有花,外來的刺便也成了花;你心裡有刀,送你的花也成了刀。你確定要跟我鬥法?”

高緯度的戰爭,心念所至就是實打實的顯化,譬如姜啟寧“以虛化實”的終極版本,若是心念差了一線都是致命。

當毒刺扎向紀斯時,他但凡有一點“被扎中”的念頭就會中招。

偏生他的心裡無懼無畏,無喜無悲,有著強大無匹的必勝之念,佛化的心境加持在這片空間裡,讓所有針對他的攻擊都成了虛無。

而奧代爾終歸是暗精靈,攻擊性是本能之一。饒是他已經進入了魔王的境界,實力大幅增值,可他終是差了紀斯不止一星半點。

曾喜歡的所有——樹木、花草、日月、湖泊,都成了他如今最厭惡的東西!

奧代爾不語,黑袍翻飛間擊碎了所有花瓣。又在它們零落之時伸手,甩袖朝紀斯掀去。

卻見那一片片花瓣在頃刻間融成了一個美豔無雙的女人,她像是被賦予了生命,滿臉倉皇無助,只是衝紀斯伸出了手求救。

接著,她像一層無形的紗穿過了紀斯的身體,落在地上化作枯骨,又零落成泥。

色即是空,紅顏骷髏。這八個字在紀斯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你的手段太低階了。”紀斯歪歪頭,惡劣一笑,“不過,既然你決定跟我鬥法了,那我可以比你更‘低階’。”

他權杖一動,維度內乍現一支支長箭。它們急速朝奧代爾射去,裹挾著怒火和殺意,似乎要置他於死地。

奧代爾:“同樣的當我不會上兩次。”

話落,這數不清的長箭凝成了一個人像。他有著淡金色的長髮,俊美的臉龐和高冷的氣質,赫然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精靈王!

不得不說,紀斯這一招委實太損。精靈王的虛像一出,奧代爾的心念即刻動搖——他催熟了精靈王!同時,對方的鐵拳落下,直接捶上了他的腦袋。

“轟隆——”

包裹著他們的維度被一擊轟碎,奧代爾重重地砸上維度的壁,將之一層層撞開。疊加的維度破碎成漫天飛舞的柳絮,奧代爾擦過它們掉進一個孤島,登時就將島嶼砸成了碎片。

水波掀起,巨浪拍岸。

紀斯凌空俯瞰著他,笑道:“原來精靈王在你心裡這麼強?”

嘖,司諾城跟拉基一樣,也是個沒出息的。維度裡的假貨能一拳打爆暗精靈的頭,地球上的真貨打個架居然這麼墨跡,看來也是欠打。

奧代爾伸手,淡定地把斷掉的脖頸掰正。只見碎裂的皮肉再度相連,很快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因為他很強,所以光精靈是第一個被‘吃掉’的種族。”奧代爾笑了起來,魔魅非常,“可惜他死了,為了所謂的‘宿命’。湮滅在黑暗之中,不復甦醒。”

“多麼可笑,為了維繫平衡,讓我們誕生。又為了此消彼長,讓我們覆滅。所謂的‘大道’只是一個謊言,是宇宙意識騙我們進行的劇本。”

“我就是你的前身,你遲早也會變得像我一樣。”奧代爾充滿惡意道,“只有一方徹底吞噬掉另一方,才能找回本真。”

“如果墮為暗精靈是宿命,那我欣然接受。”奧代爾黑袍鼓脹,皮膚上溢位猩紅的魔紋。他直勾勾地盯著紀斯,“死在這裡吧!”

魔紋流轉,奧代爾的大杖點在了虛空之中。

剎那,從那一點開始,天穹一陣波動,竟是顯化出了密密麻麻的、類似蜂巢的六邊形塊。它們堆在一起交織成一個面,並開始片片碎裂。

伴隨著塊壘的碎裂,天空中的雲朵消失了。在那片區域的海洋莫名空了一大塊,接著是島嶼,是森林,是……

江梓楹撐起的結界碎成了片,甚至,她看見自己的手在冒出煙霧,一點點蒸發在空氣中,彷彿很快會成灰一樣。詭異的是,她沒有痛感!

“啊啊啊!這特麼又是什麼?”俞銘洋抓狂。

祁辛黎看著皮膚上出現的六邊形印記,推測道:“化整為零,化繁為簡,應該是這樣。如果覺醒者可以讓虛的變成實的,那麼……到了那種境界的傢伙也可以把實的變成虛的。換句話說,那個暗精靈——企圖把地球格式化,否定地球,就否定我們的存在了。”

“我們會被抹殺在歷史裡,一點痕跡也不留下的那種。”

“我特麼!我又不是一串資料!”俞銘洋發飆了,他渾身能量四溢,頭一次生生奶活了一整支隊伍。森林呼應著他對生機的渴望,這股信念之強,居然槓到阻止住了這片領域的格式化程序。

“殺出去!先格式化掉它們!媽的畜生!”

只是,覺醒者們的反擊才剛剛開始,紀斯的手已經落在了具象化的蜂巢上。

他輕輕一點,碎掉的蜂巢自動拼接,塌方的世界寸寸相連。消失的島嶼、海水再度出現,六邊形彼此連結,又在瞬息消失在空氣中,似乎從未出現。

“別跟我鬥法,你鬥不起。”

紀斯拿起大杖,像是上一次扎穿司諾城那樣,猛地朝奧代爾摜了下去。眨眼間,杖尖勢如破竹地戳穿了第一層防禦、第二層維度、第三層壁壘……直線式地落下,速度分毫不減。

奧代爾舉起權杖,黑光猛地爆出一條長龍。

紀斯冷身道:“破!”

霎時,宙心權杖劈開了黑光,形同一柄長劍扎進了暗精靈的權杖。在那爆開的碎屑之中,奧代爾的雙眼微微睜大,手卻是抬了起來,精準無比地頂住了宙心權杖。

可它像是活物,一把穿透了他的臂膀,斜刺進他的肩胛骨,把他大力釘在了地上!

剛一落地,浸血的權杖便盤纏出根系扎入土壤。這根系不像普通的樹木,似乎是天克暗精靈的武器,頓時讓奧代爾失去了戰鬥力。

不過,他到底是暗精靈的祭司!

紀斯會的每一種術法,他只消看過一遍,就能摸出個七七八八。

奧代爾躺在地上,看著紀斯的靴子落在他身前。可他的視線卻穿過了紀斯,看向更遠處、更遠處鏖戰的司諾城。

他詭異一笑。

紀斯抬手,掌心隱約有白光成形:“去另一個世界重新看世界吧。”

他落下了掌心。

生死一線之際,奧代爾忽而揚起了臉,那模樣赫然是司諾城的樣子。就像在寧原之地,他被權杖釘死在魔淵前,完全一致……

紀斯莫名一怔,掌心突兀地擦過奧代爾的耳際,砸在了自己的權杖上。

“轟隆——”宙心權杖甩飛了出去,紀斯有一息的怔愣。

奧代爾卻是張狂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原來、原來這就是你的弱點嗎?”

紀斯眯起眼,一腳踩在了奧代爾臉上,順便回頭朝司諾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哦,他跟暗精靈祭司單打獨鬥之後,另外兩隻去了司諾城那兒啊……

也就是說,司諾城一個正在打四隻暗精靈?不,不對,是四隻暗精靈正在群毆司諾城?

……那麼問題來了,白菜現在是幾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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