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地方都有它特定的磁場,正如每一種事物都有它獨特的輝光。

即使人類退化到只剩五感,連先天的第三眼都變成全封閉的松果體,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還是會在靈光一現時被感知到。

比如初見陌生人,敏感者能分辨好惡;比如初入陌生地,警覺者能察覺吉凶。

靠本能規避風險,憑直覺選擇良善,在一次又一次的趨利避害中,人類將這種詭異的感知稱為“神的第六感”——

一種他們本身就具備,卻在時光洪流裡逐漸被消磨殆盡的預知力。

衰退至今,人類的第六感要麼紋絲不動,要麼一有動靜,就是自身氣運劇變或是環境磁場動盪到了不得不做出提醒的地步。

就像現在,司諾城想的是一回事,身體的反應是另一回事。

寒毛根根直豎,雞皮粒粒顫起,莫名的涼意從腳底竄向頭頂,損友的大呼小叫近在咫尺,又像是遠在天邊。

他倏然回頭,卻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

徒留窗戶輕啟一條縫,有冷風灌入,吹得簾子翻卷不息。窗下是一個按摩浴池,全天熱水供應,用於洗浴過後的泡澡享受。水汽嫋嫋,模糊燈光。

“誒,是窗簾啊!”

俞銘洋略帶失望的聲音傳來,吃不到八卦的他像是損失了幾百個億:“嘖,我單身太久,連看個窗簾都覺得眉清目秀。”

司諾城:……

要不是你離得遠,這充電寶已經嵌入了你的腦子裡!

“沒別的事你可以掛了。”司諾城沒心情懟人,兩三步上前關窗拉簾,“我要泡澡了,你不掛我掛。”

“別啊!”俞銘洋穩中帶皮,皮中帶癢,癢中欠打地打聽起來,“司老大,那個……你今早發的朋友圈,酒店靈異,真的假的?”

司諾城:……最怕的不是隊友蠢,而是怕隊友蠢得很認真。

他壓根沒回覆真假,另一頭已經絮叨上了。

“我聽說獨身男子入住大酒店,最容易被長髮飄飄的白裙女鬼纏上。”俞銘洋壓低了聲音,“她長得美貌動人,會在午夜敲響你的房門。你無法拒絕她的話語,會鬼迷心竅地放她入內,然後被她饞身子、吸生氣,做這樣那樣的事。”

司諾城突然問道:“什麼電影?”

俞銘洋脫口而出:“海歸博士與酒店鬼女的工口……額!”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套房。

恰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司諾城抬頭看去,俞銘洋屏住呼吸,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時間,正是午夜整點。

司諾城:“誰?”

門外:“是我,紀斯。”

司諾城:……

大房奢華又空闊,紀斯的聲音傳來有一些失真。俞銘洋再隔著螢幕一聽,只覺雌雄莫辨。仔細一想,分分鐘激動壞了!

什麼叫作“是我,季思”,連一句“我可以進來嗎”都不說便暗示司諾城開門,感情這倆認識?而且這個點進房間,多麼微妙啊。

“老大、司老大!讓我看一眼,開門讓我看一眼那個季思!”俞銘洋吃瓜無敵,“就看一眼,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看片去吧你。”司諾城無情地掐斷影片並關機,杜絕了對方打騷擾電話的可能。

他透過貓眼往外一瞅,確認是紀斯本人無誤,就順手開了門:“有事?”

卻見這貨長髮飄飄,面容俊美,白袍及地,手中提著一根拴著牙刷的細線,溫和道:“我來找你共浴。”

我來找你共浴。

找你共浴。

共浴……

無限迴圈!

司諾城:……

講真,這個點、這張臉、這句話,除了性別不對,真是哪哪都對上了。

想到倆人之前無聲的較量,司諾城無法拒絕紀斯的挑釁,只能放他入內。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同他共浴,像是顯得自己特別慫一樣。

而對於紀斯惦記著“共浴”這事兒的行為,他很能理解。

要是哪天有個男的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懷疑他不是個男人,別說共浴,打一架錘爆對方狗頭都不是個事兒。

共浴就共浴吧,你有的我都有,倆大男人怕啥啊。

司諾城大大方方地解著浴袍,敞開,露出塊壘分明的肌理:“你手上拴著牙刷做什麼?”

紀斯的視線鎖定了浴池,態度自然地回覆:“這是靈擺。”

司諾城:……

他默默地、默默地把浴袍收攏,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語氣追問道:“靈擺是什麼?”

“是一種工具,類似簡化的尋龍尺。”有問必答,紀斯的態度很好。他手中的牙刷輕輕旋轉著,如他預想的那樣指向浴池的方位,“靈擺常用於占卜、淨化或是尋找磁場有異的地方。”

眼見司諾城沒有出聲打算,也沒有表示質疑,更沒有大呼小叫著反駁,紀斯的心頭感到一陣熨帖。

來到地球後,他不求被人理解,但能有一個聽眾也不錯。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司諾城雖然作派一言難盡,可也有著不遠萬里送他前往鯨渡港的善意。想到這,紀斯難得話多了些。

“人類習慣用金屬和水晶製作靈擺,誠然沉睡於地底千年萬年的物質更適合通靈,殊不知材料是次要,人才是主要。”

“當靈性覺醒之後,萬物可靈擺。”

聽著紀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匪夷所思的話語,司諾城深呼吸,揉著太陽穴問道:“說吧,看的是什麼電影?讀的是什麼書?”

紀斯轉頭:“嗯?”

司諾城:……

這個“嗯”字很有靈性啊,一聽就知道問題大了。無書無電影,莫非是你的腦子有病?

他不動聲色地把浴袍栓了回去,手有點抖:“你大半夜帶著靈擺來找我,真的是為了共浴嗎?”

紀斯點頭:“共浴之前,需要清理磁場。我本不需要靈擺輔助,只是念在你幫我良多,就讓你見證一些東西吧。”

“見證什麼?”

“你的房間裡有看不見的髒汙。”

司諾城:……

“你有沒有發現,1704室不夠明亮,溫度偏低,空氣凝滯又沉重。”紀斯彎下腰,將靈擺浸入水裡,無形的能量層層盪開,泛出一圈圈漣漪。

“因為這裡,曾有人失足跌落高樓。”

“不想死的意念和不得不死的恐懼結合在一起,它困住了自己。這裡的磁場喜歡活人的能量,又渴盼一個解脫的出口,就造成了入住者‘見鬼’的經歷。”

浴池底部,淡色的影子慢慢凝結,在靈擺的晃動中朝它集聚。

“如果突然覺得顫慄、冷和毛骨悚然,不要懷疑身體給你的提醒,這是一種警示。”紀斯聲線低沉,極富磁性,“現在……不要說話,我要送走它。”

最後一絲黑影進入靈擺,室內消極的負能量磁場正在緩緩散去。不多時,水汽氤氳的光線從昏黃變成了明亮,滯塞的空氣活泛著雪松的清香,就連溫度都變高了些。

紀斯收攏靈擺,柔聲道:“速速離去,重入輪迴。生緣已盡,身了業隨。”

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好似有什麼離開了,又像是沒任何改變。司諾城只知道燈火星點灑落於紀斯的白袍,他的眼神溫柔且仁慈,包容地看著靈擺。

良久,司諾城平板的聲音傳來:“送走為什麼要念一段話?”

紀斯笑道:“言隨法出。”

大祭司回眸,正想細說一二,卻見本著浴袍的司諾城早已穿戴完畢。他坐在木椅上審視著他,手機再度被開啟,頁面停留在120的撥號上。

紀斯:……

司諾城平靜道:“我只點一盞燈,所以房間不夠明亮;水分蒸發會帶走熱量,所以室內溫度偏低;城市環境不好,所以空氣質量不高。”

紀斯穩得很:“難道你沒有發現,現在房間變亮了,溫度變高了,香味也變濃了嗎?”

司諾城更穩:“白袍反射各種光,自然亮堂;我開了熱空調,氣溫當然上升。至於香味,我剛洗過澡,難道我不香嗎?”

紀斯:……

當天選者遭遇地球人,當玄學碰撞科學,不知為何他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竟然無言以對。

紀斯深呼吸:“那你知道什麼叫‘言出法隨’嗎?”

“知道,而且我也能做到。”司諾城大言不慚,他在紀斯蹙眉時忽然仰頭,衝天花板上的金屬盒子喊了一聲:“1704號,開燈!排水!關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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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

一個甜美的電子音響起,隨著話音落下,高科技聲控套房的裝置全副啟動。只見室內的每一盞燈光芒綻放,按摩浴池開始自動排水,空調響起一陣舒緩的音樂,進入了休眠狀態。

快速、便捷、高效,一切盡在聲控套房。

在大祭司無法言喻的表情中,司諾城優雅貴氣地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長腿抬起,很有氣勢地架在另一條腿上:“看清楚了嗎?這才叫‘言出法隨’。”

紀斯:……

“看得見摸得著才是真,你所說的那些誰能信?”司諾城抿了一口水,穩操勝券,“紀斯,我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現在你告訴我,你來找我除了共浴,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紀斯:“來給你……講睡前故事。”

司諾城:……

作者有話要說:ps:司諾城:想騙我?呵呵,我可是上過大學的人。饞我的身子可以,騙我的腦子不行。

紀斯:……

俞銘洋:仔細想想你為嘛還是個單身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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