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餘韻未散,維度的存在依舊。化身他人的恍惚,面對死亡的心悸,乃至酣暢淋漓揮出致命一刀的痛快,再被腐血傾灌的灼燒之苦,都盡數鏤刻在靈魂深處。

三魂七魄來不及歸位,沸騰熱血尚沒有平息。在心神壓不住本能的情況下,當司諾城探出手指摸向開關時,玄之又玄的狀態驟然生髮!

淡金色的紋路沿著脈絡一晃而過,光速聚集到指尖。意識迸發的速度有多快,它瞬發的速度就有多快。

司諾城壓根沒反應過來,力量倏忽而出,如同夢境中的金色大刀一般,生生在套房平整的牆面上斬出了沉重一刀!

隨著轟隆一聲,猙獰的裂紋斜切開壁畫,牆面迅速皸裂,留下了一道蜈蚣狀的疤痕。以點燈開關處起始,再貫穿天花板角落,待外頭的光順著孔洞照入室內,司諾城才如夢初醒。

他無比驚訝地盯著自己的手,頭腦掀起了風暴。一時間萬千思緒傾巢而出,但又像是什麼也沒多想一樣。

直到,青鼎大酒店前臺的電話鈴在房內響起。

“司先生,您好!冒昧打擾您的午休時間,請問您的房間裡有發生什麼事嗎?”服務生的語氣有點焦急,“五星套房內裝了異常情況警報器,就在剛才,您的房間指示燈從綠色轉為紅色,請問您……”

“我沒事,只是套房的牆面裂開了。”司諾城按了按眉心。

“司先生,青鼎大酒店的五星套房,牆面強度沒有問題,我們每年都會例行檢查其安全性,保證每位使用者住得安心!”

“你們的牆質量沒有問題,會裂開是我的原因。”司諾城平靜道,“給我換一間新的套房。另外,找經理上來核算損失,我會照價賠付。”

“好,請您稍等。”

服務生不會深究原因,酒店經理不會多加追問。他們只需要保證大客戶住得舒心,錢付得利索,有損失按標準賠償就行。多餘的事他們不會管,也沒義務管。

哪怕帶著工作人員進入套房,初見牆面上猙獰的裂縫很是吃驚,他們頂多在心裡嘀咕幾句,但不會想著報警解決問題。

畢竟,在普通人的思維裡,只要錢能到位、事兒能私了就沒必要找警察。更何況,做生意的地方喊來一群警察,別人以為這兒發生命案呢!

綜合各方面因素,司諾城就算覺醒也安全得緊。可惜的是,他的套房對面窩著一個警方的臥底……

祁辛黎上窮天臺下車庫,沒能找到男鬼的影子。一無所獲的他折身返回,卻見房間對門人頭攢動,聲音有些嘈雜。

他心下一驚,腳步急促了些。但強大的理智壓制了異常,只露出尋常人該有的訝然:“請問……這兒出了什麼事嗎?”

服務生轉過頭。

祁辛黎拿出房卡開了套房的門:“我就住在對面,這情況讓我有點在意。”

“沒什麼大事,住這間的先生喜歡懟著牆打拳,不小心把牆打壞了。”服務生禮貌道,“我們正在核對損失,待會兒給那位先生送去。”

“懟著牆打拳,還把牆打壞了?”祁辛黎無害一笑,好奇地湊上去,“這事兒少見,力道得多大啊!不介意我看看吧?放心,我不拍照。”

不拍照,就意味著“酒店牆面有質量問題”的事兒不會外傳。而能住這層的客戶一般非富即貴,只是看看而已,能不得罪就別得罪了。

服務生微笑著側開身:“無妨,請進。”

祁辛黎進了內室,繞過玄關走入敞亮的廳室,再轉到裝潢豪奢的大床房。

抬眼看去,他的視線立刻被那條猙獰的疤痕吸引,中段平整、兩側皸裂,長得像極了蜈蚣,卻又跟廢墟公路上的創痕如此相似!

“先生、先生……請您回……誒?”

祁辛黎撥開服務生,大步流星地靠近裂縫處,抬手撫了上去。他的視線從點燈開關處延伸到天花板角落,一連串的資料躍然於腦海:長度5米有餘,縱深10釐米。

豁口均勻,內壁平整,像是在刀劈的同時又滲入了流水的沖刷。

一模一樣的痕跡!

只是,給牆面留疤的人較之給廢墟公路留疤的狠手實力相差甚遠。硬要形容的話,應該是一個嬰兒和一名成年人的力量差距。

不過,這樣的“嬰兒”又能有幾個呢?

“先生!”

祁辛黎一笑:“抱歉,我太震驚了。我想問問,這位住戶目前在哪?實不相瞞,我對拳擊很有興趣。”

“仍在酒店,只是換了套房。”服務生隱晦地表示,對方就算打壞了牆也沒走,我們酒店的質量真沒問題!

片刻後,祁辛黎實誠地抓起了電話。

“陳隊,我又有線索了。”他聽著對面連呼吸都放緩了,立刻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千萬別害怕!”

“我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呸!說你的事!”

“我見到超能力者了。”祁辛黎實話實說,“你讓我跟蹤的三個人,其中有個超能力者。超能力你知道吧?就是那種很特別的,手一抬牆面呼啦裂開的能力。”

陳隊:……

“祁家小子,我找你來是讓你辦事,不是讓你給我講故事。你再這麼無理取鬧,我不會給你撥公費任務金了。”

“我說的是真話,不信你可以來現場。你不付錢的話,我可以自費啊,你看我像是差幾萬塊一晚的人嗎?”

一句話堵死老前輩。

由於話不投機半句多,老前輩氣呼呼地掛掉了電話。祁辛黎重整衣裝,敲定了今晚與目標見面的行程。

……

司諾城換了新房間。

他本想給紀斯去個資訊通知,誰知對話方塊剛開啟,眼前白衣一閃,消失許久的紀斯憑空出現在他面前。翩躚而下,白袍垂落,空間的阻隔似乎不會對他起作用,堪稱來去自如。

“你去了哪兒?”司諾城嘆道,“我有一肚子話想問。”

“我預感今日要見到有緣人,所以離開了會兒。”紀斯也嘆道,“沒想到交通如此擁擠,緣分再深也被堵在了路上。”

司諾城:……

“不過,你倒是覺醒了,真是意外之喜。”紀斯的眼神帶著點點溫度,“雖然料到你資質不差,但覺醒得這麼快實屬難得。”

據他所知,天選者之中想修“大祭司”的不少,可惜都卡死在“覺醒”這一關。天選者尚且如此,更何況普通人類呢?

非大意志力者不成事,非心性強者難入門,原以為司諾城就算周身能量豐盛,距離覺醒也需一月之期。但他沒想到這人的悟性頗高,竟在思維固化、靈氣枯竭的大環境下一夕頓悟。

這樣的天賦資質,要是放在修仙世界怕不是要一日煉氣兩日築基,第三日衝個金丹玩玩

紀斯的心情有點點複雜。

“可我現在又找不到那種感覺了……”司諾城握了握手,“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又怎麼一眼看出我覺醒了?難道我哪裡變得不像普通人了嗎?”

紀斯莞爾,只衝著盥洗室隨手一招。

下一秒,兩隻漂亮的玻璃杯漂浮在半空中,裡頭盛了水。紀斯捻起一根做工精緻的勺子,“叮”一聲敲在了杯面上。就聽聲音徐徐盪開,杯中漣漪泛起。

“因為‘振動’不一樣了。”

“普通人給我的能量感覺,就像這杯中之水。雖然在敲擊中會泛開漣漪,但始終越不過杯口的界線。他們處在‘叮’一聲的振動裡,頻率很微弱,能量也很少。”

“但覺醒者不一樣。”

紀斯放大了力道,“咚”一聲敲擊杯麵。就聽聲音響徹空闊的房間裡,杯中的水振起略高的弧度,漣漪中心的位置甚至托起了水珠。

“這就是你現在給我的感覺。”紀斯輕笑,“你處於‘咚’一聲的振動裡,頻率提高,能量增加,在我的感知中就像一團新生的火焰,只一眼就能看到。”

司諾城注視著杯子,微微出神:“振動?頻率?”

“聲音的振動可以激起杯裡的水花,能量的振動也是如此。”紀斯捻著勺子,一擊又一擊地敲在杯子上,它的漣漪越來越大。

“振動連結振動,能量帶動能量。”

“聲音的振動可以引起水杯的振動,傳遞之下,空氣也在振動,微塵更在振動。你看不見摸不著,可它切實存在著。”

“你是這只水杯,別人是另一只水杯。”

紀斯的手輕輕一轉,兩隻杯子漸漸靠在一起。而隨著一隻杯子的振動,另一只杯子也跟著節奏晃開了同樣的漣漪。

“這就是‘能量帶動能量’。”紀斯笑了起來,彷彿預見了讓他高興的事,“你的覺醒,會讓你的周身充盈著能量。而後,你的能量會帶動他們的能量一起振動。”

“一隻杯子,兩隻杯子,甚至——”

富有節奏的振動繼續,在杯子清脆的振動聲裡,床頭的水杯也泛起了漣漪。古老又神秘的力量充斥著整個空間,慢慢地……暖池中的水泛開波紋。

從部分影響全體,不過是一隻杯子的振動而已。正如一個人的能量催動一群人的覺醒,只要他們悟性足夠,就可以改變一切,形同蝴蝶效應。

聲音來回衝蕩著,司諾城非但沒覺得吵鬧,反而覺得周身環繞的聲音讓他舒服至極。像是泡在溫泉內,每一個毛孔都爭先恐後地張開,想從周圍汲取什麼東西。

很放鬆,很平靜,世間的喧囂好似就此離去……

突兀地,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睜開眼。緊接著,他對上了紀斯的黑眸,深邃如穹宇,像是流轉著亙古的星河。

“你會變得很強大,司諾城。”大祭司的言靈自然而然地送了出來,“你會成為這個世界轉折的起始。”

“原來如此……”大祭司閉上眼,“氣運之子。”

遺憾的是,天命不歸。

如果他沒有選擇降臨在“毀滅日”到來的地球,不干涉它的發展,那麼司諾城依然會走上覺醒之路。可那時候的他,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多到……他情願與世界共沉黑暗,讓齒輪重啟未來。

言靈一息,預知一瞬,紀斯回過了神。

“你在說什麼?”司諾城問道,“什麼是氣運之子?”

“嗯,就是誇你的運氣——”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咔嚓”、“咔嚓”兩聲,玻璃杯的強度終是沒承受住振動的力,居然噼裡啪啦落個粉碎。下一秒,床頭的瓷杯也炸了!

“咔……”這是水池邊沿皸裂的輕響。

水流和碎片混在地毯上,室內的氣氛一時安靜得詭異。

紀斯喃喃接了話:“……特別差的意思。”

【就是誇你的運氣特別差的意思。】

司諾城:……你說得很有道理,不要再強調了。

不多時,前臺的電話急促響起:“司先生,您好!我們給您換了聲控套房,一出異常它會自動響起警報,您房間的指示燈已經從綠色變成了紅色,請問……”

“照價賠償!”司諾城揉著太陽穴,“再給我換個房間,錢不是問題。”

掛掉電話,司諾城思索片刻,又撥通了秘書的電話:“五分鐘,給我買下沿海葫蘆口的青鼎大酒店。就算酒店塌了也別再讓前臺給我打電話,告訴他們換新老闆了,懂嗎?”

“懂……”今天的老闆依然恐怖如“司”。

紀斯:……

好吧,你的鈔能力“振動”也影響了很多人。

……

夜晚悄無聲息地降臨,距離預言中的“1月9日晚界門開”只剩不到一天的時間。

官方一直對紀斯的預言不聞不問,看似採取放任自流的態度,偏生“身體特別誠實”,幾乎在預言釋出後沒多久便嚴陣以待。群眾撤離,炮火準備,他們守死了界門,發誓裡頭冒出個什麼貨色都必須轟成稀巴爛。

機場、邊郊、市區全被圈起,別說群眾,連只螞蟻都別想進來,防死!

戰區的氣氛肅穆,被分批轉移到避難所的百姓心情也很緊張。他們不是軍人,真能耐著性子等一天,可溜出去就是拖後腿,幫不上忙就算了,好歹別添麻煩啊。

氣氛所至,情緒所激,圍脖的話題不知怎麼被挑了起來。

“話說,那個‘大祭司js’真有點玄啊!你們看看,官方雖然沒承認,但行動力就是順著這個走的。”

“是啊,我前腳跟看見那條預言,後腳跟小區廣播就通知咱們來避難所,外省的人全部被送走了,鬧得心慌。”

“你們說,這次會出來個什麼怪物?”

天聊著聊著就被聊死了,他們回憶起嶺東怪物出現的亂象,臉色都有點發白。末了,年紀稍長的回道:“願我軍得勝,嶺東不能丟……”

現在他們能做的,也只剩下祈禱了。

同個時間點,曲康大隊分出的精英組領著一個小女孩下了車。他們實打實地被堵在路上四個鐘頭,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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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兵發了牢騷:“葫蘆口的交通線不是很發達了,怎麼堵成這樣了?”

“近郊的公路廢了,全線封鎖。暢通的道只剩三條,能不堵嗎?”江梓楹抱著小女孩下車,溫柔地喂了些餅乾,“我要帶孩子去酒店落腳,她不能餓著。你們呢,是先去酒店,還是去葫蘆口的警署部打卡?”

“去酒店,餓死了!”

“難得大隊慷慨一回給我們包了酒店的房,咱們總不

能讓這錢打水漂吧!等吃飽了再去跟同志們匯合,我不想再一路堵過去。”

說起堵,一群人的臉色特別難看。

“大隊確實慷慨。”沈雲霆說道,“但也有原因……葫蘆口的公用住所基本被軍隊包圓了。最近情況特殊,外來的技術人員、科院小組比較多,除了青鼎大酒店,基本沒住處了。”

“走吧沈隊,快餓死我了!”

三站路程,沈雲霆從江梓楹手裡接過女孩抱起,帶著便裝的隊友朝酒店走去。

……

青鼎大酒店,8層自助餐區。

拉基同司諾城打完拳後就餐,前者握著手機通話,完事了對司諾城說道:“有個關係比較好的學長拜託我接一下他的朋友。”

“嗯?”

“叫祁辛黎,是帝大的博士生,學的物理。”拉基撓撓頭,“他近期來葫蘆口的‘晨行大學’做演講,結果生了這麼多事。為了圖個安全,想找人結伴同行。”

司諾城微微頷首:“他在哪?”

“已經在青鼎大酒店了,維信通知我會下來8層……嗯,好像到了?”

拉基抬頭,司諾城回首,就見一名男模身材、氣質清冷禁慾的大帥哥緩步而來,他推著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露出禮貌又疏離的微笑:“請問,你是弗拉基米爾嗎?”

拉基瞬間激動了:“是我!”

臥槽,終於有人記住了他的名字!確認過眼神,這是他必須用博熊十八套罩著的兄弟!

一個名字就讓祁辛黎成功刷滿了拉基的好感值,他復又轉頭看向司諾城,微笑道:“你好,我是祁辛黎。”

“我是司諾城。”司諾城伸手與他相握,一觸及分,“一起進餐吧,隨意。”

“謝謝。”

不得不說,當祁辛黎刻意想融入一個群體時,群體真不會排斥他。他見多識廣,博學多才,既能與司諾城聊金融,也能與拉基聊烏拉的風土人情。

飯桌文化最易拉穩關係,他們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倒是相談甚歡。沒多久,拉基已經將祁辛黎當成了自己人。

“對了,紀斯呢?”拉基問司諾城,“他真不吃飯?”

重頭戲來了,祁辛黎穩得很。

“興趣來了會吃一些,沒興趣就不進食。”司諾城立刻轉移了話題,“姜啟寧呢?”

紀斯告訴他,今天有緣人會來找他,等會兒下樓。難道是這個祁辛黎嗎?

呵,有緣人!

“他啊……”拉基嫌棄得很,“他學著紀斯的樣穿著白袍,說是要找找感覺,也不知道在哪兒晃,不過,這個點也該來吃飯了吧?”

確實該吃飯了。站在酒店天台吹了半天冷風,恐高又怕凍的姜啟寧扶正了假髮,提著白袍慢慢下樓。

期間,他踩到自己的假髮三次,被白袍絆倒了兩次,手裡的木棍不小心敲了後腦勺……等他走進電梯,命也去了半條。

姜啟寧一面佩服紀斯能撐住高難度的道具服,一面唾棄自己功力不到家。太過分了,要是連外形都不能學著強者,他還怎麼成為一名真正的強者!

強者,首先從心性開始。

不慫,就是要在他人異樣的眼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君不見,紀斯白袍長髮大杖走在街上,一點也不在意被人指指點點嗎?

紀斯可以,他為什麼不行?

男人,絕對不能說自己不行!

姜啟寧出了電梯,走向了餐廳。三分鐘後,“安全出口”的門被開啟,紀斯周身泛起奇異的能量波動,將他一層層包裹在虛幻的維度裡。

有緣人到了,一個能找到他的人……只是命格特別淺薄,一副尚未成型的模樣,感覺中不像個che:n-g人。

是誰呢?

紀斯融入空間,譬如一滴水入了海,毫無違和感地融合在一起。他順著命運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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